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謹雙手合十,口頌佛號,道:“你與爲師的師徒之緣是前世註定,今生爲師助你,待你好,乃是因果輪迴,善因結善果,不必細說。”
這個答案,宋箬溪不怎麼滿意,但是她知道只要慧謹扯上因果輪迴,繼續追問下去也不會有真正的答案,只得按下不提,說慧謹喜歡的話,“師父,我以後回到宋家,每日會念經誦佛,好好修行的,不會沾染俗世惡念。”
“可得爲世間事,不可得爲世間意。在家修行不比在寺中,你無須每日唸經誦佛,只要每月做六齋日便可。以後,要多與人結善緣,切不可造惡業。”慧謹正顏道。
“師父教誨,弟子銘記於心。”宋箬溪雙手合十行禮,“弟子不打擾師父唸經誦佛,弟子告退。”
等宋箬溪退了出去,慧謹微微垂瞼,口頌佛號,幾不可聞地喃喃自語道:“我佛慈悲,哀憐衆生,佛法無邊,度一切苦厄,願今日之善因,免他日火焚之劫,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第二天,用過早齋後,宋淮自信滿滿來找慧謹,進門後,恭敬地雙手合十向慧謹行禮,“師父有禮。”
“小施主有禮,小施主請坐。”慧謹淡然笑道。
宋淮在蒲團上盤腿坐好,客氣地道:“家姐這些年蒙師父照拂,身體康健,小子替家父家母多謝師父費心。”
“貧尼與靜塵有師徒之緣,小施主無須言謝。”慧謹提壺斟茶,“小施主請飲茶。”
宋淮端杯淺啜一口,茶水苦澀,微微皺眉。
“師父,百行孝爲先,家姐離家數年,家父家母十分掛念,日思夜想,企盼女兒能承歡膝下,小子今日是來接家姐回家的,還望師父允許。”宋淮直截了當地道。
慧謹緩緩撥弄着手中的念珠,“病弱之軀只會令長輩憂心,請小施主轉告令尊令堂,靜塵還須留在寺裡休養,等到德豐十一年九月再來接她回去。”
“師父,家姐的身體雖不能說強壯,但是病弱一詞,太言過其實。”宋淮臉色微沉,“小子不明白,師父爲何要強留家姐在寺中?”
“凡事皆有定數,當留則留,當回則回,不可強求。”慧謹下逐客令,“小施主,請回吧!”
“家姐是宋家嫡女,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可以任由神尼擺佈,小子請神尼多掂量掂量的好。”宋淮到底年幼,沉不住氣,一着急,就擡出宋家來壓慧謹。
慧謹不爲所動,雙眼微闔,似乎已經入定。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一定要帶我姐姐走。”宋淮怒了,暴起,向門口走去。
“小施主,沒有貧尼的允許,靜塵是不會跟你走的,她不會令父母擔憂,更不會辜負師恩。”慧謹緩緩地道。
“你!”宋淮回頭瞪着慧謹,滿眼怒火,雙手緊緊握拳,“你滿口謊言,你根本不是什麼神尼,你是個惡毒的巫婆,你居然敢哄騙我姐姐。”
對於宋淮的惡言,慧謹絲毫不在意,唸了聲佛號,再次道:“小施主,不必多說,請回吧!”
“慧謹,你給我聽着,要是我姐姐受到任何傷害,我絕不會輕饒你的。”宋淮一張小臉氣得通紅,怒髮衝冠,可是單純的姐姐,聽信了這巫婆的話,帶不走,他只能撂下狠話,衝了出去。
“怎麼樣?”宋箬溪見宋淮出來,迎上去問道。
“姐姐,我們現在就走。”宋淮抓起宋箬溪的手,拖着她往院門走。
“現在就走?師父同意了?”宋箬溪訝然,看着開啓木門,師父改主意了?
“姐姐,你別管她同不同意,跟我回去就是了。”宋淮就不信,他要帶走他的姐姐,這寺裡的尼姑膽敢阻攔他。
“不行,師父不同意,我不會跟你走的。”宋箬溪甩開他的手。
“姐姐,你不要太相信她的話,她不是什麼好人。”宋淮大怒,那該死的老巫婆,就會欺哄他單純的姐姐,姐姐對她惟命是從。
“師父是先帝御封的神尼,你不要亂說話。”
“姐姐。”宋淮氣得跳腳,“你,哎呀!你氣死我了!”
“不氣不氣。”宋箬溪笑着安撫他,“告訴姐姐,我師父她到底是怎麼說的?”
“她說,你還要留在寺裡靜修到德豐十一年九月才行。”宋淮氣呼呼地道。
“現在到德豐十一年九月還不到兩年了,很快就過去了,你到時再來接姐姐就好了。”宋箬溪哄他道。
“姐姐,我不想讓你留在這裡繼續受苦。”宋淮心疼地道。
“我沒有受苦,我在這裡很好。”宋箬溪已適應了寺裡清閒的生活,覺得在這裡生活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的。
“你在這裡怎麼會好?都沒人伺候你。”宋淮想着家裡出出進進有一堆下人伺候的三姐妹,就覺得他家姐姐在這裡受盡了折磨。
“我身邊有香繡和香草。”宋箬溪輕輕拍了拍他臉,“我自己也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姐姐……”
“好了淮兒,別板着臉。”宋箬溪哄他,“來,乖乖笑個給姐姐看。”
“姐姐,淮兒已經長大了!”宋淮不滿宋箬溪用哄小孩子的口氣哄他,嘟着嘴嚷嚷道。
“姐姐知道淮兒長大了,所以淮兒不能耍脾氣,快笑個給姐姐看。”宋箬溪繼續拿哄他。
宋淮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個給她看。
“前幾天下了雪,松樹上掛着冰花,很漂亮,姐姐帶你去看。”宋箬溪柔聲道。
“好。”宋淮無可奈何地嘆氣,這次無功而返,娘一定會很難過。
姐弟倆在寺裡閒逛,看泥塑木雕的菩薩、看冰鬆、看紫竹、看石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