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人與蘇風暖話落,一個進了會客廳陪衆位夫人小姐,一個去找管家。
管家正在安排人有條不紊地迎接入府的客人,見蘇風暖來到,他連忙見禮,“小姐。”
蘇風暖看着管家,他是蘇府的老管家了,做事穩重,十分忠心,當年曾跟隨他爹去過戰場,爲他爹擋過刀劍受過傷,如今肩上腿上還落着傷疤,再不能上戰場了。後來他爹辭官,他跟着去了鄉野,做了府中的管家,去年他爹臨危受命帶兵出征,他也要跟隨,是他爹硬命令地攔截了,自然可靠得很。
她對管家低聲說,“將府中所有人的名單給我一份。”
管家也不問緣由,連忙說,“小姐您稍等,老奴去給您拿。”
蘇風暖點點頭。
管家連忙去了他住的院子,不多時,將名單取來,遞給了蘇風暖。
蘇風暖接過名單,只見這一份名單十分詳細,記錄了府中各房各院安排了什麼人,以及每個人的祖籍、過往經歷、以及被何人送進府裡等等。
她拿着名單仔細地看着。
管家在一旁看了她片刻,低聲說,“自從蘇府回京,這各府都往蘇府送人,夫人不好得罪人,來者不拒。”話落,他嘆了口氣道,“其實,三位公子和小姐您時常不在府中,咱們府中用不了這麼多的人,但不好打發了去,每日亂糟糟的,老奴實在累心得很,沒有以前在鄉野時清靜。”
蘇風暖看着名單對他說,“很快您就清靜了,今日宴席之後,我將這些人都給皇上送去,讓皇上安置了。”
管家一怔,“皇上只送來兩個人啊。”
蘇風暖道,“若非他帶頭,朝中各府邸會擠着給蘇府送人嗎?既然是他惹的事兒,便要給他送去。”
管家聞言欷歔,“小姐,那可是皇上,雖然皇上宅心仁厚,但您也要悠着點兒,可別惹怒了皇上。俗話說,天子威儀不容侵犯。”
蘇風暖笑出聲,“我知道,您放心,我惹怒不了皇上,卿昭儀肚子裡的孩子還要仰仗我給保胎呢。”
管家咳嗽一聲,沒了話。
這時,外面有人高喊,“太后駕到!皇后駕到!”
蘇風暖沒理會,彷彿沒聽見,管家連忙說,“小姐,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來了,咱們趕緊去接駕吧。”
蘇風暖對他說,“你去吧。”話落,對他道,“這份名單先給我收着吧。”
管家知道蘇風暖的脾性,隨意自在慣了,這等禮數,她是不愛遵從的,但偏偏無人怪罪治罪她。他點點頭,連忙去了府門口。
這時,千寒現身,低聲說,“姑娘,丁香死了。”
蘇風暖臉色驀地一沉,“怎麼死的?”
千寒搖頭,“屬下查不出死因,屬下依照姑娘的吩咐,入府後便立即找了她,各處都沒有,最後發現她死在了一處陰暗的角落裡。”
蘇風暖凝眉,“如今呢?”
千寒低聲說,“我讓暗衛看着那處。”
蘇風暖當即道,“走,帶我去看看。”
千寒點頭,頭前帶路。
蘇風暖跟着千寒來到了蘇府西北角一處無人居住的背靜之處,只見丁香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她走到近前,有前一次在林府受到的教訓,如今仔細查看了一番,才探查她鼻息,將手按在她脈搏處,緊接着,又對她周身檢查了一番,之後對千寒道,“與林家主死因相同,死於烈焰掌。”
話落,她扯開了她身前的衣服,果然見她胸口處印着一個淺淺的黑色張印。
千寒道,“看着這個指印,似乎和林家主一樣,是被一個人所殺。”
蘇風暖點點頭,這個張印她自然不陌生。
千寒看着蘇風暖道,“她身子還是溫熱的,可見剛死不久。”
蘇風暖道,“這裡應該是她與背後之人碰面之處,背後之人詢問她是否得手,在得知得手後,殺了她滅口。她死的時間應該在三炷香左右。”
千寒道,“按照這個時間計算的話,那時候屬下剛隨姑娘入府,這麼說,一定不是會客廳在座的人了,畢竟夫人在陪着衆人喝茶。”
蘇風暖頷首,“基本可以排除。”
千寒低聲道,“今日,夫人請各府夫人小姐過府賞花,除了丞相府夫人和小姐晚來了片刻與姑娘一起入府後,其餘夫人小姐們都提前到了。這期間,但凡邀請在列的人,都在會客廳,如今丁香卻被人殺了,會是什麼人呢?”
蘇風暖道,“也許不在邀請之列。”
千寒頓時心神一醒。
蘇風暖道,“先將她的屍體收起來,等着你家世子來到之後,讓他再看看。”
千寒點頭,命人扛了丁香的屍體去安置了。
蘇風暖在原地站了片刻,通過丁香倒地的躺勢,想象她被人殺的過程。之後她足尖輕點,上了牆頭,牆頭上有一根草被踩歪了,有一個淺淺的不大的腳印,她描繪了腳印一番,然後,跳出牆外,下了牆頭,站在牆外,看着外面。
蘇府坐落在榮華街以南偏東,與榮華街僅隔了一條街,有王大學士府、丞相府、蘇府、六部尚書府等一衆府宅。
無論是前街還是后街,這一片都是繁華之地,車輛人員往來不絕,地上的車轍印一道又一道,因近日裡無雪,分不清是新的還是舊的。
蘇風暖站了片刻,又飛身上了牆頭,進了府內。
千寒低聲說,“姑娘,可發現了什麼?”
蘇風暖搖頭,對他道,“我在想,掐算時間的話,丞相府的馬車也正該從這裡過,我實在不願意懷疑孫晴雪和丞相府,但此事茲事體大。”
千寒大驚,“丞相府一門清貴,丞相十分得皇上信任,與王大學士交好,是雲山真人弟子,教導三公子課業,孫公子在京中雖不及小國舅有名望,但是真正的清貴門楣的大家公子,十分有君子之風。孫小姐在京中一衆小姐中從不與人發生口角,溫雅端莊,待人有理。會……是她嗎?”
蘇風暖揉揉眉心,“在沒找到那個人之前,任何人都可懷疑。若時間上推斷來說,丁香死的時間,與丞相府馬車路過的這個時間卻是正好。”
千寒頓時沉默了。
蘇風暖道,“走吧,去前廳。”
千寒點點頭。
蘇風暖離開西北角僻靜角落,回到了前廳,面上早已經恢復如常,任誰也看不出來她奔波一日的心緒猜疑和起伏,也無人知道府中就在不久前剛剛死了一個皇上賜給蘇府的婢女。
會客廳內,坐了滿滿一廳的人,顯得蘇府的會客廳都小了。
太后和皇后上座,蘇夫人這個東道主陪着坐在下首,一衆人等正在說着話,話題自然圍繞着今日蘇府的賞花宴。大冬天的海棠開花,的確是稀罕事兒。如今雖然快立春了,但到底是沒到冬天,海棠這種嬌嫩的物種,在這樣嚴寒的天氣裡被捂開了花,古來少有。
蘇風暖邁進會客廳的門檻,便聽到衆人說說笑笑,十分熱鬧。
衆人見她來了,都向她看來。雖然很多人都見過了她的美貌,但每見一次,又都覺得她似乎更美了,整個人沒了剛入京時的活潑勁兒,卻帶了一種大家閨秀溫婉柔弱勁兒。
蘇風暖剛要給太后和皇后見禮,太后笑着對她招手,拍拍身邊說,“蘇丫頭,這裡坐。”
蘇風暖索性便不見禮了,走到太后身邊,笑着坐下,對她說,“我娘辦賞花宴,請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來,可真是蓬蓽生輝,榮幸之至了。”
太后笑起來,伸手拍拍她,對衆人說,“你們看看,還是京中的水土養人是不是?蘇丫頭愈發會說話了。”
衆位夫人也都跟着笑起來,誰都沒忘記當初蘇風暖進京進宮在太后面前和皇宮大內護衛動武,以至於太后不喜蘇風暖,連帶着一力主張要力壓皇上拿下與蘇府的婚事兒作罷之事。如今真是風水輪流轉,太后對蘇風暖可是徹徹底底的改觀了,而蘇風暖也花落了容安王府世子葉裳。
衆人坐了片刻,太后笑着說,“走吧,我們都是爲了賞花而來,先去看看蘇丫頭捂暖的海棠花。”
蘇夫人笑着站起身,“太后請,皇后請,衆位夫人請。”
太后、皇后站起身,衆位夫人小姐們也隨着站起身。
太后攥着蘇風暖的手不鬆開,一衆人等由蘇風暖領着,前往海棠捂開的那處暖棚。
衆人剛出了會客廳走出不遠,管家卑躬屈膝十分恭敬且小心翼翼地帶着幾個人進了蘇府,衆人聽到腳步聲回頭,當看到來人,頓時驚異不已。
蘇風暖也怔了一下,想着皇上怎麼不請自來了?而且還如此悄悄地來了蘇府,連個儀仗車輦都無,只帶了小泉子和幾名隨扈。
她正想着,便看到遠處又來了兩個人,正是葉裳和許雲初,頓時瞭然,二人要查京中貴裔府邸的夫人小姐們,畢竟身爲男子,需要避嫌,不好同席,若是皇上在,有皇上頂着,跟着皇上,自然大可不必避嫌了。
衆人都愣了片刻,回過神,連忙跪在了地上給皇帝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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