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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來,歷朝歷代,前所未有過御林軍圍困朝中三品以上大員府邸之事,今日,也算是開了歷史先河。三品以上官員府邸一時間人心惶然,皆是心中驚懼不已。
王大學士府和蘇府自然也在其內。
國丈在深夜得到管家惶惶稟告後,和許雲初從書房出來,便看到了牆外肅殺林立的御林軍。
國丈疾步來到門口,冷着臉氣怒地看着裡三層外三層的御林軍,對御林軍統領趙振勻惱怒道,“這是怎麼回事兒?皇上是要查抄老臣府邸嗎?老臣犯了何罪?”
國丈畢竟是積威日久,他是太后親弟,又是當朝國丈,這一聲質問極其有氣勢。
趙振勻身爲皇上御林軍統領,皇上直轄,自上任後,深得皇上信任,也查抄了不少大臣府邸,雖然國丈積威日久,但他還真不太懼。拱了拱手,以公事公辦的口氣道,“皇上下令,命葉世子徹查近日靈雲鎮和京中發生的連環大案,上到皇宮,太后和一衆有品級的妃嬪,下到朝野,三品以上府邸,一律接受徹查。禁衛軍和御林軍聽候葉世子差遣。”
國丈聞言更是震怒,“葉裳一介毛頭小兒,他能查出什麼?自他上次接旨後,已經幾日了?無甚作爲。如今皇上竟然又讓他不合禮制地查皇宮和朝中三品以上大臣府邸,這豈不是要禍亂朝綱?”
趙振勻道,“下官只聽命行事,還望國丈配合。”
國丈怒道,“我要進宮。”
趙振勻看着國丈,寸步不讓地攔着他,“葉世子有命,任何人不得出入行走。宮中太后娘娘已然配合,國丈大人還望不要讓下官難做。”
國丈怒極,劈手就要打他。
趙振勻並未躲,國丈的手剛擡起,卻被站在他身旁的許雲初攔住了,他溫和地對盛怒的國丈道,“爺爺,三品以上官員都接受徹查,並不止咱們府邸。近來京中內外多有流言,我們國丈府深受其害。若是葉世子能查清此案,也算是還了國丈府清白。”
國丈轉頭看許雲初,見他眉眼溫和,神色一如既往,安然穩當,對於外面長矛林立的御林軍並不惶然,他突然有一種自己果真老了的感覺,這份鎮定坦然,他當下不及自己的孫子。他壓下怒意,放下手,一拂袖,一言未發地折轉回府內。
趙振勻見小國舅一句話就將盛怒的國丈勸回府內了,暗想這小國舅果然不負傳言,國丈府大半的態勢已然是他說了算了。
許雲初看着趙振勻,微笑地問,“如此大肆徹查,開古之先河,趙統領可否告知皇上給了葉世子幾日時間?”
趙振勻拱手道,“三日。”
許雲初向天看了一眼,天色黑蒙,他收回視線道,“三日時間想了結這麼大的連環案,並不充裕。”
趙振勻也覺得葉裳頭上是架着一把刀的,點點頭,“葉世子在皇上面前立了軍令狀。若是三日後查不出此大案,便自請頭顱懸掛午門外。”
許雲初頷首,有些敬佩地道,“葉世子令人佩服,但願三日內能了結此大案。”
趙振勻不再說話。
許雲初也未回回府內,便在門口等着葉裳到來。
天明時分,葉裳帶着衆人來到了國丈府,一夜折騰徹查,幾乎將皇宮翻了個遍,刑部、大理寺等衆人都面色睏乏,一身疲憊。葉裳也好不到哪裡去,走路都帶了三分孱弱。
許雲初見到葉裳,拱了拱手,“葉世子和衆位大人想必奔波了一夜,辛苦了,先入府休息片刻,再查不遲。”
刑部、大理寺衆人都看向葉裳,想着國丈府和宗室素來不兩立,不過近日葉世子查案以來,小國舅屢屢配合,關係便緩和多了。今日國丈府總歸是攥在葉世子手裡的,不知葉世子如何打算。畢竟太后和皇后宮裡都搜出了涉案牽扯的物事兒,若是國丈府再搜出,這事兒可就不好說了。
對於小國舅的示好,他們都齊齊想着不知道葉世子給不給面子,接不接這個好。
葉裳似乎沒做多想,便承了許雲初的好,揉揉眉心,道,“我和衆位大人確實累得很了,先歇息片刻也好。”
許雲初側身,做了個請禮。
葉裳和一衆大臣們進了國丈府。
許雲初吩咐管家將會客廳擺了十幾張軟榻,衆人落座後,才覺得奔波了一夜的腿腳總算能歇上一歇了。
葉裳落座後,並不客氣,歪在軟榻上,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其餘人自然不如他這般舒服,都齊齊地看着葉裳,想着葉世子這副樣子,難道要在國丈府睡上一覺不成?
衆人這樣想着,幾乎轉眼間,便見葉裳似乎真的睡着了,均勻的呼吸聲很快就傳了出來。
衆人齊齊愕然,葉世子睡的也太快了。
許雲初似乎也沒料到葉裳剛沾到軟榻說睡竟然就睡了,他也愕然片刻,便失笑道,“葉世子近來連番遭受大難,身體想必一直強撐着折騰了一夜,如今是支撐不住了。”頓了頓,又道,“衆位大人也趁此歇上一歇吧。”
衆人也確實疲乏了,有葉裳帶頭,自然也沒了顧忌,齊齊點頭,也都效仿。
不多時,會客廳內便睡倒了大半。
朱越卻沒有睏意,接過國丈府婢女斟來的茶,一口一口喝着,杯盞拿的極穩當,不見失禮。
許雲初看着朱越,笑道,“朱大人不累?”
朱越搖搖頭,“也有些累,不過我自小便習些拳腳功夫,這點兒勞累還可以承受。”
許雲初笑着點頭,不再多言。
朱越見他不說話,自己也不說話,閒適地喝着茶。
半個時辰後,有些強撐着沒睡的人也都熬不住困頓,睡着了。有幾位大臣還打起了呼嚕,朱越依舊沒睏意,穩穩當當地坐着。
許雲初看着他,眸光不由露出幾分讚賞。
葉裳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了朱越一眼,又掃過許雲初,在一片呼嚕聲中輕且輕地說,“小國舅可知道昨日我等在宮中並不是沒有收穫,從太后娘娘的宮裡搜出了一株花顏草,從皇后娘娘的宮中搜出了一件男子血衣。”
許雲初面色微動,看着葉裳,沒說話。
朱越彷彿沒聽見,依舊安穩地坐着。
葉裳又補充道,“從月貴妃的宮裡什麼也沒搜出來,不過太子的奶孃不在月貴妃宮裡,據說在太子回京後,便去了東宮伺候。”
許雲初面色又動了動。
葉裳看着他,又道,“宮中目前除了太后宮和皇后宮,其它地方都解了禁。”
許雲初抿了抿脣,沒言語。
葉裳又道,“我在皇上面前立了軍令狀,三日之內,定給皇上交代。若三日之內查不出此案,我自己就去午門外懸頭示衆。如今已經過了一夜,查出了太后和皇后與此案牽扯。也不算沒有收穫。”
許雲初看着他,知道他還有未盡之言,便等着他繼續說。
葉裳果然又道,“我對這條小命愛惜得很,小國舅素來聰明,你幫我推斷推斷,看看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我能保住這條小命嗎?”
許雲初聞言失笑,“葉世子福祿綿長,吉人天相,保住小命是一樁小事兒而已。”
葉裳“哈”地笑了一聲,“我與小國舅也算是自小相識,但不曾有深交,竟不知小國舅如此會說話。”話落,他慢慢地坐起身,雙腳沾地,下了軟榻,走到桌前,自己動手倒了一杯茶,端着並沒有喝,而是晃着杯盞,對許雲初道,“許氏一門出兩後不易,國丈府有今日也不易。小國舅不如再說說,國丈府就目前的形勢來看,能走多遠?”
許雲初心神一凜,正色道,“國丈府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些年,雖勢大,但不曾害君半分。若我支撐國丈府門庭後,總能走得更長遠一些。”
這話的言外之意說的便是他這一代的事兒了,國丈府改了支撐門庭之人,那麼這南齊江山的帝王朝臣,也是以新代舊了。
葉裳微笑,“我相信國丈府與這些大案無關,但查到此處,太后和皇后卻由不得我不信地查出了與此案的牽扯。也保不準國丈府再查出什麼來。小國舅以爲,在這國丈府,我能查出什麼來呢?”
許雲初看着葉裳,嘆了口氣,“不瞞葉世子,我昨日晚上從晉王府回來後,便暗中清查了國丈府,並沒發現什麼,但今日我卻也不敢肯定地說國丈府定然查不出什麼。”頓了頓,他道,“葉世子只管查就是了。”
葉裳看着他,“若是真查出什麼,干係國丈府,事體極大的話……”
許雲初眉目清明,也看着葉裳,一字一句地道,“若有人將手伸入國丈府,連我也發現不了,當真厲害至極。葉世子若是就此結案,國丈府一門染血,那麼也是國丈府活該運數盡了。”
葉裳聞言頷首,舉着茶盞對許雲初示意。
許雲初伸手也端起茶盞,與葉裳隔着些許距離碰了碰。
二人茶盞碰完,都未飲茶。葉裳放下了杯盞,對朱越道,“將諸位大人喊醒,查國丈府。”
朱越點頭,站起身,逐一喊醒睡着的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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