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框框噹噹的撞擊四壁響,不知道還要往下掉多久,像墜入進一個無底洞,黑漆漆的看不見光明,此時可好的情緒也跌落到谷底,漆黑如墨的眼睛盛滿痛苦,如潮水襲來,沖刷着自己,可好感受心臟部位有東西在啃噬,那蝕骨的痛,也只能咬着薄脣忍。
“咚”落地的聲音驚醒可好,空蕩的宮殿,說是宮殿其實也不像,有一間間像櫃子的格子,很像蜂巢。
可好支撐着跪倒在鐵板上的身子,回想着筍梭與自己說的話:“救青蔥就要在兩身皇后陵找到修魂魄,修魂魄是上神的一縷仙魄,可以修復任何重傷的魂魄,青蔥看似是外傷,其實魂魄傷的最重。”
這裡該是撞魂魄的地方吧,打開一間間櫃子,裡面空空如也,有的放着一盞燈,一隻燈上亮着只火燭,一藍一白,相應得章。
可好出神的看着燈燭,突然燈燭閃的厲害,自己長長的頭髮吹向身前,安靜的櫃子躁動不安,咚咚的撞擊聲令可好心跳加速。
長髮前披,頭系在脖子上似的掉來掉去,晃的可好心慌慌,腳離地飄飄然,看來是鬼,它張開尖利幾十釐米的指甲,烏黑的反光,“嗷”的怪叫分成看不清密密麻麻的黑影撲來,可好連連後退,手扶着櫃子,不小心把剛纔開的那間櫃子裡的燈燭打翻。
櫃子裡面的東西們更加狂躁,要衝破櫃子一樣拼命撞,黑色的影子閃電的拂過空中,可好急中生智的趴到地上,堪堪躲過一次,第二次又要來臨,可好跑,毅然不回頭的往宮殿最上方跑。
櫃子裡的怪東西一個接一個的突破出來與長髮鬼追可好,“啊”可好慘叫,腿上被櫃子裡逃出來的東西撕咬下一塊肉,還是瘸着腿跑,“啊~”第二塊肉、第三塊肉、腹部的肉,手臂的肉,脖子的肉,我要堅持,不能倒下。
哪怕被那些食肉的東西圍住,撕咬自己,爬也要向前爬去,自己的血淋在臉上,可好麻木的沒有知覺,只知道爬,揮着白骨森森的手趕着眼前模糊的黑色影子,耷拉在手上的肉又被怪東西撕裂了塊叼走。
一路的血妖治而脫成長長的紅地毯一樣,鋪在臺階下面,可好還是爬到宮殿臺階下,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和死了一樣,殘破的身子不該形容爲血肉模糊,又找不到形容詞。
後面逐漸平靜,又恢復到剛來的樣子,可好眼淚汪汪的打算擡頭看看宮殿上方,不想此地早就變樣,長方形的檯面,四下都是湛藍的海水,檯面像玻璃做的,能看見海下游蕩着巨大的怪物,後面長髮鬼依舊虎視眈眈的在身後盯着自己,打算一口吞下自己的樣子。
可好狂咽口水,剛纔還以爲自己頂多死醜點,現在是屍骨無存,真是諷刺。
“好丫頭。”猶如天籟之音降臨,可好僵硬着脖子雙目瞪大轉過頭去,嘴角四十五度上揚,黑色沉澱的目子裡有着令人溺斃的溫柔,他站在那裡,以天空爲背景,清涼了可好疲憊的心。
可好搖晃着要撐起身子,定定的挪不開眼的看着青蔥,不管不顧後面是不是有萬般危險。
“丫頭,別過去,他是鬼。”梵華着急的聲音響起,可好回頭看着在臺面另一端的梵華,他公主抱的抱着虛弱的落幕,他們不是在家裡嗎?怎麼會,怎麼會……。
“好丫頭過來,他們纔是鬼,他們要吞了你的魂魄滋養自己,快到我身邊來。”青蔥揚着嘴角,笑的那般溫柔:“我們回家,我們做蔥油餅吃好嗎?你最愛吃蔥,我多放點蔥怎麼樣。”
可好忙不跌失的點頭,梵華的聲音緊接着道:“他騙你,他野心勃勃,他也想得到玉碎,他在你身邊就是控制你個傀儡,你別犯傻,他騙你,一直都是,你的眼睛早被矇蔽,可你心沒有,很透徹不是嗎?”梵華哀傷的目光,在此打破我自欺欺人的心。
撲通~,還是喂水底下的怪物吧!至少不用艱難的做出選擇死在誰手裡,透過玻璃檯面,可好驚的睜大本還小的跟月牙似的眼睛,心豁然開朗。
鋪滿曼珠沙華,曼珠沙華這種花真的很美,無與倫比的殘豔與毒烈般的唯美,它好像活的一樣,染上薄霧的淒涼,感覺和曇花相似,都是不曾受到祝福的花。正如某些感情不受祝福一樣,儘管也很美。
回到剛纔的那座大殿,只是此時沒了櫃子,沒了那些蝕骨食肉的怪物,紫色的紗簾在微風中盪漾,簾角翩翩起舞,恢宏貫頂的天然晶石鑲嵌在大殿每個角落,所以大殿亮堂堂的,上面躺着一個女子,大殿高塌上還有一串串紅的豔治的珠簾。
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明媚皓齒的美人單手撐着頭,斜臥而眠,寧靜而美好:“看夠了嗎?夢神別來無恙。”
聲音空靈的似乎從四面八方灌風注入耳朵裡,可好笑的拘謹:"夢神?"疑惑的喃喃細語,可好擡起頭盯着珠簾後面:"你是人是鬼異或者是妖、魔還是仙、神。"
女子的輕笑聲傳來,依舊空靈而似存在在每個空氣的介質中,貼在可好耳邊的感覺:“都不是,早已不踏破六道,我只是一個輪迴擺了,困在這裡,等到一個果,而前面的因,我受夠了,如今正好可以解脫。”
她滄桑的嘆了口氣,語氣裡竟是絲絲入骨的冷和絕望,可好心裡悲涼:“輪迴是什麼?”
“輪迴是…”她遲疑到,又像考慮該怎樣解釋:“輪迴就是輪迴,它不屬於命體,和人的一個分身一樣,看似存在,不過縹緲擺了。”
接着她嘲諷的大笑:“你倒是可笑,心魔這麼多,如果是無慾無情的來也不用遭這麼多罪,其實這陵墓進來的人不下數萬,可惜,心魔太重,即使這沒有任何機關,也不過敗給自己。”
難道在水下看到長髮鬼撥開頭髮居然是自己的樣子,而青蔥梵華不過幻影,可好才恍然大悟,原來都是魔,自己心中的魔。
“你說的沒錯,人的內心比什麼都可怕的多,它能殺別人,也能殺自己。”轉過身看着滿殿的曼珠沙華,她想,這或許就是輪迴的解答,瞭然的閉上眼睛,靈魂碎成粉末飄灑在每朵曼珠沙華的花蕊間,去收集修魂魄。
榻上的女子睜開了一雙黑的跟窟窿的眼睛,不見眼白,只是黑的發亮,纔看出臉上有眼睛,瞬間身上的美變成極致的醜,美醜不過瞬間,一個疤痕或者一個故事。
“每採集到半點零碎的魄,你就會讀到故事,讀到多少故事你就能採集到多少散掉的魄,夢神,我所經歷的痛,你還要再看一遍,不然我怎甘心,哈哈哈哈…。”笑聲久久不息,悽美中帶着決絕的歸零而死。
“原來雪花潭竟這般美麗,不過父王也說,這是魂不散的地獄,夢神,求你出來,我要用魂魄交換,我要進去敏國皇帝冷凰的夢,我要他醉在我的夢裡,我要他永遠脫離不了我。”怒吼聲帶着極大的怨。
夢神虛無縹緲的身影飄蕩在白雪皚皚的雪花潭上,平靜無波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猶如純淨的雪,美麗卻從不以原型停留。
“可以,只是你的魂入了這輪迴就是我的,要不回,也做不回自己,考慮清楚,我不想看人哀求自己,悲天憫人的從來不是神或者仙,只是凡人擺了,考慮清楚……考慮清楚……。”幾聲淡淡的考慮清楚倒是帶着滄桑感。
可以初忘入魔,看着曼國的士兵成片的倒下,初忘早就紅了眼,瘋了心:“不、後、悔,永遠。”跪倒在地,初忘磕了三個響頭,契約完成,入輪迴,再無生。
“姐姐,你怎這般傻,當初你自己要來敏國當皇后,如今落得這般田地,也算自作自受。”短衣裹胸,細腰如蛇一扭一擺,引着那鳳袍金釵頭鳳旁邊男人的眼睛,額頭硃砂痣淚紅,如自己的美麗般可歌可泣。
敏國皇后也就是自己的親姐姐看到冷漠如霜的我愣在當場,我只是打開美人扇掩面而輕輕一拜旁邊的皇帝姐夫冷凰。
冷凰目光如炬的打量我,我束起的長髮飄飄,有幾縷短的打在我凝脂如雪嫩透紅的肌膚上,果然,哪個男人能在美色面前無動於衷,美,纔是任何英雄逃不過的劫。
“呵呵……姐夫,城外放風箏是不是特別好玩,而且還沒有奴才束手束腳。”我笑的像個孩子,冷凰只是再次看着我入迷,手中的風箏線滑落出去都不知。
姐姐初憶是曼國大敗時送出去的犧牲品,不受寵卻心機沉浮,初忘也聰明絕頂,知道姐姐不甘心只是做一個犧牲品,沒想到的是她第一次見到風華絕代的冷凰就愛上他,她爭寵,她耍盡心機,她困頓痛苦,終於在好不容易懷上孩子不知怎樣滑掉時藉着可憐求陛下要見見我。
或許見這一面就註定是個錯誤,錯的離譜,卻也一錯再錯:“姐夫,你不會沒沒吃過青菜吧!吃過豆腐嗎?”
冷凰夾着綠油油卻淡如水的青菜下不了口,看着睜着水靈靈大眼睛的初忘,他老實的點頭又搖頭,他有點冷漠,平常總高高在上,一板正經,做事果斷犀利,不拖泥帶水,無情斷愛,話很少,表情也少的可憐。
初忘摟着他肩膀哈哈大笑,指着他說:“青菜豆腐都沒吃過,你是不是活的太空白了。”趁他不注意,夾着一根青菜喂進他嘴裡,看着他眨巴眼睛。
冷凰懊惱的聽着初忘的話,其實自己吃過豆腐,只是沒吃過這樣清淡的豆腐,和着幾片綠葉和湯的豆腐,他真沒吃過,咀嚼着被這精靈古怪的丫頭喂進嘴裡的綠葉子,發覺竟有平常感覺不出的美味。
冷凰傻兮兮的笑了,初忘也笑了,笑的詭異,笑意未抵眼底深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