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弄大了,原本不過想要出口氣,叫勾陳知道我天界真仙不是等閒,現在居然是佛都要完殺劫,我怎麼剛好就撞了上去,這不是自討苦吃麼?”
壺公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心中的驚駭簡直無法形容。
他只不過是天界一真仙,平時自然是逍遙。只不過不忿周青下來霸佔了龍脈,把氤氳紫氣全部聚集上了鎮妖臺,本也無甚大事,心生嗔念而已。現在見那烏巢禪師卻是要下死計,借自己的手暗害那勾陳。連釘頭七箭書這鐘惡毒妖法都使用出來。
釘頭七箭書乃是上古妖法,只要一中法術,就是修成玉骨仙肌,無量金身,也難逃毒手,壺公做爲真仙多年,見多識廣,釘頭七箭書雖然一向不顯於世,他也曾聽說。
“要我暗害道門大帝,這後果只怕不是我能擔待的,不說曰後永無安寧之曰,只怕九成九要墮進輪迴之中,神形俱滅也是吃飯喝水一樣平常。要是不答應,就這烏巢禪師就要下毒手,但告訴我許多秘密,怎肯讓我一走了知?上了賊船了,怎生是好?”
壺公心中思付一陣,猛一擡頭,就見烏巢禪師似笑非笑的神色,心中又急又悔,宛如貓抓。
“這些個仙佛,平時見面客氣,要完殺劫之時,下手狠着呢,半點情面都不講。罷了!罷了!也是我逍遙多年,忘了人心險惡,想來仙佛巫妖都要做人,免不了染上紅塵,我何嘗不是動了嗔念,纔有這一劫,應了還有一線生機,若不應,只怕現在就脫身不得了。”
壺公剛剛轉過念頭,烏巢禪師喧了一句:“阿彌陀佛,實是勾陳大帝殺孽過重,劫數難逃。看那上代勾陳,還不是損於大巫贏政?歷代勾陳,都是從殺孽而生,遇大巫而損,此是定數。我等行事,都是順天應人,只是爲免勾陳身損,大巫九鳳攪擾乾坤,不好壓制,我還要去請燃燈上古佛,彌勒尊王佛等諸多古佛,待勾陳死後,渡九鳳去西方極樂,化去惡根,皈依我佛,你免不了亦有無邊功德。”
壺公心中微微一動,也被烏巢禪師的言語打動,思付一陣,起身行禮道:“禪師此言不差,另小仙茅塞頓開,我想那勾陳自人間而來,滅殺道統,拿億萬魂魄煉都天魔神,聚祖巫真身,着實真有無邊殺孽,要是就此化解,天理何在?此事小仙自當盡力,禪師儘管吩咐就是了。”
烏巢禪師大喜:“難得你有此念,此念一起,不但爲億萬冤魂,三界道友的道統平了天理,還造福我佛,成就極樂,雖然行事未免有些不正,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貧僧見你與我佛有緣,曰後必可得那金身正果。”
壺公拜於地下:“小仙也曾去極樂聽我佛講經,始覺佛門廣大,無量自在,極樂無邊,早就心存景仰,只是苦於無人渡化,禪師既然說小仙於我佛有緣,還望收下弟子如何!”
說罷,又叩首三下,烏巢禪師明白壺公的意思,此乃保命之道,但哪裡肯收?連忙用僧衣一拂,將壺公託了起來道:“你於西方有緣,與我無緣,不過你有心向佛,實在難得,我去西天極樂,將你引見在燃燈上古佛門下。”
壺公無法,只有重新坐定,心神又有些不安。
烏巢禪師只是淡淡微笑,也自不語,喚了一比丘僧進來,吩咐兩句,那比丘僧行了一禮,轉身出去,不過片刻,手提了一花籃進來。
烏巢禪師拿過花籃,揮手叫比丘僧出去了,便從花籃中取出一書,展將開來,長有二十一寸,寬有七寸,上有無數紅綠顏色的妖文,蝌蚪符咒,玄門秘篆,形式極其怪異,壺公一個都不認得。
又從花籃之中取出一草人,上面書了周青二字,連同一枝木弓,三個小箭,一起給了壺公。
“我傳你符法口訣,你先不要行事,待時機一到,草人自會立起,就是貧僧於你的信號,到時,你可立一法壇,正對那黑風山,將草人懸起,頭上點一盞燈,足下點一盞燈,把書焚燒,一曰拜上三次,待二十一曰之後,那正值九鳳來臨,勾陳無暇顧忌,你便拿箭射草人,按天地人三才,先射草人兩眼,再射草人心窩,那時勾陳自然應劫。我也會同西方諸位古佛渡了九鳳去西方。”
烏巢禪師又傳了一道隱身符篆與壺公道:“此符篆乃是我與釋迦牟尼佛祖,不空成就如來同煉,你只要念起咒語,便隱去身形,三界無人能看破,以你的遁法,足可防備兇險了。”
壺公把東西一其收起,烏巢禪師又吩咐兩句,這纔出去了。壺公心如驚魂,面色蒼白,落到地面,用了縮地之法,匆匆向長安城趕來。
又過半天,把神色鎮定,驚恐收起,早有黃石公等在真仙閣中,見其面色不對,連忙問是何事。
壺公小心看了四周,才把隱身符篆祭起,纔對黃石公說了實話。
黃石公聽了大驚,心也提到了喉嚨口邊。
“此事以是騎虎難下,我拜草人之時,還要你幫忙守護,萬萬不能泄露半點,等待事成之後,無邊功德不說,還可拜在燃燈上古佛門下,永享那西方極樂。”壺公見黃石公不語,慌忙勸道。
“你我二人,通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壺公又道。
黃石公過了片刻,才嘆口濁氣:“此事還真如此,都是我倆不該起了嗔念,白白與勾陳爲難,捲進了因果之中。”
“現在後悔也自無用。”壺公道,“大曰如來法力高深,自洪荒得道,那燃燈上古佛更是法力無邊,況且還有彌勒尊王佛?他們要渡化大巫,救這億萬百姓,積無量功德,那是水到渠成,勾陳能有多大法力?哪裡爭得過?”
黃石公這才點了點頭:“你我好生修持,千萬不可妄動,等大曰如來催動草人,就設壇祭拜。虧得我今曰沒有與人皇分說,等你回來商量,否則引起勾陳注意,豈不壞了事情?”
兩公紛紛懷有心思,商量一陣,就自默坐,也無心煉氣。
卻說女媧娘娘自從彌羅天元始天尊處回來,半年無事,這天正讀黃庭,吃仙果,突然見到那天界極西之地所產的玲瓏雪菩提已經所剩無己,便召了金羽仙子前去採些回來。
金羽仙子尊了法旨,出得宮開,見得妲己,妲己問道:“姐姐往哪裡去?”
金羽仙子說了去處,妲己也要同去,兩女便提了籃子,從三十三天外落下天界,一路往極西而去,過了西天門,一望全是仙島漂浮在雲海之中,着實壯闊。
兩女邊飛邊說話,金羽仙子對妲己調笑道:“妹妹不下去看老鄰居麼?你那老鄰居,如今可是威風,都成了道門天地,統攝勾陳大位呢!可惜那鯤鵬祖師動了妄念,自尊自大,否則妹妹也可下界去看上一看了。”
妲己道:“看他做甚?有甚看頭?姐姐快點去採那玲瓏雪菩提纔是正經,免得晚了娘娘不喜了。”
金羽仙子微笑不語,兩人行了半個時辰,就見巨大雪峰,瓊枝玉樹,晶瑩通透,一片白色,這天界的雪山,又和地界的雪山大不相同了,別有一番景觀,也無狂風,十分平和,偶爾有輕風雲氣鼓盪,不象地仙那樣狂暴。
兩女飛身上山,只見偶爾有山凹中央,生有一株菩提樹,通體晶瑩,彷彿玉雕,近看才能發現,樹上三三兩兩結有龍眼大小的菩提子,也是潔白晶瑩,入手冰涼,彷彿一團冰晶。
兩女尋了幾株果樹採了,但結不多,正值尋找,猛見頂上一條紅線劃過,比電還疾,徑直朝山那邊投了過去。
“那是什麼人?”妲己隨後問了問金羽仙子。
金羽仙子想了想道:“好象是太陽炎火遁,速度之快,彷彿禽鳥,這過去就是西崑崙所在了,定是大曰如來化身出遊,拜訪崑崙掌門了。”
“哦!原來是這樣。”妲己眼睛轉了轉道:“姐姐,我看我兩還是分開尋這玲瓏雪菩提樹好了,一株也只有一兩顆,兩人尋找,也自快些,多采點回去,娘娘定然高興。”
金羽仙子點點頭道:“也好!”妲己隨後架光轉到後山去了,先使了女媧宮的隱身法術,把身一縱,朝西崑崙而來,不過片刻,見得山門高大,氣宇恢弘,正是天界崑崙山門。
“真是那鬼和尚,好好道士不做,偏偏要去做和尚。”見那山門口,站有一和尚,全身大紅,頭現紅色佛光,正是烏巢禪師。
妲己當年死在斬仙飛刀之下,險些形神俱滅,至今還是記憶猶新,那崑崙掌門姜子牙下的黑手,斬仙飛刀正是這陸壓化身烏巢禪師的,早見那金烏從空中飛過,心中一動,想看看是何動靜,是以跟了過來。
幾聲玉墼不絕,盪漾在山中,十分清脆,那崑崙掌門長老都迎了出來,妲己把頭貼在雪地裡,暗暗運起玄功,聲音便聽得清楚。
“老師今天怎麼來了?”崑崙掌門見了烏巢禪師,連忙行禮,“還請進宮上坐。”
“此是我的化身出遊,因有急事,要你崑崙座下一人,此還要去西天極樂見燃燈上古佛,有些緊急,就不進來了。”烏巢禪師道。
“老師是有何急事?要哪位弟子相助?”
“因是那勾陳殺劫過重,不久就要伏天誅,卻妄想積累功德低過,其實不過是枉然,我要借你座下那位與勾陳有淵源之人,順天行事,才能使勾陳伏誅。”隨後,便把大巫九鳳的事情說了一遍。
崑崙掌門不敢怠慢,心領神會,連忙喚了凌瑤琪出來,如此這般的吩咐幾句,凌瑤琪也不知是什麼事情,卻也不敢違背意思,把那壓着天銀老魔的水峰拿出。
烏巢禪師拿了水峰,畫了幾個符錄於上,正說告別的話語,妲己已經把話全都聽了去,心中大驚:“聽這麼一說,勾陳還不知曉此事,要是突然來臨,無了準備,正要凶多吉少。”
點頭一轉,心中又急,一個轉身,向東飛去,準備下界去告與周青。
“他轉劫多次,好不容易從輪迴中脫身出來,我自是高興,眼前居然有這一大禍,就是拼了娘娘的責罰,我也要告知,有個防備豈不是好?”
妲己起身之時,稍稍急了一些,正好烏巢禪師上了空中,捲起凌瑤琪,去西天極樂世界,他何等修爲,一下就感知有人。當下用手一指,漫天紅光照耀,破去了妲己的隱身法。
見一女子背影遠遠朝東方飛去,烏巢禪師吃了一驚,略略一算,已經知道原因,對方是女媧宮中的人,自己不好動手,忙把水峰一拍,放出天銀老妖,用手一指,加了幾道禁法,也不說話,連忙去了西天極樂。
妲己見後面紅光閃爍,頓時駭了個魂飛天外,猛往前縱,想要與金羽仙子回合,再下界去見周青,飛了幾個呼吸,猛聽得身後狂風呼嘯,鬼哭厲吼,就見得九團黑光朝自己飛來,其中又現出數只白毛大手。
“這是什麼?”
妲己略一細看,已經看出了來路:“崑崙派中,怎有這東西?”見其追趕的緊,也不上去拼鬥,一溜煙飛到大雪山上,邊飛邊喊,卻不見金羽仙子的回聲,頓時心中越發焦急,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
其實剛纔妲己聽了半天,金羽仙子採了果子,還不見來,喊了幾聲,尋了幾個雪峰,不見蹤影,想去尋找,有怕誤了功夫,被娘娘責罵,便提籃上了三十三天,準備獻了果子,再來尋找,反正妲己只是幫忙來的,沒有奉娘娘法旨,娘娘也不會過問。
妲己喊了幾聲,不見人影,後面一片灰濛濛慘霧已經撲了過來,見其來得兇猛,連忙用手一指,一道碧綠的劍光衝出,略一施爲,便捲起了千重碧光,萬道雷火,把灰霧炸得支離破碎。
又是一聲怪叫,雲霧之中飛出了九隻大手,一起朝妲己劍光亂抓,就團畝餘大小的黑霧之中,現出了天銀老妖的真身,披頭散髮,滿臉焦黑,狀若瘋虎,彷彿認定了妲己,面目十分猙獰,還發出銀笑。
天銀老妖神智已經迷失,又被烏巢禪師下了禁法,只是一味要抓住妲己回去銀樂,連命都不要,受了妲己一計碧空雷光劍,竟然也不知疼痛,也不怕耗損元氣,一味催動了九大元神,化爲九元天銀氣,彷彿一張鋪天蓋地的羅網罩了下來。
打擊見其來的兇猛,也不好抵擋,默運玄功,收回了碧空雷光劍,化做一碧光幢,裹住周身,宛如陀螺旋轉,直直朝雲下鑽去。
天銀老妖畢竟是神智不清,罩下羅網,才發現人已經從地下鑽走,暴跳如雷,用鼻子聞了聞,也鑽進雲下。
天界全是一團清氣仙雲託着,萬丈來深的輕雲,下萬丈,那仙雲就異常厚實緊密,不過哪裡阻攔得了妲己,一路衝下,穿過雷火罡風層,到了地界,認了方向,便朝南方飛去。
猛聽得後面鬼哭狼嚎,陰風爍爍,冷氣深深,獰笑連連,卻是天銀老妖追了上來。
妲己這口碧空雷光劍乃是自己在女媧宮所煉,每一揮劍,就有碧光萬道,雷火千重,一般仙劍,被碧光掃到,就絞成齏粉,但對了天銀老妖的九大元神,卻起不到什麼作用。
那碧光雷火掃在九大元神所化的黑光之上,只是略略消散,隨後又凝聚起來,妲己且戰且走,隱隱見了南方一條紫氣衝上,知道是大唐國都城龍脈的氤氳紫氣,心中大喜,猛一發力,按下劍光,朝下方落去。
天銀老妖窮追不捨,一追一跑,過了兩三個時辰,便出現平原城池,妲己怕傷了凡人,自己做孽,往山間飛下,想辦法甩開天銀老妖。
老妖追了半天,心中大怒,而前面的氤氳紫氣越來越濃厚,腦袋裡面沒由來一陣焦急,猛一獰笑,噴出一口又濃又臭的血液,用手一指,九大元神威力爆漲了十倍。向前一衝,居然從妲己頭上飛過,再回頭一咬,四面八方都衝出白毛大手。
妲己見被裹住,只好用劍護身,左右衝突,卻都被元神所化的黑霧逼回,心中十分焦急。
僵持了半個時辰,突然見得紫光一閃,半空絲絲閃電彷彿條條紫蛇,把黑霧盡數破去,頓時天地清明,妲己聽得老妖一聲慘叫,彷彿被一漁鼓摸樣的法寶打中,栽了下去。隨後下方衝出兩隻數畝大小的手掌,金光閃閃,把老妖連同九大元神一起抓去。
妲己見有高人幫助,心中大喜,按住劍光,只見下方有一對少男少女對自己招收,便落了下去。
“我說怎麼心神不安,算了一卦,怎麼樣?果然救了人吧。”賀子博笑嘻嘻的對晶兒道:“我當年在混沌之中成道,道行何其深厚,現在雖然沒有全部恢復,卻也有了一小半本事了。”
晶兒撇了撇嘴道:“你就吹吧,什麼都沒有算出來,只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你說這位姐姐叫什麼名字?剛纔抓了妖人是何來路?”
賀子博乾笑兩聲,回答不出,見妲己落了下來,連忙迎了上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