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檬急衝衝地跑回了畫廊,剛好碰到安經理從裡面走了出來,對她微微笑,態度極是客氣。
“寧小姐,是不是有什麼事嗎,需要不需要幫忙?”
寧檬輕輕喘着氣,“管先生在不在?我有事情找他。”
安經理搖了搖頭,“太不巧了,管先生有應酬,你們走後他就出去了。”
寧檬有點蔫,她踱步走到樓下,心想這個男人怎麼就這裡難找,得了,無論如何那張卡在自己手上也不是個事情,她想了想,找了號碼拔了出去。
一首好聽的音樂剛剛響起,清悅的聲音闖了進來,“寧檬?”
寧檬被他的聲音盅惑了一秒,趕緊接了話,“那張卡我想還給你。”
管絃頓了頓,“我就在畫廊附近的餐廳,正在回去,你在哪裡,我去找你吧。”
寧檬報了地點。不過五分鐘後,銀灰色的路虎已經靠近,倏地停在她旁邊。
寧檬已經把卡抓在手上,示意他搖下車窗,管絃卻一把打開了車門。
“進來吧,我送你回去。”
有免費的專車,寧檬自然毫不客氣,一上車就把卡遞過去。管絃也沒有多話,歪了她一眼,把卡收了下來。
一路上燈火交映,霓虹閃爍,夜生活剛剛開始。寧檬欣賞着外面琉璃變換的景色,不知不覺,車子已經拐進了C大的大門,她愣了愣,“不是要回家嗎?”
管絃淡淡地說,“晚上吃得太飽了,索性一起散散步好了。C大晚色不錯,我好多年都沒來這裡…….”
寧檬臉上現出詫異,“你不會也正好是C大的吧?”
管絃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很奇怪嗎?我本科是在這裡讀,後來到美國讀了MBA。”
是不奇怪。因爲她很早就看過這個商界奇才的完整履歷。
夜色迷濛的C大,帶着別樣的靜謐,象個溫柔款款的少婦。兩人繞到了翠湖邊,一眼望過去,湖面上波光盈盈,四周綠草依依,三三兩兩的學子走過,臉上帶着青春洋溢的笑容。
“你住在哪裡?”
寧檬戳了戳右邊伸出紅色磚牆的宿舍樓,“翠湖樓,管理系女生幾乎都在那裡。”
管絃指了指靠南屏山最上面一幢白色建築,“當年,我住在那裡。”
呵,凌雲閣,曾經那個地方是除了翠湖樓之外,她最爲熟悉的宿舍,因爲當年林子奕好幾年都住在那幢樓。
眼前的小女人眼眸中流露着淡淡的憂傷,一閃而過,轉過頭又是甜甜的笑臉。管絃有一刻的迷惑,這個寧檬,時而天真,時而深沉,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女孩子。
寧檬不經意地問,“你畢業後都沒來過這裡嗎”
“很少,印象中上一次是同學聚會。”
管絃嘆了口氣,眉頭蹙了蹙,估計是在腦海裡搜索記憶,寧檬轉頭一看,眼前的俊臉上似乎帶些疲備的神色,眼眸露出一抹沉鬱的光芒。
功成名就的男人大概也很累吧,成天飛東飛西不停地忙碌,沒有停頓。突然,她有一刻的心軟。
“想不想去個好地方?”
“好地方?”管絃有點疑惑,難道C大還有哪個好地方他沒去過?
不經意,寧檬已經把他引到湖邊的一條小道,順着石板路往上行走,大約過了十來分鐘,已經立在一幢紅磚樓的下面。
這個紅磚樓似乎是後面新蓋的建築,管絃在腦海裡搜索了一遍,似乎沒有什麼印象。不過,應該在地理學院的附近。
寧檬揚了揚眉,神秘笑了笑,“這是後來新蓋的觀海樓,C大天文學研究院就建在這裡。”
管絃環顧四周,紅磚樓地勢很高,從這裡往下,學校的朦朧夜色盡收眼底,菁菁校園,空氣中飄蕩着迷人的氣息。
這個寧檬,倒是能找地方。
怔忡間,寧檬已經繞過紅磚樓往前面的斜坡走,管絃只好緊跟着她。
斜坡上面佈置成一個小公園,地勢往下的地方,突然聳立着個大石塊,光滑平整,大約可以同時坐上十幾個人,有點象是天然的觀景臺。
寧檬爬了上去,回頭喚他,“你也過來吧”。管絃一個大步跨了上去,挨着她坐下。
晚風吹過,小公園飄散着陣陣芬芳,夾雜着幾聲蟬鳴和蛙叫,擡頭一望,月光如洗,靜穆的天宆一片汪洋的深藍,頭頂上星星璀璨閃爍,快樂地眨着眼,明亮可愛,幽遠浩渺…..
管絃仰望夜空,靜靜地觀賞C大的夜景,一時仿若拋棄塵世喧囂,得到片刻的放鬆。
“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寧檬沉默了半晌後說,“有一個朋友曾經帶我來過,後來他不在了,我倒是經常來了。”
管絃望着她的側臉,明眸裡有一絲的沉鬱,話語裡流露着淡淡的憂傷,心裡那種莫名的疼惜又浮上了心頭。他不經意地問,“我猜……他是你的男朋友?”
寧檬輕輕地點了點頭。
校園男女分分合合太過於普遍,特別畢業在即,勞燕紛飛早已見怪不怪了……管絃沒有往深裡想,所以不再追問。
聊着聊着,轉眼過了大半個小時。晚風徐徐吹拂,漸漸起了涼意,管絃眼角一掃,倏地脫下風衣,覆在她的身上。這個動作自然而然,自己也嚇了一跳 。
紳士風度而已,他自我安慰。
一股溫暖的男性氣息帶着清香籠罩了過來,寧檬擡起頭,眼前的男人雕刻般俊朗的側臉,眼眸深邃,鼻樑筆挺,有如雜誌上的模特,有人說這種長相的男人應該很強勢,很霸道,雖然不是她喜歡的型,但那一瞬間,她被盅惑了。
“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她咳了一聲,掩飾道。
管絃環顧了四周,清風徐徐吹來,把她的長髮撩起,遮住了眉眼。於是,他點了點頭,“也好,女孩子身子好象都比較弱,你千萬別感冒了。”
她暗自嘀咕道,身子弱的都是“一般”女孩子好不好?問題是,活了這麼二十幾年,身邊的人幾乎從來沒把她當成這所謂的“一般”來看待。
小時候,她看班裡的小朋友感冒發燒,可以請假賴在牀上,媽媽會把他們抱在懷裡噓寒問暖,吃藥的時候還會派發一些小禮物……其實非常羨慕,可惜她身體好得簡直天怒人怨。一個學期風雨無阻,天天全勤。有一次,她實在無聊,也很想考驗她的身體,於是就故意收了傘,從學校走回了家裡,當天晚上如願以償地打了好幾個噴嚏,高燒三十九度。
她幻想着老媽拿着藥水走了過來,親切的擁抱,冰糖禮物……可事實上,都是做白日夢。當時老媽在她屁股上一拍,罵她是不是活膩了,居然不傘不撐。她急忙申辯,引來老媽一陣怒吼,還說是鄰居阿寶親眼看見,不會有錯。她當媽在心裡把死胖子阿寶罵了個千萬遍,可是也只能認命,一仰脖子,喝光了苦苦的藥,當然不忘皺了皺眉頭,趁機提條件要獎勵。
獎勵當然是有的,不審重賞,那就是扣她一個月的零花錢。可憐的她呀,從此發誓,再也不自討苦吃了。
寧檬把遙遠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望着管絃的背影呆了呆,外界傳聞這個男人在商業冰冷無情,手段強硬,可是爲什麼她所見到的管絃卻在不經意處露出溫暖的那一面。
這個男人在那件事情上,究竟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突然間,她有些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