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兩年的今天,又聽到那個人的消息了,以絕妙的手法在密室中連續殺人,最重要的是那預示的塔羅牌。
你若死了,我一定會用塔羅牌預示殺人,爲你獻上精彩的血祭。或者我會那舉世無雙的血祭讓你復活。
他曾這樣說過。
帶着他舉世無雙的暴戾和自信。
他回來了。
或許是因爲他的再度出現,纔會令我失神地坐在地板上想了這麼久。
昨晚記完日記後,胸前蠍形項鍊受到感應慢慢增熱,我果斷地切斷了它對外的感應。我是不想見他的,說不清緣由。
他在深夜搬進了我正對面的房子,兩個陽臺隔着四五米的距離,他還是那麼自信得大意,讓我從容地看到了他的身影,帶着那盆花。
午餐必然不吃,午休必然要睡。
斜靠着牀,睡不着,腦子裡凌亂地閃過一些片段。
眼睛睜開,準時地,十二點,二十六分。
窗簾縫隙中,濾過的陽光摺疊在我眼角的細紋裡,這些皺紋不是二十歲的附帶物,是命運的戲弄,據說年輕時眼角有紋的人註定因洞察世事而痛苦。
把畫架搬到臥室裡,喜歡坐在桌子上居高臨下,開始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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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畫是既定的,畫出來的是不自覺的,往往在一個不易覺察的瞬間,手指帶着靈性的轉動,畫出我意想不到的。我發現我什麼也控制不了,我像是一隻有和天賦而沒有權利的作畫木偶,線的另一端綁着的無形的手,姑且稱爲神秘。
我的畫,具有四維,具體說是繁體四維,比之師父的有些自我的創造,因爲是純動感的,動感的訣竅就在於拾起的玻璃碎片。
背景是颱風肆虐前的城市高空,折翼的蝴蝶在飛,朦朧的月長着蝴蝶的翅膀,翅膀裡藏着烏雲的笑。墨黑的主色調裡只有細小的白色在動,像要掙脫開畫布,逃離開命運的牽絆。
我拉開窗簾的一角,不知何時已下起了雨。
天氣預報上說今晚會有颱風。
天一黑,霓虹燈就哭泣。
塔羅牌在手心遊走,黑暗像浮在牌面上的詛咒。
最後,一張牌留在手心。
看着牌背面,我閉眼,將它放回牌陣中。
居然是那張牌。
命運之輪。
快到晚飯時間了,以前是習慣於叫外賣的,但自從上次那個人企圖破門而入後,我改成了自己去打包。
從櫃子裡取出栗色大衣穿上,將耳機塞到耳朵裡,赤着腳走到門口,將雙腳束縛在高筒靴裡,長髮掩在大衣裡。
鑰匙是手機吊鏈,像靈蛇般鑽進鎖裡。
樓道很暗,有點潮,不時的有異樣的味道鑽進鼻子裡,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緩緩地走,身體與外界完整隔開。
在樓下的小賣部買了把一次性雨傘,我的房裡沒有多餘的東西。
忽然並不急於去吃晚飯,踩着濘溼的裡,路直立起來,所以決定,繼續走下去。
以旖月酒店爲中心的那一帶是商業街,有模有樣,打算去那兒走走。
理應熱鬧的商業街有些悽清,行人來去匆匆,店面的玻璃門緊閉着,玻璃不是門,是窗,門是阻隔外界的,窗是方便內外窺視的。
人很少,走在這樣的路上很清幽,有種大隱隱於市的感覺,不少店面已着手打烊。
用鞋尖踢出一串水花,彷彿又回到戲水的年齡,不知不覺地走到旖月酒店外,心頭的項鍊又灼熱起來,感覺只在瞬間便凍結。
他在附近,定然在看星星,從師的閒暇時間裡,他總是在看星星,而且講一些同他一樣奇怪的話,什麼四星相交成十字,地球就會毀滅。
蠍形的鍊墜冰冰涼涼。
實在不想去觸碰那段記憶,他卻沒來由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十八歲生日那年,他送了我這奇怪的鍊墜,傻瓜瓜地指着天和我約定,會讓我看到外藍內紅的天蠍。還說什麼佩帶了後有利於積福。
我匆匆回走,買了杯熱奶茶和蛋糕,繼而打了份快餐,看着黑壓壓的雲,感覺在點點流逝。
掛在門上的傘容易失蹤,所以是一次性的。
進門後立即鎖好門,把屋中的燈統統打開後立刻關掉,得到稍許暖意後開始吃晚餐。
一天中有一次涉足陽臺,那必是在晚餐後,從四樓高高地把飯盒拋進樓下的垃圾筒中。
晚上一般是會練習調酒,但現在疲憊地坐在桌前,用手機上的作曲軟件試音,調出一首符合心之韻的歌,孤寂的音調源自褶皺的記憶,鐘擺被噬咬後哭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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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韻律寂然停止,我頹然地趴在書桌上,太累。
一杯熱奶茶的守候成冰涼,利於清醒。
對面的他,在陽臺上,暗示出的決心,體現在轉身的力度,終於還是來了,我是不是又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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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厭倦了那種生活,在殺與被殺的邊緣徘徊,作爲一個殺手,去滿足委託人的心理需求,終結目標的性命。
師父說,謀殺也是種藝術,只是用血來裝扮,但這只是爲心靈謀求冠冕堂皇的藉口,儘管面對目標時,我的心是冷的,但我並不認爲可以隨便剝奪目標人愛這個世界的權利。
我的槍、我的子彈,我的射擊方式,是與衆不同的,我的子彈會直接鑽進目標的血管內,在我預測的時間裡到達目標的心臟,目標會無痛苦地死去,在他臨死前的這段時間,他可以說出對這個世界的留戀。
每個人也許真的有必死的理由,但,他也有着愛這個世界的理由。
錄音的內容,我會發給電臺DJ在午夜時分,目標的聲音踏着聲波,在城市的上空傳播。
我不確信,目標想訴說的對象能聽到,但,這個世界可以聽到,儘管這個世界充斥着太多醜陋,還是會聽到美的聲音。
直到現在還沒出現有人在臨死前說,他要殺了誰誰。如果是這樣,我會在他的眉心補上一槍,終結他痛苦的回憶。
這樣的日子,我不想過,不想去用沾滿血的委託費。
只想調酒,只想作畫,和塔羅牌終老一生。
肩上的近乎透明的彩繪驚醒了夢魘。
多米諾骨牌的日子,重疊而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