天元大陸,一片廣袤無垠的土地,更是一方修者的天下。
然而,處於極北冰川外圍,卻有一處安詳之地,這裡是逝者的安睡之所,如果說,天元大陸是弱肉強食的囚籠,那麼,這裡就是修者死後能得到唯一安寧的地方。
這裡一如既往的安詳,成片的松林,鬱鬱蔥蔥,四季常青,地上那一坨一坨的小土堆,都分不清誰是誰的墓地。
墓地中央,少年與老者並肩而坐,也不知屁股底下的英魂,是在何年何月獨領風騷過。
清風起,揚起老者蒼白的長髮,露出了那張飽經滄桑的老臉,褶皺的額頭上,歲月留下的深深溝壑顯而易見,甚至……有些猙獰!
“看看!這些人當初都是一代天驕!到頭來得到是什麼?一抔黃土之下,連個安身之所都沒有!”老者忽然站起身來,佝僂的脊背,說不出的蒼涼。
少年也跟着老者站了起來,輕輕拍打着老者的後背,神色變得有些迷惘,異常清秀的五官,只是不知道爲何,要留着壓鼻的劉海,將整個面容掩蓋。
一老一少,憑空站立在小土堆上,一個守墓者的蒼涼,和一個未入紅塵的稚嫩。
老者劇烈的咳嗽起來,看那起伏不定的胸口,似乎稍稍不慎,便將一命嗚呼似的,只是口中說出的話,卻是豪情萬千,滿腔不忿:“蒼天無眼啊!天滅衆生,也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
“是是,老頭子你每天來這麼一出,難道不嫌煩嗎?”少年攙扶着老者,沒好氣的說道,“自我懂事以來,你總是埋怨蒼天,難道,老天爺有對不起過你?”
老者的眼神瞥向少年,萬千豪氣在一剎那收斂,那種滄桑之意油然迸發,嘆了一口氣:“鳴兒,今夕是何年?”
“天元歷777年!”
“777年了,七百多個年頭,這些逝去的英魂,應該連屍骨都化成黃土了吧?守着這些泥土,有意義嗎?”老者的眼神變得飄渺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少年。
“意義不在事,而在人,你覺得有意義,那麼,這些黃土,就是金子,反之,則是糞土!”少年吐掉了嘴裡叼着的青草,那種苦澀的感覺,像是罌粟花一般吸引着少年,看着漸漸落下的夕陽,映照下的一大片墓地,顯得分外安寧。
“走了,等吃飽了再考慮這些事情吧!”少年無奈的說道,從自己懂事以來,這老頭子沒有一時半刻是不在糾結這件事的,身爲一個守墓者,而且還是歷代英豪俊傑之墓,老者……犧牲了他的一輩子!
飯後,老者靜靜的坐在茅屋的門檻上,面向着西天,只是相比白天的狀態,此刻的老者,雙眸卻是異常的清明,手中顫顫巍巍的拿着一幅卷軸,對着身後的少年揮了揮手:“鳴兒,你過來一下!”
少年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徑直走到了老者的身後,無奈的問道:“老頭子你又要幹嘛?得了精神病還真是不叫人安歇啊!”
“這個你拿着!”老者直接將手中的卷軸遞了過去。
“喲,今個兒你是怎麼了?捨得把這寶貝交給我?”少年詫異的問道,這幅卷軸可是老者的命根子,每天睡覺都不捨得放下,此刻老者竟然把這寶貝交給自己。
難道他的精神病好了?
在少年的記憶中,自己似乎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好像自己還在家裡啃着西瓜看電視,忽然間從電視屏幕上衝出了一道光芒,還沒等少年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感覺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
接着,當少年重見天日的時候,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這個老者,更讓他吃驚的是,自己竟然是從棺材中爬出來的,想到這裡,少年的後背就一陣發涼。
難道這裡是死後的世界?沒聽過看電視還能看死人的啊!
在幾年的相處下來,少年發現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長大,一直保持着少年的模樣,更坑爹的是,他發現救自己的老者,竟然是個神經病!
咳咳,嚴格的說,應該是精神有些恍惚,時好時壞的。
一開始,少年還是有些懼怕老者的,但是長時間的相處下來,少年也就習慣了,爲了報答老者的救命之恩,少年就留了下來,照顧他的衣食起居。
“哎,我的大限將至,這東西總得有個人傳承下去,我不給你,還能給誰?”老者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些年來,我瘋瘋癲癲的,也難爲你了,難得此刻神志清醒,還是把後事交代一下吧!”
後事?
少年心中一驚,雖然平時一直咒着這個老傢伙死,但是現在聽到老者說快死了,一時間,少年的心裡空蕩蕩的,畢竟在這裡,他所認識的,就只有眼前的這個老者。
“呵呵,你說什麼呢?莫名其妙的,說什麼大限將至!”少年牽強的笑了笑,對老者的話半信半疑。
“雷鳴!這是我給你取得名字,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是把你當成親孫子一樣看待,知道爲什麼嗎?”老者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少年,口中一字一緩的問道。
雷鳴被老者看的心裡發毛,輕輕搖了搖頭。
“你的棺木,是被天雷劈開的,就像現在這樣!”
像現在這樣?
雷鳴心裡一陣好奇,這好好地月色,甚是撩人,哪裡有什麼天雷?果然這老頭的精神病沒有改善。
只是當雷鳴剛剛看向遠方,就看到了一道紫色的閃電劈下。
晴空霹靂!
緊接着,一陣陣鬼哭狼嚎的聲音傳來,分不清是人是獸,亦或是不乾不淨的東西。
老者緩緩站起身來,就這麼向前跨出一步,甚至連塵土都沒有揚起,驟然間,那些聲音銷聲匿跡,只是雷鳴的耳畔還繚繞着老者的聲音:“大道預言,雷鳴之日,降下神子,出於黃土,翔於天際!”
雷鳴緩緩嘀咕着老者的話語,猛一擡頭,卻發現眼前空無一人,剛剛還站在自己面前的老者,竟然就這麼消失了。
雷鳴忍不住向後退了好幾步,手中的卷軸掉了下來。
與此同時,在極北冰原的另一端……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幾丈厚的寒冰,在這一天,紛紛龜裂,如同沉睡萬年的龐然大物,在這一刻甦醒。
驚天地、泣鬼神!
猛然間,從寒冰之下,衝出一個青年,長髮飄飄,負手而立,憑空站立,眼神中包含着精光射出,口中喃喃自語:“終於出來了,這麼說……預言之子降世了嗎?如此一來,那個老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