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溟尊者一臉正色的看着青葫尊者,眼神中卻分明帶着幾分玩味和得意的神色,即便他再如何的老奸巨猾,在青葫尊者這個他一直妒忌和痛恨的人面前,依舊露出了幾分真實的情緒。
“裴家的一個小輩,裴矩向你的弟子討教幾招。卻不想你的弟子居然如此兇狠殘暴,直接將人給打死了!”輕飄飄的扭曲了一下事實,青溟尊者接着道:“嗨!也都怪我,我原本以爲作爲你青葫尊者的弟子,怎麼也該有些分寸,同門較量,自然是點到爲止的。卻不想···!”
“早知道我之前便多看着點了,也能夠避免這般慘劇。如今···悔之晚矣啊!”說着青溟長長的嘆了口氣。如果只是聽他的聲音和語氣,還真的會認爲他正在內疚不已。至少不少跟在他背後的七寶閣弟子,便臉上露出幾分釋然的神情。之前還在疑惑青溟尊者爲何不阻止慘劇發生的弟子,臉上的困惑也都解開。接着便用憤恨的眼神看着穆扶天。
裴矩在這羣青年之中,算不得什麼特別有影響力,有號召力的存在。但是裴氏家族卻在七寶閣極有地位,裴家的嫡系子弟死了,這些人無論是真是假,理所應當的也該表現出幾分悲憤之情來。
而穆扶天也只是冷冷的站在那裡,不辯解,更不屑於辯解。
事實?
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需要事實。沒有人願意去相信,七寶閣的一位封號尊者一個長輩,會去暗害一位不過蛻凡級別的弟子,爲的不過是坑害另外一個蛻凡弟子。
而青葫尊者迅速的掃視了一眼裴矩的屍體,忽然道:“燃神指,三息之內激發出一個人全身的潛力,三息之後,便靈魂神識磨滅一空,就此消亡。好手段,果然是···我的好師兄啊!”
說着青葫尊者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青溟尊者。
青溟尊者臉上的自責和悲傷微微一凝:“青葫尊者!你說什麼?莫非你爲了你的弟子,便要誣陷於我,誣陷七寶閣的一位封號尊者,誣陷你的師兄嗎?”
青溟尊者說話的時候,語氣中不僅僅帶着憤怒,更帶着幾分傷痛,似乎是被至親好友背叛之後的那種痛徹心扉。
“青葫尊者!你如此下作,我青溟羞於與你爲伍,更不屑做你的師兄。你···不配做青葫峰的主人!”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青溟尊者幾乎是咬牙切齒,或許這一句方纔是他的真正心聲。
“那你可敢對龍樹發誓,裴矩不是死在了你的手上,而是因穆扶天而死?”青葫尊者直接一句話,將青溟尊者接下來的滔滔不絕,全部堵住。
他千般算計,卻是百密一疏。靈潮爆發,在主杆大陸足足要持續百年,百年之內龍樹顯靈,任何與龍樹有關的誓言,都做不得假。
“可笑!我堂堂七寶閣的封號尊者,豈會爲了這種事情,便向龍樹發誓。”青溟尊者迅速繃起臉來,斷然拒絕了青葫尊者的提議。
而那些原本站在青溟尊者身後的弟子們,原本豁然的神色之中,再次涌出了幾絲迷茫。不過卻無人出聲,而是看着眼前的這一幕,若有所思。
能夠年紀輕輕便成爲蛻凡強者,沒有人是傻瓜。很顯然裴矩之死,大有文章。其中不僅僅關係到兩個封號尊者的明爭暗鬥,說不定背後還隱藏着更深的較量。已經不再是他們可以插手的了。
就在此時,穆扶天豎起自己的三根手指道:“龍樹在上,我穆扶天今日並無擊殺裴矩之意,他之死與我毫無關係。若有虛言,天誅地滅,身死道消。”
誓言一出,一股冥冥之中的壓力忽然降臨,若是修爲淺顯者或許不會察覺。反而是修爲越是高深者,越是能夠察覺到。
這股壓力,在沙灘上一閃而逝,然後悄然散去。
這天地間什麼都沒有發生,沒有龍樹天譴,自然裴矩的死也與穆扶天無關。沒有人敢懷疑龍樹的判斷,也沒有人會相信,有人可以瞞過龍樹的探查。
答案顯而易見。
是青溟尊者暗害了裴矩。
這是真正的原因,卻沒有一個人有膽子將這個真正的原因說出來。反而是人羣下意識的都往後退了幾步。
青溟尊者看着穆扶天,聽着穆扶天對龍樹發誓,狠狠的咬了咬牙:“這不算什麼···!”
“怎麼!你敢對龍樹有所質疑嗎?”青葫尊者冷笑着說道。
青溟尊者艱難的將一口氣哽下去,就像是讓他生吞了一塊大大的鵝卵石。
青溟尊者是封號尊者,實力強大,在主枝大陸,也可以稱霸一方。但是他卻絕不敢說龍樹的半句壞話,平時不敢,靈潮爆發的時候,更加不敢。
平時不敢,是因爲龍樹神殿。靈潮爆發時,自然是因爲龍樹本身。
“無論裴矩是如何死的,這件事都不能就這樣算了,裴矩是裴家的人,結果自然是由裴家的人來定。我們且回到七寶閣,再做決定!”此時被逼到了死衚衕的青溟尊者不得不暫時服軟。
青葫尊者冷哼了一聲,也不反對。而穆扶天也不說話,臉色沉靜,讓人看不清穆扶天在想什麼。
接下來,青溟尊者迅速的分配了一下海域的分劃問題,然後便隨着青葫尊者、穆扶天還有一百八十八名高階蛻凡弟子出了古樹森林,坐上了蓬萊飛舟。
要讓裴家做出決定,青溟尊者自己本身,自然也是難免要跟着一起走一趟。
蓬萊飛舟之中,穆扶天獨自一人緊緊的盤坐在一間房間的牀榻上,他在等人。
咚咚咚!
房門輕輕的被敲響了。
房門本來沒關,所以本不用敲門。如果敲門,只能說明兩件事。要麼就是來者極爲懂禮貌。要麼便是來人心中有愧,不想再冒犯房間裡的人。
進來的是青葫尊者,他絕不像是一個懂得禮貌的人。所以他只能是心中有愧。
“你一直就在旁邊看着!”穆扶天這句話不是在問,只是很肯定的在說。所以青葫尊者只能點點頭。
“爲什麼?”穆扶天看着青葫尊者。
青葫尊者將腰間的葫蘆拿出來,大大的灌了一口酒然後說道:“青溟的那些手段,我從一開始便一目瞭然。裴矩之死,也在我的意料之中。而且···!”看了穆扶天一眼,青葫尊者接着又道:“而且即便你對着龍樹發誓,殺死裴矩的也只會是你,不會是他!”
‘他’是誰,自然不用再解釋。但是穆扶天卻問了一句:“爲什麼?”
這一問之中,多少有些冷意。
青葫尊者道:“你殺了接近兩百個巨魔衛預備役,又殺了裴夏和寇帆以及鐵家五兄弟。很多人都想你死!”
穆扶天臉上露出一絲譏諷:“這不是理由!”
青葫尊者點點頭:“這的確不是理由!無論是誰想要殺你,看在我和金劍尊者的面子上,都會掂量幾分。”
“你在策劃什麼?”穆扶天問道。
青葫尊者臉上露出一絲神傷,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道:“二十二年前,露···閣主夫人在龍嘯谷遇刺,至今尚未找到兇手和背後主使。”
“龍嘯谷是什麼地方?”穆扶天問道。
青葫尊者嘆息一聲:“你的確很精明!龍嘯谷是七寶閣的監獄,是專門用來關押犯事弟子的地方。”
“閣主夫人爲什麼會去龍嘯谷?”穆扶天接着問道。
青葫尊者眼神閃爍了幾下然後道:“她···她是爲了去探望一個人!”
“誰?”穆扶天步步緊逼的問道。
青葫尊者忽然沉聲道:“這個你沒必要知道。”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卻極爲有力。穆扶天知道,無論自己怎麼問,他都不會告訴自己的。
“你想讓我去龍嘯谷,幫你找出當年的真相?”穆扶天問道。
青葫尊者道:“是的!龍嘯谷是唯一還有可能找到當年蛛絲馬跡的地方。這些年我不止一次明裡暗裡前往龍嘯谷,但是···青葫峰有內鬼,只要我一動身,龍嘯谷內便無法找到任何的痕跡。”
穆扶天開始迅速的思考起來。
青葫尊者與那位閣主夫人,也就是喬天恩的母親,定然是交情匪淺。否則他絕不會爲了這位連閣主本身,看起來都不在乎的閣主夫人,花費這麼多功夫,執着了二十二年。
金劍尊者是閣主夫人的師兄,他照顧喬天恩,想要找出殺害閣主夫人的真兇,尚還是情有可原的。
“這一次,我和金劍尊者都會努力保住你,讓你不會被直接處死。而不甘心就此罷休的那些人,定然會將你投入到龍嘯谷之中。他們會想辦法讓你死在龍嘯谷內。所以你不僅僅要幫我找出二十二年前,閣主夫人遇刺的真相。還要小心有人暗害,保住自己的小命!”
“你只需要在龍嘯谷內待三個月,三個月之後,無論你是否找到真相,我和金劍尊者都會將你從龍嘯谷中撈出來!”
青葫尊者說着,然後用詢問的眼神看着穆扶天。
穆扶天盯着青葫尊者的眼睛,思索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看來這便是學習七寶葫蘆術的代價,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的穆扶天,心中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