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昔一見許雲初,立即問,“小國舅怎麼來了?”
許雲初先給葉裳行拜禮,然後,又與衆人見禮,之後,才笑着說,“我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前來送信。”
葉裳眼睛一亮,騰地站起身,“信呢?”
許雲初拱手呈上,笑着說,“在這裡。”
葉裳接過信,迫不及待地打開,看着信,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哪裡還有早先端然威儀的模樣?衆人都看着他,齊齊想着帝后情深,這也是南齊的福氣。
葉裳看罷信函,笑着扶額,“我本是想將北周大敗,要了蕭賢妃的狗命,讓北周打回老巢,再無反擊之力,她卻要趁機奪了北周天下。好一句‘你畫我河山,我做你兵伐。’,她這是要讓我擔下這偌大的苦差事兒,改寫南齊歷史啊。”
衆人聞言齊齊一驚。
葉裳將信遞給了一旁的葉昔。
葉昔也不避諱,接了過來,看罷,大笑,“果然不愧是我師妹,就這樣做,我們剛剛制定的計謀見小,她的連環計見大。我們是一戰敗北周,她是一戰定乾坤。所以表弟才總覺得我們的計謀哪裡不滿,如今這不是滿滿當當了?”說完,他笑着將信函遞給了蘇澈。
蘇澈伸手接過,蘇鎮、楚含等見葉裳既然拿給衆人,顯然不是傳情的書信了,便都不再避諱,與衆人湊上前一起看。
看罷,衆人一時間只覺得熱血沸騰。
皇后娘娘在信中說制定了連環計,不止要大敗北周,還要一舉攻破北周都城,將北周納入南齊。
南北分庭而治,已經長達百多年,若真是南北一統,那麼,他們都是見證者。
楚含感慨,昔日,他曾想爲北周奪下南齊,如今蘇風暖卻是要南齊吞併北周。不過也好,南北分割已經夠久了,是該一統而治了,免得兩國時常開戰,苦了天下百姓。一統才能久安。
蘇澈擡頭道,“這信裡沒有寫什麼連環計啊?”
許雲初微笑,“所以皇后娘娘纔派我來送信。” Wωω ★ttκǎ n ★¢ 〇
衆人恍然,都看向許雲初。
許雲初便將蘇風暖制定的計謀逐一說了。
衆人聽罷,紛紛驚歎,此等連環計,劍走偏鋒,一環扣一環,若真是逐一施展開,那麼,還真如蘇風暖所料,半年之內,南齊必定攻破奪下北周都城,滅了北周。
“糧草軍餉呢?就算是半年,我南齊經過各地天災內亂後,早已經被丞相掏空,十分空虛,怕是難以支撐啊。”蘇澈又道。
許雲初笑着說,“糧草不必擔心。雲山真人一生的積蓄,堪比半個國庫了,臨終都交託給皇后了。還有湘郡王,他多年積蓄糧草兵馬,如今已經被我們收服,也就都是我們的。另外,今夜與蕭賢妃一戰,也能奪了她籌備攻下南齊的糧草。我們乘勝追擊,不讓北周有絲毫喘息,只要控制在半年之內奪下北周都城,便支撐得住。”
蘇澈大喜,“那這樣還真是無後顧之憂了。”
葉裳勾了勾嘴角,如畫的眉目染上一抹鋒芒,清聲道,“好,那朕就依她所言,攻下北周,南北一統,改了這南齊和北周的歷史,還天下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
衆人齊齊跪倒在地,激動地高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日,駐紮在葉城的軍隊和西境兵馬大營的軍隊依照蘇風暖的連環計,做了全方位進攻部署。
同時,蕭賢妃以太子和太子妃喜宴做幌子,迷惑南齊探兵,也私下在中軍帳與孫晴雪等衆人制定了攻陷葉城的連環計。
蕭賢妃在這一戰中,要的是踏破葉城,再對南齊徐徐圖之,可是她不知道,蘇風暖和葉裳要的是一舉讓她大敗,不止退出南齊境地,還要攻下北周皇城。
孰高孰低的論天下之策上,高下立見。
是夜,北周兵分五路,以蕭賢妃、孫晴雪、楚鼎、以及兩位蕭賢妃的心腹將領各帶了一路兵馬,進攻葉城。
同時,南齊兵馬兵分九路,圍困北周兵馬。
葉裳、葉昔、蘇澈、蘇鎮、蘇言、蘇青、許雲初、楚含、葉睿各帶一隊兵馬,以早先蘇風暖制定的計謀,分路將葉城和江南的各個山口和峽道都埋伏了兵馬。
這一戰,星旗染血,大地微顫,山河俱震。
這一戰,烏雲罩頂,濃霧蔽月,殺伐響徹天際。
北周兵馬處處掣肘,一鼓作氣而衰,再鼓作氣而泄,三鼓再無作氣。
同樣的兵力下,北周兵馬卻耐不住南齊兩方兵馬夾擊,如鋪天蓋地的罩網一般,無孔不入,不但沒能如期奪下葉城,反而節節敗退,傷亡慘重。
蕭賢妃大怒不已,節節敗退中,她幾欲吐血。沒想到,這一戰,她籌劃多日,謀算多日,卻竟然如此不堪一擊,不敵南齊兵馬。
她不明白,南齊兵馬哪裡來的如潮水般的士氣,更不明白,她與孫晴雪一起制定的攻城之道明明天衣無縫,可是如今,卻怎麼毫無攻擊之力,反而處處殺機。
孫晴雪也如蕭賢妃所想,同樣不明白。昔日,北周和南齊數次戰役,就連燕北之戰,她都詳細地參考琢磨過,想着她對蘇澈、蘇風暖以及對他們的兵謀,不說了解十成,但也瞭解了八成。她制定出今日攻城的毒辣計謀後,料定葉城必破。
雖然不能殺了葉裳和蘇風暖,但是南齊軍必敗,只要攻破葉城,便踏過了南齊的這道防線,直入天闕。只要破了葉城,以南齊如今內腹空虛的情勢,必定再無力反擊。那麼奪下南齊大片疆土,指日可待。
而她,只要協助蕭賢妃奪下葉城,辛苦打勝這一戰後,那麼,將來,擺在她面前的便是康莊大道。如今她是太子妃,待一切功成,她在給了楚鼎忘情丹的解藥,楚鼎記憶恢復後,得知鳳來死了,勢必再無志向,隨他而去。而那時,她再尋機殺了蕭賢妃,將來這北周和南齊合併的天下,便是她說了算了。
這麼多年,她早在很久以前,在得知父親的打算後,就想好要做那人上人。
父親要毀了南齊,正和她意。
沒有父親的毀,哪裡有她的生?
雖然她是女子,但女子怎麼了?
女子也有不輸於男子的志氣和高遠。
只是,她沒想到,這天下,除了她做心底如是想外,還有一個蘇風暖。以前,她沒回京時,她不知道她是如此人物,後來,發現,她以女子之身,一直擔負做着男子之事。
只不過,她爲了情愛,依附於葉裳,明明自己可以肩挑天下,卻偏偏把他推上那個位置,而自己,則是站在他的身後。她覺得,着實可笑。
多少如花女子,過了如花的年紀,便枯萎在男子身後。
古往今來,再聰明的女子,不外如是的結果。
她蘇風暖能成那個例外?
她不信。
所以,她不相信情愛,只相信,只有把權利和至尊的高位牢牢地把在自己的手中,讓男子爲她匍匐仰慕,纔是長盛不衰。
所以,她一直長在父親身後,在他做了一切的鋪墊後,纔是她出手之時。
這個天下,是她的。
可是如今,看着如潮水敗退的北周軍,她驚怒、憤怒、不敢置信。
她覺得,蘇風暖的所有謀算,早在燕北、西境用盡了纔是,不應該再有如此殺伐果斷,層層連環,狠辣不給敵人留一絲餘地的兵謀纔是。
奈何,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眼看南齊兵馬勢如破竹,北周兵馬如破鑼破篩,她當機立斷,大喝,“跟我突圍!”
在濃密的絲網中,衝出一條血路來,否則,今日必死無疑。
與孫晴雪一般,蕭賢妃也意識到,今日中計了,驚怒之下,也做了如孫晴雪一般的決定。
在絕境中,當真被她們兩隊兵馬在重重的圍困中,廝殺出了一條口子。
可是剛衝出包圍,逃至斷口山下,蕭賢妃便遇到了帶着十萬兵馬,橫馬攔截的葉裳。
同樣,逃出奇峰夾道的出口,孫晴雪便遇到了帶着十萬兵馬,橫馬攔截在出口的蘇風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