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隊派出兩個百人隊,商隊其他家族也或多或少派出少則十數人,多則數十人幫助找尋。
在蒙頂山巫長通靈山雀指引下,不到隅中,杜氏失蹤人員被找回。不過可能是因爲山鬼抓人時受傷的緣故,幾人被山鬼報復打傷,並未發生之前範氏商隊失蹤僕僮發生的不可描述的事情。
大行令恪守“不拋棄、不放棄”的原則,待尋找杜氏僕僮回營後,大軍拔營,繼續向鹽津進發。
大軍西南向行軍30裡,臨近夕食,安營紮寨。
嚴青讓中庶子請大巫咸和蒙頂山巫長來大帳議事。
不久,大巫咸和蒙頂山巫長來到大帳。
嚴青和大巫咸並蒙頂山巫長見禮,沉聲說:“昨日夜間,大巫咸說有其他巫操縱山鬼盜我商隊僕僮,其實是暗中和隨軍巫者交鋒。今晚可否佈置陷阱捉到這個巫者?”
大巫咸搖搖頭,“我們大軍人數衆多,我在明,敵在暗,於我大不利。捉住這個巫者是不現實的,但是抓捕山鬼逼迫巫者現身是有可能的。畢竟訓練如此這般的山鬼需要耗時許久,一般巫者不忍直接拋棄。”
嚴青不知如何抓捕山鬼,只能向大巫咸行禮,“還請大巫咸和蒙頂山巫長能夠出手,爲大軍解除此難,大軍自我上下唯命是從。”
大巫咸點頭道,“青小子,你有這個態度就好。這兩日通過山鬼盜人隔空交鋒,對面的巫應該也能明白我們大軍不是好欺負的。有我和蒙頂山巫長在大營,他想通過擾亂大營達成某種目的必然會失敗的。”
“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即使再三不會有四。我料定今夜對面的巫還會有最後一次試探,如果我們破解他的術法,他應該就會出身相見或者不再出手離去。”,大巫咸補充道。
大巫咸安排蒙頂山巫長帶衆巫士覡士佈置抓捕山鬼的陷阱。自己和巴宓則留在帳中,進行每日一課的招魂巫舞。
隨着巴宓巫舞起,嚴青目光漸漸低沉,呼吸慢慢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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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青,爾小藝已畢,當學君子六藝了。聖賢有云,‘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書,六曰九數。’”,身着候服略胖的兩鬢花白的父親教導着。
“五禮者,吉禮、凶禮、軍禮、賓禮、嘉禮是也。”
“六樂者,《雲門大卷》、《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六套樂舞是也。最早的禮儀性樂舞《雲門大卷》。堯時有《咸池》。舜時有《大韶》。禹時有《大夏》。商時有《大濩》。周時有《大武》。《雲門大卷》用於祭祀天神;《咸池》祭地神;《大韶》祭四望;《大夏》祭山川;《大濩》祭周始祖姜嫄;《大武》祭祀周代祖先。”
“五射者,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是也。白矢,箭穿靶子而箭頭髮白,表明發矢準確而有力;參連,前放一矢,後三矢連續而去,矢矢相屬,若連珠之相銜;剡注,謂矢行之疾;襄尺,臣與君射,臣與君並立,讓君一尺而退;井儀,四矢連貫,皆正中目標。”
“五御者,鳴和鸞、逐水曲 、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是也。謂行車時和鸞之聲相應;車隨曲岸疾馳而不墜水;經過天子的表位有禮儀;過通道而驅馳自如;行獵時追逐禽獸從左面射獲。”
“六書者,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註、假借是也。”
“數術又稱術數,是計算、數學的技術。爰自河圖、洛書闓發秘奧,八卦、九疇錯綜精微,極而至於大衍、皇極之用,而人事之變無不該,鬼神之情莫能隱矣。”,自然、人文變化即變數。
“小子青,聽夫子講小藝書、數,你已經熟練,往後需要加倍溫習。今日起,開始學禮、樂和射,待你再長些年歲,就可以教你御了。”,嚴道候嚴危如是教導。
“每日五十步張弓千次,當能做到百發百中之時,你纔夠資格學習其他四射——參連、剡注、襄尺、井儀。”
嚴青知道兄長嚴朔也是這樣訓練下來的,所以沒有一點怨言。作爲貴族子弟,雖說出生就有着爵位承襲,但爵位一般降等承襲,想要更高的爵位,就要上戰場,立奇功,方能得到皇帝陛下的褒獎,爵位升遷。這並不意味着嫡長子繼承就能冠禮後享受富貴,一旦國家有事,最先徵召的就是有爵位者特別是高爵位者。不學無術的高爵位者要麼戰場成了敵人的功勳,要麼表現不如皇帝陛下期望,被下獄並剝奪爵位。
“禮樂者,明尊卑,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爭。樂者,春官下大司樂所掌。禮者,主要有祭祀、喪葬、交際、征戰和吉慶五大類。涉及冠、婚、喪、祭、朝、聘、鄉、射及職官制度等諸多禮儀、禮制和禮義。由繁瑣的禮儀制定了與之配合的各種音樂使用標準,不同場合、不同身份的人,不僅禮儀有別,所用音樂也有嚴格規定。”
“禮與樂是相互配合、相輔相成的,禮體現爲等級制度的規定和要求,社會秩序中的君臣、父子、夫妻和高低、貴賤、尊卑都要由禮來加以區別和定位。但是僅僅有禮是不夠的,單純強調禮可能會造成等級間的距離和人際關係的冷漠,而樂的作用就是與禮相配合,起調和關係、融合感情的作用,消解由禮所帶來的等級差別感,以達致和諧的理想境界。二者雖然功能各不相同,但相輔相成,構成了一個完整有序的社會政治制度。”
夫子一邊教導,嚴青一邊牢記夫子的講授,一邊練習禮樂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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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艱難的審閱大營文書打發時間,終於到了定昏時分。
營帳外一片嘈雜聲響起,俄而又聽到有人大呼,“抓住了,地網陷阱有效,困住山鬼了。”
嚴青聽到抓住山鬼,好像還不止一兩個,想起這兩日失蹤丟失的人也是好幾個,可以理解對應的山鬼也是不少。有心算無心之下,抓住也不離奇。
不久,安排出去打探消息的舍人王乙和杜茂返回稟告,“大行令,大巫咸他們指揮下,大軍抓住了十幾只山鬼,有好幾只被氣憤的商隊宰殺掉。大巫咸和蒙頂山巫長制止了繼續宰殺,說是要抓起來逼對方巫現身,否則還是會沒完沒了的發生山鬼襲營。”
嚴青點點頭:“吩咐下去,衆士伍和商隊僕僮聽從大巫咸和蒙頂山巫長的安排,等把暗中騷擾我等大營的巫出現,帶到大帳。我也想見見這個敢於在我大秦土地上襲擊大秦軍旅的巫到底有什麼底氣如此做。”
等候的時間格外漫長,整整一夜無眠,大巫咸和蒙頂山巫長夜晚並未等到操縱山鬼襲擊大營的巫。
破曉時分,大巫咸和蒙頂山巫長帶領衆巫士覡士做完早課。
大營入口一頓熙熙攘攘,只見一個穿着破爛麻布百衲衣,背上揹着一個大葫蘆,腰間懸掛一排小葫蘆,脖帶一串動物骨骼製成的祖母綠連珠的年輕女巫。
大營執勤的士伍不能聽懂年輕女巫嗚嗚咿咿的話,不一會侯府翻譯來到大營門口,衆人通過翻譯轉述,才明白原來之前就是這個巫操縱山鬼騷擾營地並擄走商隊僕僮。衆人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憤恨起來,年輕女巫點名要見大營最大的官。
不久,年輕女巫被帶到中軍大帳內,大巫咸和蒙頂山巫長也帶領衆巫士覡士來到大帳。
原來年輕女巫是之前被抓僰人部落送到三苗學習巫術的女子,前幾日忽然心煩意亂,爲此課了一卦,卦象顯示母族有難。等她回到聚落,聚落僰人已經被律法懲處作爲普通發賣給了商隊。她一個人身單力薄,只能遲滯大軍行軍,一邊想辦法看如何能夠救援僰人同胞。
嚴青聽了年輕女巫士的講述,將僰人襲擊自己並導致自己患離魂之症,被抓僰人被髮賣是對僰人襲擊大軍主帥的懲罰。按秦律,此種情形不能獲得寬恕,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僰人聚落中的小男子和小女子會被帶到夜郎漢陽城安頓,已經得到夜郎國君主女兒竹茹的許諾。
嚴青告知年輕女巫,“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九,循去的一。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可以在夜郎漢陽城留下來照顧安置在漢陽城的僰人小男子和小女子。”
年輕女巫聽到壯年僰人不能得到赦免,眉頭緊鎖,但因爲僰人襲擊在先,理虧勢弱一方是自己,能夠帶領僰人小男子小女子在漢陽城安頓已經是一個比較好的結局,總比大人小孩都被大軍發賣要好。
年輕女巫想起下山時師長的告誡,“雖然咱們是黑巫一脈,行事無所忌憚,但是如果涉及到秦人或者秦國大軍,低頭服軟就是了,畢竟大秦巫庭一脈源遠流長,術法要比三苗更高。”
大巫咸則對年輕女巫身上大小的葫蘆吸引,問:“你葫蘆你面裝的什麼?蠱蟲是否?”
年輕女子驚訝,看來大巫咸對黑巫一脈也是瞭解的。
“回大巫咸,大葫蘆裡面的蠱蟲還在爭勝,最終留下的哪一個蠱蟲,才能當做本命巫蠱呢。小葫蘆裡面就是一些解藥和草藥。”
大巫咸點頭,“應是如此。當年山東六國尚存,我初學有成,隨師尊下山遊歷,曾經到過三苗。三苗的巫分爲黑巫和白巫兩脈。黑巫的本命巫蠱是致人於死地;白巫的巫蠱配合草藥可以治療疾病。三苗巫脈很久遠的歲月,唐舜時期,就從我巫山分離出去,巫蠱一脈源遠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