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從來沒在蘇風暖的臉上看到過感傷,從小到大,都沒有。
如今,他竟然在蘇風暖的眼睛裡、臉上、話語裡,都看到了聽到了這樣十分滿滿的感傷。
他一時間有些接受無能,瞅着她道,“什麼你悟了他沒悟?什麼能走多遠?”
蘇風暖看着他,半晌,搖搖頭,“你不懂。”
蘇青氣哼哼地道,“少裝高深,你又不是什麼得道高僧,什麼悟不悟懂不懂的?說人話。”
蘇風暖無言地瞅着他,一時沒了話。
蘇青逼問,“你到底說不說?說明白點兒。”
蘇風暖無奈,伸手搭在蘇青肩膀上,“我的好三哥,你什麼時候喜歡刨根問底了啊!”
蘇青扒拉開她的手,“看你這副樣子,我不放心。”
蘇風暖扁嘴,“有什麼不放心的。”話落,她懶洋洋地道,“你也說了,我與葉裳之間,是有問題的。我是陪着他從小長大沒錯,但我一年也不過來京一兩趟,每一趟也就住上那麼幾日而已。我瞭解她,她瞭解我,但此瞭解非彼瞭解。你懂嗎?”
蘇青聽得雲裡霧裡,實誠地搖頭,“什麼亂七八糟的,不懂。”
蘇風暖徹底無語,“那你就別問了,我自己也不太懂,你問了我,我說了,也都是對牛彈琴。”
蘇青又氣得罵,“你這是變着法子罵我呢,誰是牛?你纔是牛!”
蘇風暖舉手,“好,我是牛行了吧?”話落,她沒趣味地道,“葉裳拉着娘走了多久了?”
蘇青想了一下說,“少說也有一個時辰了,我聽聞時,他就已經拉着娘去了。”話落,他奇怪地看向皇宮方向,“不對啊,都一個時辰了,這聖旨怎麼還沒消息?”
蘇風暖笑道,“估計有什麼事情阻了吧?”
蘇青一怔,懷疑地看着她,“阻?怎麼會阻了?皇上早有意賜婚,據說葉裳拉上娘外,還請上葉家主和外公一起去請旨。有什麼事兒會阻?難道外公那裡不想去不同意?”話落,他誠然地道,“外公是不怎麼喜歡葉裳。”
蘇風暖好笑,“誰說外公不喜歡葉裳了?”
蘇青看着她,“外公提到他的時候,都是板着臉,什麼時候喜歡他了?”
蘇風暖笑笑,“外公提到我時,也是板着臉,難道也是不喜歡我?”話落,她拍拍蘇青肩膀,“三哥,看人不能看表面喜惡,你可長點兒心吧,否則怎麼娶媳婦兒呢。”
蘇青氣得罵,“臭丫頭!我看你什麼事兒都沒有,是我犯賤瞎操心。走吧,回去吧。”
蘇風暖其實不怎麼想回花顏亭,不過若是不回去,就這麼走了,指不定會被人猜出什麼來。索性,她臉皮厚,覺得把花顏亭那些人都當空氣好了,便聽話地點了點頭。
她與蘇青回到花顏亭時,宴席已開,亭內十分熱鬧。
孫晴雪對見蘇風暖回來,對她招手。
蘇風暖坐去了孫晴雪身邊。
孫晴雪在她坐下來後,對她悄聲說,“剛剛太后派人去問了,據說東宮出了事情,皇上帶着人匆匆地去了東宮。賜婚之事怕是今日會耽擱了。”
“嗯?”蘇風暖料到葉裳拉着她娘進宮這麼久都沒聖旨傳出來,應該是出了什麼事兒阻住了,但沒想到卻是東宮,她壓低聲音問,“太子沒來參加百花宴嗎?東宮出了什麼事兒?”
孫晴雪搖頭,“太子沒來百花宴,據太后派出去的人回來稟告,好像是太子出了不小的事兒,但具體是什麼,便不得而知了。”話落,她低聲說,“太后又派人去問了。”
蘇風暖點了點頭,拿起桌子上的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果酒。
孫晴雪看着她,驚訝地說,“蘇妹妹,你還喝酒?”
蘇風暖端着酒杯笑着說,“這是果酒,喝不醉的,我渴得很,正好拿它當水喝了。”
孫晴雪想着女子當中有好酒量的人少見,像蘇風暖這樣喝了這麼多酒,滿身酒味,但說話有條有理,走路雖然輕飄但不左右搖晃,連太后都沒發現她偷喝酒盤問的人,更是少見了。
她從一旁拿過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對她說,“果酒也是酒,你還是喝茶吧,這個解渴。”
蘇風暖放下果酒,接過茶盞,喝了一口,笑着打趣說,“孫姐姐真會照顧人,誰要娶了你,祖墳燒高香了。”
孫晴雪臉一紅,“蘇妹妹如今還有心情打趣我,若不是東宮出了事情,如今你和葉世子賜婚的聖旨早下了。我該恭喜你了。”
蘇風暖笑了笑,沒說話。
太后這時忽然奇怪地問,“雲初呢?怎麼不見他?”
有個小太監連忙回話說,“回太后,小國舅還要辦案子,忙裡偷閒地來了半日,在開宴前已經走了。”
太后點頭,微笑道,“這孩子做事就是認真。”
皇后這時接過話,“雲初初入朝堂,皇上一下子交給他兩件舊案,肩上的擔子重,確實馬虎不得。”
太后點頭,又道,“林二公子呢?他不是來了嗎?早先還來這裡請安來着,這午膳怎麼也沒來?難道也提前走了?”
一名小太監立即道,“回太后,林二公子和小國舅是先後腳走的,林二公子走時很急,像是出了什麼事兒。”
太后聞言又點頭,看了一圈,“咦?”了一聲,“鳳少主也不在?”
那名小太監搖頭,“奴才倒不知鳳少主走沒走,沒見到鳳少主。”
太后點點頭,“罷了,不管他們了!”
花顏亭雖然宴席設得多,男男女女人數衆多,但因爲都是年輕男女,大多數都矜持着幾分性子,所以,雖然人多,但也不算熱鬧。
蘇風暖喝了一杯果酒,喝了兩盞茶,吃了幾口飯菜,然後,便覺得索然無味。
原來太后設宴也不過如此,沒什麼好玩的,她暗想下次這種宴席,她不來也罷,真是無趣。
孫晴雪低聲對蘇風暖說,“蘇妹妹,往年的百花宴,一般過了中午,太后設宴之後,便乏了,就會回宮了。但皇后還留在這裡,百花園也不會關閉,任人游完。你稍後是出百花園回府?還是繼續待上半日?”
蘇風暖對她反問,“孫姐姐呢?”
孫晴雪笑着說,“我每年都是爲了賞蘭花而來,蘭花賞完,下午便會與娘和哥哥一起回府。”頓了頓,她笑道,“不過蘇妹妹若是還想繼續玩,我可以陪着你。”
蘇風暖笑着道,“我怕我再留下去,又忍不住去酒窖偷酒喝。既然孫姐姐每年都玩半日,那我們稍後就出去回府吧,再待下去,委實沒什麼趣。”
孫晴雪笑着點頭,“依妹妹的。”
宴席吃了一半時,嚴公公匆匆回了花顏亭。
衆人見他回來,目光都齊齊地聚到了他的身上,因爲大家都知道他是跟葉裳去了皇宮的,如今他回來,不見葉裳和蘇夫人,都想着不知事情成了沒有?
嚴公公進了花顏亭後,氣喘吁吁地對太后揖手。
太后看着他問,“實情辦的如何了?”
嚴公公左右看了一眼,目光掃過蘇風暖,搖了一下頭。
太后對他招手,示意他靠前來對她說話,嚴公公連忙上前,附耳對太后說了幾句話,太后聽罷後,臉色不算太好,對他擺擺手。
嚴公公退下去歇着了。
皇后對太后問,“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太后看了她一眼,道,“東宮出了事情,太子抱恙,皇上急急趕去東宮了,如今太子昏迷不醒。葉世子和蘇夫人、葉家主、王大學士都跟去了。”話落,她站起身,“你和哀家也得趕緊去看看。”
皇后聞言立即道,“母后,我們現在就過去吧!太子抱恙昏迷不醒是大事兒,我們若是不去,皇上又該以爲我們對太子沒有愛護之心了。”
太后點頭,“不錯!”
這時,小泉子匆匆地跑進了花顏亭。
小泉子進了花顏亭,對太后和皇后見禮後,立即轉向蘇風暖,“蘇小姐,皇上請您立即去東宮一趟,太子抱恙,太醫院的太醫看不出什麼症狀,束手無策,皇上派奴才來請您。”
蘇風暖暗想,太子早不抱恙,晚不抱恙,偏偏正當葉裳今日帶着人去皇宮請旨賜婚時抱恙,而且又是昏迷不醒。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別有用意?她放下筷子,站起身,“好,我立即隨你去。”
小泉子連連點頭。
蘇風暖偏頭對孫晴雪道,“孫姐姐,我恐怕不能與你一起走了,你和孫伯母一起回去吧,我去東宮。”
孫晴雪點頭,“快去吧。”
蘇風暖隨着小泉子,快步出了花顏亭。
太后在蘇風暖隨小泉子走後,對皇后說,“走吧,我們也立即過去。”話落,對衆人擱下一句話,也匆匆地出了花顏亭。
太后、皇后一走,花顏亭內一直矜持着守着規矩的衆人都放開了,齊齊討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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