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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風暖回到蘇府的當日,歇在了蘇夫人的正院裡,母女兩人了半宿體己話。
次日清早,蘇風暖醒來後,感覺心脈不對勁,伸手把脈,驚異得騰地坐了起來。
她起得太猛,驚動了蘇夫人,蘇夫人立即問,“暖兒,怎麼了?”
蘇風暖定了定神,慢慢地放下手,撓撓頭,看着蘇夫人道,“做了個夢,驚醒了。”
蘇夫人看着她,“看你臉色不好,做的夢想必不是什麼好夢,稍後把香爐點燃,焚一炷香,噩夢自然就驅走了。”
蘇風暖失笑,“一個夢而已,哪裡還用焚香辟邪。”話落,她拿了衣服,披衣起身下牀。
蘇夫人立即問,“這麼早就要起了嗎?不睡了?”
蘇風暖點頭,“不睡了。”
蘇夫人看着她道,“我聽在容安王府,你每日都起得很晚,這是回府了又後悔了?做了個夢便睡不着了?掛念着裳?”
蘇風暖失笑,“娘,您想什麼呢?我是覺得,我以前起的也早,沒道理如今僅僅沒了武功,便自暴自棄,懶到沒邊去了。我去書房翻翻醫書。”
蘇夫人笑着也坐起身,一邊穿衣服一邊,“你等一會兒再去,我吩咐人去將書房收拾一番,放兩個火爐,免得你冷。”
蘇風暖搖頭,“不用,我自己去收拾就好。”話落,她簡單梳洗罷,裹了披風,出了房門。
蘇夫人覺得蘇風暖從昨日回來便不對勁,但她問他關於葉裳之事,她也如實了,不像是作假謊哄騙她。如今看她面色,也不該是被個噩夢便嚇到的人。
她尋思半晌,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想着她這個女兒,其實是一點兒也不隨她的,不過是藉着她的肚皮出生罷了。從時候年紀就心思多花樣多,也就由着她去了。
蘇風暖出了房門後,千寒早早便起來了,等在門口,見她出來,喊了一聲,“姑娘。”
蘇風暖看了他一眼,問,“離開容安王府,昨日住在蘇府,可還習慣?”
千寒點點頭,“屬下在哪裡都習慣。”
蘇風暖掃了一眼府內,對他,“不必從容安王府調派這麼多府衛來蘇府,這樣冷的冬天,委實沒必要冷着這麼多人,我是沒了武功,但好在腦子也還沒鏽掉壞掉。把這些人都撤了吧!”
千寒垂首道,“是世子的吩咐。”
蘇風暖就猜到是葉裳的吩咐,她看着千寒,道,“你回府告訴他,多年來,他在京城獨自一人守着偌大的容安王府,我只送了他一個你時刻跟在身邊,紅粉樓是爲了他安置在京城的沒錯,但若是他沒事兒,紅粉樓一定不會有人打擾他生活。如今這麼大批人都隨着我回蘇府而移來蘇府,與我在容安王府被他圈養着何異?他是覺得我失了武功,就真如廢人一般了嗎?”
千寒感覺蘇風暖話語中有着細微壓制的火氣,擡眼看她臉色,不知是因爲清晨天氣太冷,還是因爲她動了怒,所以,臉色蒙了一層清霜,他後退一步,垂首道,“姑娘息怒,世子也是爲了姑娘!”
蘇風暖聞言笑了一聲,“他爲了我,就要把我養成金絲雀嗎?”
千寒面色一變,“姑娘,您知道,世子定然不是這個意思。”
蘇風暖看着他沉聲道,“我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他多年熱毒加身,獨自在京城過活,我也沒圈着他來養。如今是反過來了,我身體確實不如以前了,的確弱得很,但那又如何?我就要被他時刻密不透風地看顧着嗎?”
千寒垂首,不敢再言語。
蘇風暖擺手,“去吧,將人帶回去,將我的話告訴他。我如今是手無縛雞之力沒錯,但還不至於連自己也保護不了。讓他不必如此。”
千寒不敢再反駁,應了一聲是。
蘇風暖向書房走去。
千寒招手,喊過來一個人,吩咐了兩句,那人應聲,帶着容安王府的府衛頃刻間全部撤出了蘇府。他在所有府衛撤走後,默默地跟上蘇風暖,向書房走去。暗想着蘇姑娘到底是蘇姑娘,沒了內力武功,卻還是能夠察覺到容安王府的大批府衛來了蘇府。
蘇風暖來到書房,一直沒人打掃的書房十分的冷清,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千寒隨後跟進來,看了一眼,道,“這裡太冷了,屬下去給您搬暖爐。”
蘇風暖搖頭,“不用,就這樣。”
千寒當即跪在了地上,“姑娘,若是被世子知道,姑娘這般作踐折磨自己,一定會十分難受的。這樣的冬日裡,您的身體孱弱,這書房裡清冷,您怎麼受得住?寒氣入體,生了病,傷勢便加重了……”
蘇風暖失笑,回身看着他,“沒有火爐而已,便是作踐自己了?”
千寒跪在地上不言聲。
蘇風暖看着他,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彎身扶起他,冷靜地沉聲道,“千寒,我不是作踐自己,我以前在冬日裡,也不生火爐,也會早起練武,偶爾是有偷懶,但大部分時間,都十分有序,前兩日,兩位師叔來時,玉靈師叔爲我號脈,發現我體內經絡像是凝結了,傷勢半分沒起色。這也就罷了。可是今日一早,我發覺我這脈絡裡又結了一層冰。”
千寒驚異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蘇風暖。經絡裡結冰?聞所未聞。
蘇風暖看着他道,“區區火爐能溫暖得了體內的結凍的冰嗎?”
千寒面色大變,看着蘇風暖面色輕描淡寫,好半晌似乎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姑娘,怎……怎麼會這樣?”
蘇風暖搖頭,“我也不清楚,所以,從今日起,我要好好查閱些醫書古籍,找找原因和癥結所在。仔細養了這麼些時日,怕磕了,怕碰了,怕冷了,每日好藥不斷,可是又如何?還不是半分起色沒有?如今反而越發嚴重了。所以,也用不着再嬌養了。”
千寒低聲問,“世子他……可知道?”
蘇風暖道,“我與他提了經脈凝結之事,但經脈結冰之事,是今日一早我剛發現的。他每日已經夠累了,這件事情他也幫不上什麼忙,知道後也只是急死罷了。就先不要與他了。”
千寒聲,“世子吩咐屬下,事無鉅細,一定要回稟他。”
蘇風暖看着他,沉了眉目道,“我將你送給他時,沒發現你這麼死心眼,怎麼跟了他這麼多年,就變得死心眼了?他若是垮了,我做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你當不知道就好了。否則,你以後不必跟着我了。”
千寒垂下頭,沒了聲。
蘇風暖打開書房的窗戶,冷風吹進來,她拿起雞毛撣子,開始撣掉一排排書架的灰塵。
千寒見了,忍不住也拿了一把雞毛撣子,臉色凝重地與她一起動手撣掉一排排書架的灰塵。
半個時辰後,將書房打掃乾淨,蘇風暖累出了一身薄汗,轉頭對千寒笑着,“你看,我這不但沒冷得凍死,還出了汗。證明我是對的,病人也不能時刻嬌養。”
千寒默然地點點頭,走到窗前,伸手關上了窗子。
這時,門口傳開葉昔笑着訓人的口吻,“丫頭,一聲不響便跑回了蘇府,表弟昨日回府後,便臭着一張臉,我問他怎麼了?他也不。你們打架也太不聲不響了吧?”
蘇風暖轉回身,便見葉昔推開書房的門,倚在門口看着她。她翻了個白眼,“誰我們打架了?”
葉昔瞧着她,“咦?”了一聲,“你這面色倒是比在容安王府時紅潤了些。”
蘇風暖用袖子抹抹額頭的汗,“幹活累的。”
葉昔聞言嘲笑,“果然不是個做姐被人侍候的命。”
蘇風暖誠然地點頭,她父親辭官,舉家搬出京城,但也不至於淪落到沒錢養家的地步,家中還是有粗使的奴僕的,她娘也給她擇選了幾名婢女,可是她天生反骨,不意被人侍候,後來遇到師傅,跟隨他遊歷學藝,更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這麼多年,習慣了。的確不是做姐被人侍候的命。
葉昔走進來,關上房門,找了個椅子坐下,對她問,“到底怎麼回事兒?”
蘇風暖也有些累了,坐下來休息,簡略地將昨日與葉裳攤開提議的事情與他了。
葉昔聽罷嘲笑道,“早先從望帝山出來,他看你看得緊,時刻不錯眼,不放手,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早晚要受不住。但我沒想到你倒是爲了他足夠忍耐,竟然忍了這麼久。”·k·s·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