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回到蘇府,蘇風暖打住了亂七八糟的想法,挑開車簾,撐着傘下了車。
國丈府的馬車此時也停下,許雲初也撐着傘下了車。
府門緊閉,蘇風暖上前叩門。
門童探出頭看了一眼,連忙打開了門,問,“小姐,您回來啦?”話落,看向許雲初,因他上次送蘇青時來過,門童識得他,立即睜大了眼睛,“小國舅?”
許雲初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蘇風暖問,“我娘呢?”
門童立即道,“夫人上午去了一趟容安王府,在容安王府用的午飯,剛回府不久。”
蘇風暖想着她娘跑容安王府跑的到是勤快,真是不怕人說蘇府倒貼啊。她點點頭,吩咐道,“你速去稟告我娘,就說小國舅奉了皇上的旨意,來尋我盤問關於嶺山遺孤之事。我請他到會客廳說話。”
門童領命,連忙向後院跑去了。
蘇風暖回身對許雲初道,“小國舅請吧。”
許雲初點頭,擡步與蘇風暖一起邁入門口,同時對她道,“外面人人都傳蘇小姐粗鄙不堪,不通禮數,沒有規矩,依我看,他們都說錯了。蘇小姐自從出了皇上的暖閣,離開了皇上眼前後,守禮得很。”
蘇風暖想着他來府做客,自然要知會她娘啊,這算守禮嗎?她打了個哈哈,笑着說,“只有你一個人說我守禮罷了。”
許雲初意味頗深地看着她,意味不明地道,“是嗎?大約是礙着太后曾經想給你我賜婚的意思,你恨不得避我千丈,所以,如今在京城,見了我,才這般守禮吧。”
蘇風暖一噎,一時沒了話。
許雲初瞅着她,隔着雨簾,又慢慢道,“蘇小姐心儀葉世子?所以,避我如蛇蠍?”
蘇風暖咳嗽了一聲,覺得許雲初這話說的也太直白了,這事兒怕是一時半會兒在這位小國舅的心裡過不去。除了她隱瞞讓他覺得自己愚鈍被愚弄了外,估計還有點兒丟面子。男人的面子嘛,比天還大,一般時候,丟不得。
但她既然這樣問了,她若是稍有搪塞,這隔膜和心結就會結的更深了,總不是好事兒。
於是,她乾脆地點頭,笑着說,“被你看出來了?葉世子那張容貌,我看着是極好的,脾氣嘛,也算對我胃口,秉性嘛,不是好人,跟我也差不多。容安王府又沒什麼規矩,這一點甚合我意。他就像是爲我量尺定做的一般,想不心儀他,都難啊。”
說完這番話後,她都覺得自己渾身的肉先麻了一麻。後知後覺地想起,最近好像她盡做這樣的事兒了。對那個臥牀養傷的某人不停地說情話。可惜,他都沒聽到,都被別人聽了。
這事兒實在是怨不得她,是他沒耳福……
許雲初聽罷,忽然嗤笑一聲,“我竟不知姑娘原是一個如此注重皮相之人。”
蘇風暖乾乾一笑,“畢竟你我不太熟嘛,雖相識幾面,到底是不曾深交,你當然不知道了。”
許雲初收了笑,不再言語。
蘇風暖暗暗吁了一口氣,見管家匆匆跑來,頓時像是找到了救醒,立即對管家吩咐,“你帶着小國舅去會客廳,我去拿些東西。”
管家連連點頭,對許雲初分外客氣,“小國舅請。”
許雲初頷首,隨着管家去了會客廳。
蘇風暖轉了道去了自己的院子,想着對於這位小國舅,以後還是能避就避最好,她早就知道他是個千萬都招惹不得的主,但沒想到避來避去,還是照樣麻煩。這老天爺對她可真是一點兒也不厚愛。
蘇夫人聽說許雲初與蘇風暖一起來了蘇府,愣了好一會兒,纔對門童問,“小國舅怎麼會和暖兒一起來咱們府裡?”
門童立即將蘇風暖的話傳達了一遍。
蘇夫人聽罷後微鬆了一口氣,道,“我這就過去。”
門童離開後,蘇夫人換了一件衣服,撐着傘,匆匆趕往前廳。
管家將許雲初引到前廳後,吩咐人上茶,便在一旁陪着許雲初說着閒話。
不多時,蘇夫人來到,許雲初站起身,對蘇夫人溫和有禮地道,“伯母,雲初打擾了。”
蘇夫人笑着擺手,“快免禮,上次你救了蘇青,天色已晚,我都沒能好好地謝你。最近又一直事多,沒抽出空來。今晚你便留下來吃晚飯吧。”
許雲初微笑搖頭,“伯母客氣了,我還有要事兒,坐坐便走。”
蘇夫人道,“這雨從早上就開始下,如今下了大半日了,還不見停,怕是要下到晚上。查嶺山一案又不是什麼急事兒,皇上也未曾限制你辦案的時間,這冒雨查案,涼寒之氣入體,容易生病,聽我的,今晚便留在這裡用飯吧,我這就讓廚房去準備。”
許雲初又推辭,“伯母,我剛在皇宮吃過午膳,距離晚上時候尚早,改日吧。”
“擇日不如撞日。如今你辦兩件大案,一旦忙起來,空閒時候不多。伯母一直想謝你,一推再推得推到什麼時候去?”蘇夫人熱情地道,“蘇青今日沒出門,在自己院子裡呢,我這就派人將他喊來陪你。半日一晃就過去。你不準再推辭了,再推辭的話,就是不給我這個做長輩的面子了。”
許雲初聞言失笑,拱了拱手,“伯母都如此說了,我若是再推辭,便不識時務了。既然如此,那就叨擾伯母了。”
蘇夫人高興地道,“你先坐着,我這就去吩咐廚房準備。”
許雲初點頭。
蘇夫人又撐着傘出了會客廳。
蘇風暖回到自己的院子後,從壓箱底的物件中取了一個匣子,裡面存放着前兩年她收集齊了的關於嶺山一案的涉案證據。她拿到之後,沒立即前往會客廳,而是想着憑着她孃的熱心,以及對許雲初的道謝,怎麼說也要好好地敘一番話,便將匣子放在一邊,自己躺在牀上閉目小憩。
她是怎麼也沒想到她娘要留許雲初吃晚飯。
所以,當蘇夫人冒着雨找來她的院子,進了她的房間,從牀榻上揪起她告訴她這件事兒時,她一時有些懵,“娘,這剛過了晌午,您就要留小國舅吃晚膳?也太熱情了吧?”
蘇夫人瞪了蘇風暖一眼,“小國舅不是要對你盤問嶺山和小池之事嗎?你怎麼倒躲在屋子裡睡起覺來了?將人家晾在了會客廳?”
蘇風暖瞅着她,“我不是喊了您去招待她嗎?”
蘇夫人嗔道,“上次他救了你三哥,天色晚了,沒謝人家,今日外面一直下着雨,我想着,便留他在府中逗留半日,用了晚飯再走。總歸是救命之恩,這樣謝人家,也還是輕的,以後尋到機會,還要拿別的再謝上一謝纔是。”
蘇風暖一時無言,對她道,“我沒什麼要對他說的,嶺山覆沒,我救了小池之後,蒐集了相關證據,如今將這些證據都給了他就行。我以爲您會陪着他好好敘一番話,沒想到您倒是真會來,竟然直接留晚飯以表謝意。娘哎,我可真是敬佩你如滔滔江水了。”
蘇夫人聞言伸手敲她腦袋,氣笑道,“我剛剛已經派人去知會你三哥了,讓你三哥陪着他。反正你三哥今日也無事兒。我還沒去廚房,先來你這問問,你今日不是被太后召進宮了嗎?竟然與小國舅一起回府?難道太后又迴轉了賜婚的心思?”
蘇風暖聞言搖頭,將她進宮見了太后,太后與她說了什麼,她如何回的話,又將皇上將她喊去,下了一盤棋,用午膳時,許雲初前去請旨之事,一言一語簡略地說了一遍。
蘇夫人聽罷後,鬆了一口氣,道,“乍然聽說你和小國舅一起回府,嚇我一跳,我還以爲太后又迴轉了心思,今日宮裡發生了什麼將你們湊做一堆的事兒?既然太后改了注意,想依順皇上的意思將你賜婚給小裳,那就最好不過了。”
蘇風暖點頭,沒麻煩自然是好事兒,她也不希望麻煩太多。
蘇夫人又道,“你從邊境回京後見過小國舅數面的事兒,怎麼沒聽你說起過?但願這小國舅真沒什麼心思,否則,還是有麻煩。”
蘇風暖道,“我話裡話外也說的很明白了,許雲初是聰明人,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
蘇夫人瞪了她一眼,“那林之孝就不是聰明人嗎?他看起來也是極聰明的。”
蘇風暖一時沒了話,提起林之孝,她就覺得頭疼。
蘇夫人見她眉頭跳了又跳,頓時笑起來,摸着她的腦袋欣慰地說,“一家有女百家求。我生的女兒怎麼會沒人求?不是我自誇,放眼天下,怕是真沒幾個能及得上我女兒的人呢,誰要看上你,那是慧眼識珠。”
蘇風暖嘴角抽了抽,伸手溫柔地拍拍蘇夫人的臉,柔哄道,“好孃親,您快去廚房吧,再自吹自擂下去,我就該替您臉紅鑽地縫了。你沒事兒的時候,多聽聽外面那些不堪的傳言,就能降低幾分自信。”
蘇夫人打開她的手,笑罵了一句“臭丫頭!”,轉身出了房門,撐着傘去了廚房。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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