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天下第一

從出了陽春麪館,上了車後,葉裳眼神一直涼涼地盯着蘇風暖。

蘇風暖伸手摸摸臉,對他問,“我臉上沾了面了?”

葉裳冷冷地看着她,“你臉上沒沾面,只是把良心丟了。”

蘇風暖瞪着他,“少跟我陰陽怪氣,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胡謅的本事和欺負人的本事越來越大了,連小孩子也不放過。”

葉裳冷笑,“你自己做出的事情,自己不反省,如今還好意思找我算賬?我就算胡謅和欺負人又如何?你不進京的時候,我做過比這更甚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理會嗎?如今來管我了。”

蘇風暖一噎,惱道,“越說越沒譜了。我做什麼事情需要反省了?你說說。”

葉裳看着她,冷聲道,“一年前,你來過陽朔鎮,距離京城這麼近了,竟然沒進京。”

蘇風暖瞪他,“這算什麼需要反省的事兒?”

葉裳繃起臉,聞言十分難看,冷嘲,“的確不算什麼需要反省的事兒,在你的心裡,恨不得躲得我遠遠的。一年前靠近京城,卻不回京,根本就不算什麼。也根本就不理會我****盼着你進京,盼的心都涼成冰了。”

蘇風暖哽住。

葉裳冷冷地看着她,“你還有什麼話說?”

蘇風暖氣急,他原來是聽到小池說一年沒見她了,如今在這裡等着找她算賬。她惱道,“我沒話說。”話落,她轉身跳出了車廂,對千寒說,“把你的馬給我。”

千寒乖乖地下馬,將馬給了蘇風暖。

蘇風暖翻身上馬,打馬衝出了靈雲鎮。

她的馬奔馳的快,轉眼就跑沒了蹤影,捲起一溜煙塵。

葉裳挑開車簾,看了前方她離開的身影一眼,薄脣緊緊抿起,一雙眸子既黑且深。

千寒看着葉裳,小聲問,“世子,蘇小姐她……”

葉裳放下簾幕,沉聲說,“她會在前面等着我們,繼續趕路。”

千寒禁了聲,吩咐隊伍加快了行程。

蘇風暖一口氣縱馬馳出五十里,才勒住馬繮繩止步,回頭看了一眼,葉裳的車馬被落得遙遙。她狠狠地吐了一口氣,翻身下馬,扔下馬繮繩,走到路旁,沒看到能歇腳的地方,便上了不遠處的山坡,找了一棵大樹,躺在了樹幹上休息。

暑日雖熱,但樹上卻陰涼,不多少她就睡着了。

一個時辰後,葉裳的車馬來到,千寒四下看了一眼,對葉裳說,“世子,只看到了馬在路邊,沒看到蘇小姐。”

葉裳挑開車簾,四處望了一眼,目光定在不遠處的山坡樹林裡,說,“她定然在樹上睡覺。你去喊她。”

千寒立即去了,果然在一棵樹上找到了蘇風暖,暗想世子真是懂蘇小姐。

蘇風暖聽到車馬聲,已經醒來,在樹上醒了一會兒神,在千寒找來時跳下了樹,對他說,“走的挺快。”

千寒小聲說,“趕得急了些,怕與您落下太遠跟不上。”

蘇風暖揉揉眉心,看了一眼馬車,只見簾幕緊閉,她問,“他好了嗎?”

千寒小聲說,“是世子讓我來這裡找您的,說您定然在樹上睡覺,想必氣消了。”

蘇風暖輕哼一聲,踢着山坡上的草嘟囔,“什麼破脾氣。”

千寒猶豫了一下說,“世子尋常時候,脾氣還是極好的。”

蘇風暖翻了白眼,“尋常時候本就不多。”

千寒不說話了。

二人下了山坡,蘇風暖還沒上馬,千寒立即說,“天太熱了,屬下跟人擠一匹馬,實在累得很。您還是上車吧,車上涼快。”

蘇風暖想着車上的確是涼快,她都快被某個人的火氣凍死了。

上了馬車,只見葉裳躺在車中間,閉着眼睛,十分安靜。

馬車本來十分寬敞,可是被他往中間一躺,兩側就感覺窄了。

蘇風暖擡腳踢了踢他的腿,“靠邊點兒,讓出點兒地方。”

葉裳伸手拽住她的手,猛地用力,蘇風暖沒防備他突然拽她,一下子被他拽到了跟前,幾乎趴在了他的身上。他閉着眼睛不睜開,手臂強硬地圈住她的腰,“再有兩個你,這裡也有地方。”

蘇風暖伸手要捶他,但即將落下拳頭的地方是他的傷口處,她堪堪住了手。對他瞪眼,“你的意思是,這馬車裡,夠你左擁右抱了?”

葉裳忽然笑了,“你這樣理解,原也沒錯。”

蘇風暖冷哼,“鬆手,否則我廢了你的手。”

葉裳閉着眼睛,笑意依舊留在嘴角,懶洋洋地說,“你只管廢。”

蘇風暖氣急,但看着他滿不在乎的臉,篤定她只是說說,惱怒地罵,“無賴!”

葉裳笑意蔓延,“你已經說過無數次了。”

蘇風暖額頭突突地跳,忍了又忍,才說,“我這樣難受。”

葉裳收起了笑,“與我靠近一些,你就難受是不是?嫌棄我吃過……”

“葉裳!”蘇風暖輕喝。

葉裳打住話,睜開了眼睛。

蘇風暖一雙眸子瞪着他,神色分明現出真正的清冷惱怒之意,一字一句地道,“你信不信,你再得寸進尺,我真不管你了。”

葉裳抿脣,看了她一會兒,見她眸中清冷和惱怒極真實,他慢慢地鬆開了手,垂下眼睫,低聲說,“我早就知道,你從兩年八個月前,就打定主意不想管我了是不是?你早晚會將我丟開,早丟晚丟,有什麼區別?”

蘇風暖一噎。

葉裳翻轉過身,背靠着他,面對着車壁,又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蘇風暖心裡窩了些火,但看着他渾身低低沉暗的氣息,不知不覺火氣褪去,無奈地揉額頭,“你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小池,需要我管。”

葉裳沒說話。

蘇風暖在樹上睡了一個時辰,自然沒什麼睏意了,坐了一會兒,便隨手找來一本書翻看。

她剛看了一頁,只聽葉裳低聲說,“你慣的脾氣,你不管誰管?別人管得了嗎?”

蘇風暖翻書頁的手一頓,擡眼看他。只見他依然揹着身子,這些日子,被暗殺,被穿骨釘刺中中毒,被剔骨挖肉、失血過多,又折騰進京,如今又出京,他清瘦了許多。這樣背對着他,明明身形頎長的連躺在馬車裡都要曲這些腿,但偏偏就跟沒人管的小孩子一樣,可憐至極。

她收回視線,心軟了幾分,又氣又笑地說,“好,繼續管你。”

葉裳聞言,背對着她的嘴角輕輕勾起,笑意寸寸蔓延到整張臉,心情似乎一瞬間好極了。

蘇風暖感覺到他氣息變化,收回視線,心裡腹誹,這個無賴,果然是無賴,無賴至極。

馬車又走出了五十里地,天黑十分,終於來到了清水岸。

清水岸顧名思義,是一道清水河畔。半山腰有一處道觀,周遭沒有人煙,看起來與世無爭,十分清靜。

馬車來到道觀門前,千寒前去叩門。

有一小道士打開道觀的門,向外看了一眼,見是陌生人,奇怪地剛要發問,便見馬車簾幕打開,探出一名女子的臉,他認識,頓時歡喜起來,“原來是蘇姑娘來了。”

蘇風暖跳下車,上前兩步,偏偏小道士的肩膀,“不止我,還有個姓葉的,你家臭老道呢?可在這觀裡?”

這時,葉裳也探出頭,下了車。

小道士愣了愣,訝異地道,“葉世子?”

葉裳微笑點頭。

小道士對蘇風暖說,“真人正在觀裡,我這就帶你們去。”話落,頭前帶路,同時歡喜地對蘇風暖說,“真人前幾日說,蘇姑娘回京了,一定閒不住,定然去乞巧節,他打算去乞巧節遇遇你。沒想到乞巧節沒到,你倒提前來了。”

蘇風暖笑着問,“臭老道找我有事兒?”

小道士悄聲說,“還不是爲了去年那一盤棋的事兒,至今真人也沒參悟出來。另外,真人尋到了一本古劍譜。但是殘缺不全,想着與你一起研究。”

蘇風暖一聽古劍譜,頓時說,“這個我感興趣。”

葉裳輕聲提醒,“別忘了正事。”

蘇風暖偏頭看了他一眼,“那是你的正事,我只是陪你來的。”

葉裳一時無言。

來到一處觀堂,因爲天黑,裡面已經掌了燈,一個人影坐在窗前,像是在拼湊什麼。聽到動靜,向外看了一眼,洪亮的聲音笑道,“臭丫頭來了?這回還帶了一個臭小子?這是刮的什麼風?”

蘇風暖翻了個白眼,“東南西北風。”

雲山真人大笑,“快進來,我正在拼劍譜,你來得正好。”

蘇風暖邁進門檻,一眼所見,鬚髮皆白的老道,穿着道袍,正坐在桌前拿着碎紙片拼拼湊湊。她走到近前,看了一眼,挑眉,“你確定這是劍譜?都碎成渣了。”

雲山真人道,“正是劍譜,我偶然從一處地窖挖出來,密封得不好,出土後,不碰還好,剛一碰就碎成了這樣子。這樣的古劍譜,失傳太可惜。”

“你拼了幾日了?”蘇風暖問。

“得空就拼,記不住多久了,大半個月了吧。”雲山真人道,“還有一半。”

蘇風暖側身讓開,對他說,“這我幫不了忙,我不會幹這個。”話落,看了一眼隨後跟進門,已經站在一旁的葉裳說,“他興許能幫你。”

臭老道偏頭看了一眼葉裳,笑咪咪地說,“臭小子又長俊了。”

葉裳微笑,拱手,“見過師祖。”

臭老道擺手,“在京城那塊地方呆久了吧?虛禮甚多。以後你也跟小丫頭一樣,在我面前沒有這麼多虛禮?不必在乎禮數。”

葉裳點點頭。

雲山真人對他招手,“既然小丫頭說你能拼,你來幫我。”

葉裳搖頭,“我們還沒吃飯,沒力氣。”

雲山真人一怔,大笑,“你小子倒還真不客氣,比你師傅強。他在我面前,總是一副戰戰兢兢尊師重道的死樣子。你不錯。”話落,對那小道士說,“去,給他們弄飯。”

小道士立即去了。

葉裳在雲山真人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蘇風暖走去了一旁的軟榻上,歪躺了下來。

葉裳看了一會兒桌子上散落的碎紙片,以及雲山真人拼了一半卻禁不住一指頭挑開就碎的紙葉,說,“拼的話,實在費力,不如重新抄錄一本。”

“嗯?”玉山鎮人看着他,“怎樣抄錄?”

葉裳說,“先將這些紙片上的話逐一過目摘記,然後,重新還原,抄錄一本新書。最好用最好的易保存的紙張,才能長久些。如今這樣即便拼上,費時費力不說,也保存不了一年半載。”

雲山真人一拍腦門,“我怎麼沒想到啊。”

蘇風暖翻了個白眼,接過話說,“你笨唄。”

雲山真人看着蘇風暖,鬍子翹了翹,轉頭看向葉裳,“我這半個月的工夫白費了,不做了不做了,太累了。抄錄的事兒,交給你吧。”

葉裳看着他說,“我有傷在身。”

雲山真人打量了他一遍,“我看沒什麼大事兒,你跟着小丫頭來這裡,憑着她的醫術,傷勢估計也好幾分了。”頓了頓,又說,“你來這裡,不是有事兒求我嗎?你幫我做好這個,你不管求什麼事兒,我都應了你。”

葉裳看着他,“我明日還要回去,一夜之間做不完。”

雲山真人挑眉,“這麼急着走?”

葉裳點頭,“太子被人下毒,中了無傷花,需要有情草,三日期限。如今已經過了一日了。”

雲山真人皺眉,“無傷花?”

葉裳看了蘇風暖一眼,“據說是。”

雲山真人看向蘇風暖,“臭丫頭,真是無傷花?太子怎麼會中無傷花?”

蘇風暖點頭,懶洋洋地說,“是無傷花,我診的脈。誰知道他怎麼會中無傷花?”

雲山真人眉毛擰成一塊兒,思索了一會兒,對蘇風暖道,“你知道百年前情花閣的事兒嗎?”

蘇風暖道,“知之不多。”

雲山真人道,“百年前,江湖上最大的門派情花閣,出了一對師兄妹。一個喜毒,一個喜醫。二人自小喜好鬥醫毒之術,以此爲樂。都十分要強,師兄喜歡師妹,但師妹另外心有所屬。師兄便對師妹喜歡的那人下了毒。那毒就是無傷花。說如果她能解了毒,他就成全他們。師妹使出渾身解術,鑽營出了解毒之法,也就是有情草。但是毒雖然解了,那被解毒之人,自此也落下了終身殘廢,不能人道的下場。這是無傷花和有情草的來歷。”

蘇風暖點頭,說,“師兄不懂得成人之美,實在當不得是君子。”

葉裳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愛到極致,何談成人之美?他成全了別人,誰來成全他?”

蘇風暖一噎。

雲山真人笑看了二人一眼,繼續道,“後來師妹刺了師兄一劍,還是與那個人在一起了。師兄心灰意冷,遠走他鄉,自此杳無蹤跡,無傷花的製法,也因此曇花一現,失傳了。”

葉裳問,“那您手裡怎麼會有一株有情草?”

雲山真人道,“我的師祖與那師妹有些淵源,在她故去前,受他所託,保留了一株有情草,以便將來再有無傷花現世留以後用,雖然有情草不能徹底根治解毒,使人殘廢,但還是能救人一命。師祖傳給了師傅,師傅傳給了我。這有情草也就保留了下來。”

葉裳點頭。

雲山真人嘆道,“沒想到這無傷花之毒竟然中在了太子身上,到底是什麼人,手裡有這無傷花?”

蘇風暖道,“那師兄的遺傳之人唄,且是居心不良之人,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葉裳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雲山真人憂愁地道,“太子有難,國之柱石轟塌,等於半壁江山傾塌啊。皇上膝下再無撐得住的皇子。這南齊的江山,怕是要風雨飄搖了。”

蘇風暖嗤笑,“臭老道,你別做老道了,這麼悲天憫人,出家當和尚算了。”

雲山真人笑道,“和尚和道士殊途同歸。”

蘇風暖翻了個白眼。

雲山真人對葉裳說,“這書給你的話,你幾日能做完?”

葉裳想了想,道,“最快也要三日吧。”

雲山真人掐指一算,道,“四日後正是乞巧節了,也是你父母的祭日,你若是三日弄完,不耽誤。”話落,他道,“這樣,我派人將有情草給太子送去,你們在這裡住三日吧。”

葉裳微笑,“我只是奉皇命求得有情草,但沒說必須親自送去。何況太子中了無傷花毒之事,皇上定然保密,我離京之事也是藉口自己身上有傷來求師祖診治,我親自送去,反而受人關注,引得多方揣測。師祖既然派人送去,我住上三日,也無礙。”

雲山真人伸手拍拍他肩膀,“那就這麼定了。”話落,他看向蘇風暖,“小丫頭,你那一局棋我還沒參透,這三日我們繼續切磋。”

蘇風暖不買賬,“下棋我沒興趣,你沒參透繼續參,若是切磋武功,我奉陪。”

雲山真人大笑,“看來你是閒得久了,手又癢了。”

蘇風暖彎起嘴角,“然也。”

“好好,我奉陪你。”雲山真人笑着妥協。

小道士做好了飯,端來屋子裡,幾樣飯菜,都是蘇風暖慣常愛吃的菜,還有兩壺酒。

蘇風暖拍拍小道士的肩膀,笑眯眯地說,“看來不止臭老道想我了,你也想我了啊,還記得我的口味和愛吃的菜還有酒。不錯。”

葉裳橫了她一眼,伸手打掉她的手,打的有點兒狠。

蘇風暖白皙的手霎時紅了一片,她轉回頭,瞪着他,“哪裡又得罪你了?”

雲山真人大笑,看了葉裳一眼,對蘇風暖說,“小丫頭果然是小丫頭,長不大啊。”

蘇風暖輕哼了一聲,“你倒是長大了,老的只剩一把骨頭,就差邁進閻王爺的門了。”

雲山真人笑道,“你這張嘴,從來不饒人。早晚有人治得了你。”

蘇風暖又哼了一聲,倒了兩盞酒,一盞留在了自己面前,一盞推到了雲山真人面前。擡眼見葉裳看着她,她道,“你有傷在身,不能喝酒。”

葉裳沒說話。

兩壺酒,被雲山真人和她一人一壺,平分了。

飯後,雲山真人拿出有情草,交給了小道士,囑咐,“務必明日一早之前,送去靈雲鎮,救活太子。不得有誤。”

小道士點頭,匆匆去了。

葉裳見小道士離開,沒說話。

雲山真人藉着酒勁兒,十分精神地拉着蘇風暖去試劍。

葉裳也跟了出去。

院中,一老一少,手持着劍,很快就過起招來。

葉裳懶洋洋地靠着門框,見蘇風暖輕輕巧巧地挽了個劍花,平平常常的一劍,十分綿柔,不見凌厲,卻堪堪迫使得雲山真人後退了一步避開。他微微勾脣,露出笑意。

半個時辰後,二人難分勝負。

千寒靠近葉裳身邊,輕聲問,“世子,您看蘇小姐和真人,誰能勝?”

葉裳道,“他們能打上三日,不分勝負。”

千寒感嘆,“蘇小姐劍術當得上天下第一了。”

葉裳不置可否,“她不止劍術天下第一。”

千寒不說話了。

夜深十分,蘇風暖虛挽一招,後退三丈,收了劍,“睡覺睡覺。”

雲山真人意猶未盡,“天色還早。”

蘇風暖對他撇嘴,“臭老道,你是修心之人。修了大半輩子,脫離不了俗世俗味,徹頭徹底,俗得很。該睡覺就要睡覺。又不是過了今日沒明日了。”

雲山真人大笑,“總是被你這個臭丫頭教訓。”話落,他收了劍,看了門口站着的葉裳一眼,笑道,“以前,你與我打上三日,也不惦記着睡覺。今日這般特殊,該不是爲了臭小子吧?”

蘇風暖翻了個白眼,轉身向隔壁的房間走去。

雲山真人來到門口,拍拍葉裳肩膀,“你去住旭升那間房間。”

葉裳笑着點了點頭。

轉日,蘇風暖醒來,一夜好眠後,精神極好。

她出了房門,見葉裳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提筆寫字。他坐姿閒適,提筆的模樣悠然灑意,清晨有細細碎碎的陽光照在他身上。錦袍玉帶踱了淡淡光華,清俊無雙的容顏似乎也踱了一層清輝,真真當得上是舉世無雙。

她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他,想着別發脾氣的時候,這張臉真真是可取的。

葉裳似有所感,偏過頭來,便見到了倚着門口立在門口的人兒,素雅的錦繡綾羅,穿在她身上,她不動不笑不打架不對人翻白眼,靜靜站在那裡的模樣,真真如一個真真正正的大家閨秀,任誰也不會懷疑。

他目光凝定了片刻,挑眉,聲音低緩,“醒了?”

蘇風暖點頭,擡步來到近前,見他正在抄錄昨日臭老道拼湊的劍譜,但他面前並沒有一堆碎紙屑。他已經抄錄了十多頁。她問,“你什麼時候起的?”

“天明十分。”葉裳道。

蘇風暖問,“什麼時候睡的?”

“比你晚睡一個時辰。”葉裳說。

蘇風暖挑眉,“比我晚睡了一個時辰,便將臭老道那一堆碎紙片子上面的字都過目了?然後,過目不忘,在腦中自動捋順了?今早便抄錄了?”

葉裳點頭。

蘇風暖坐在一旁另一個石凳上,懶洋洋地說,“明明一二日能做完的事兒,你偏說三日。這清水岸就那麼好?讓你捨不得走?”

葉裳瞅了她一眼,提筆繼續抄錄,“這裡沒那麼好,我只是不想打擊師祖。”

蘇風暖笑了一聲,伸手叩了叩石桌,“不錯,他半個月沒弄好的事兒,被你三日弄好,已經覺得沒面子了。你若是一二日就能弄好,他估計要去撞牆了。”

葉裳勾脣微笑,“總歸是我的師祖,要給些面子。”

蘇風暖翻了個白眼。

這時,雲山真人從房中出來,笑罵,“臭小子,天資聰穎也要走正道纔是,你心眼兒盡是歪的。一肚子歪主意。”

葉裳不說話了。

雲山真人對蘇風暖道,“小丫頭,吃過飯,咱們去山裡採藥如何?”

“好。”蘇風暖想着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葉裳立即說,“不準。”

蘇風暖瞪了他一眼,沒理他。

雲山真人笑看着葉裳,“臭小子,好好在這裡抄錄古劍譜。小丫頭舞劍最是好看,這本古劍譜出來,被我們參悟透的話,你就有眼福了。”

葉裳聞言不說話了。

吃過飯後,蘇風暖便和雲山真人上山了。

葉裳在院中抄錄了一會兒,扔了筆,端起茶來抿了一口,對千寒說,“這個時辰,有情草的解藥該送到了吧?”

千寒點頭,“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送到了。”

葉裳又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師祖身邊的這個小道士比你的武功還要好,送到靈雲鎮自然沒問題。”

千寒點頭。

葉裳放下茶盞,繼續抄錄。

晌午,雲山真人和蘇風暖沒回來,葉裳食之無味,少少吃了幾口飯菜,便作罷了。

天黑十分,雲山真人和蘇風暖依舊沒回來。葉裳已經沒心情再抄錄,讓千寒收起紙筆,自己去了道觀門口等候。

他站在門口等了一個時辰,那二人才揹着筐簍回了道觀。

葉裳看着二人,只見二人灰頭土臉,衣裳破損不堪,身上、頭上沾着盡是草葉子,背後的筐簍裡放滿了青青綠綠的草,幾乎認不出人形。他挑了挑眉,“你們這是去採藥了?還是去打劫反而遭劫了?”

雲山真人似乎已經累的不想說話了,看了他一眼,虛虛地說,“臭小子,做飯沒有?”

“沒有。”葉裳搖頭。

雲山真人瞪眼,“旭升不再,你看樣子等在這裡許久了,怎麼不給我們做飯?”

葉裳說,“君子遠庖廚。”

雲山真人擡腳踹了他一腳,“你哪裡是君子?晌午你餓着了?”

葉裳着實捱了一腳,搖頭,“晌午是千寒去外面買的飯。”

雲山真人看着他,“晚飯買了嗎?”

葉裳搖頭,“你們沒回來,沒心情去買。”

雲山真人無言片刻,搖頭再搖頭,“你這個臭小子,孺子不可教也。”

葉裳看向蘇風暖。

蘇風暖似乎也累得沒勁兒了,對他擺手,“你快去做,我沒力氣了。隨便做點兒什麼都行,你會什麼就做什麼。”

葉裳看着她,“現在就讓千寒去買。”

蘇風暖搖頭,一臉菜色地說,“太遠,等他買回來,我們早餓死了。就你去做,只要能吃就行,我們不嫌棄你。”

葉裳聞言轉身進了道觀,去了廚房。

雲山真人和蘇風暖進了道觀內,二人將筐簍放下,也不進屋,都躺在了院中的青石板上。

雲山真人歇了一會兒說,“臭丫頭,你最近虛得很啊,不比以前了。”

蘇風暖哼哼兩聲,“趕明兒咱倆換換,你去做做蘇府小姐試試?一樣懶了筋骨。”

雲山真人吸了吸鼻子,沒聞到廚房飄出味道,問,“臭小子會做飯嗎?”

蘇風暖搖頭,“不知道,毒不死就行。”

雲山真人一時無言。

過了兩三盞茶後,廚房飄出了一股香味,十分好聞。

蘇風暖騰地坐起身,一溜煙地跑去了廚房。

她來到廚房門口,便見葉裳守在一口大鍋前,鍋裡滿滿地做了一大鍋面。他挽着袖子,拿着長筷子,正在攪面。她吸了吸鼻子,香味果然是從鍋裡飄出來的。她立即走了進去,來到他身邊,驚訝地說,“這是陽春麪?你會做陽春麪啊。”

葉裳頭也不回地說,“第一次做。”

蘇風暖不相信,“不可能,這樣的香味,怎麼會是第一次做?”

葉裳回頭瞅了她一眼,“以前見嬤嬤做過一次,記住了而已。”

蘇風暖從他手中奪過筷子,迫不及待地從鍋裡撈了一根面,吃了一口,大聲說,“以後,我要把你帶到天下第一的廚子面前,他做你看,如此你就也能廚藝天下第一了。”

葉裳轉身,拿碗,道,“君子遠庖廚,若不是看你餓得可憐,你以爲我來廚房?”

蘇風暖一噎,立即說,“你哪裡是什麼君子?”

葉裳道,“就算不是君子,也要遠離廚房。”話落,他話音一轉,補充說,“除非有一種可能,讓我不遠離廚房。”

蘇風暖立即問,“什麼可能?”

葉裳瞅着她,眸光忽明忽暗,片刻後,轉過頭,挑了面在碗裡,淡淡地說,“我的妻子喜歡吃我做的飯,我便****給她下廚,又有何妨?”

蘇風暖一噎,奪了他手中盛好的一碗麪,轉身出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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