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以告訴我他們是誰嗎?”薩曼莎問。
林軒點頭,然後說出了三個在中國歷史上天下皆知的名字,全都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第一個,自然是宋代文學最高成就的代表人物,眉州眉山人,科舉進士,以詩、書、畫名標青史的大文豪,幾度宦海沉浮,仍舊保持着豪邁灑脫的風度。歷史記載,他於建中靖國元年七月二十八日卒於常州,葬於汝州郟城縣,享年六十五歲,後被追贈爲太師,諡號“文忠”。
第二個則是昔日江湖上最多情也最無情的刀客,被尊爲“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
第三個人的來頭更大,曾坐鎮北京稱帝,撼動了大明帝國的根基,後來失勢,敗走九宮山,下落不明。
林軒無需詳述三人的事蹟,薩曼莎已經瞭解,喃喃低語:“三個大人物,再加上剛剛見過的那個失蹤者……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竟然集合了這樣一羣人物?我們要去的是地球軸心,怎麼會來到這裡?”
縱觀中國歷史,總有一部分大人物的結局是語焉不詳的。要知道,那些生前頂天立地、轟轟烈烈的人物一定不會無疾而終,古代盛行隱退、避世,所以他們往往杜撰出一個死亡消息,好讓自己被凡俗世人永遠遺忘。
林軒猜想,以上幾位正是出於這樣的目的,才從外面的世界“死亡”,又在這個世界“復活”。當然,這個過程與生理、生命或者玄學、佛家理論無關,只是一個地理位置的切換。
那麼,他必須從頭追問:“誰主導並維持着這個世界的運轉?十七大公是追隨者還是主使者?”
解鈴還須繫鈴人,一切答案,都應該存在於十七大公的腦子裡。
“三位是怎樣到這裡來的?”那是林軒的第二個問題,也是他們兩人的第三個問題。
“無趣,無趣,無趣之極。”那黝黑的中年人冷笑,“快走吧,別來煩我們!”
林軒向石階下望了望,十七大公不見人影,左右石窟中也了無聲響。
“我進去,看看他們到底在做什麼。”林軒向薩曼莎耳語。
薩曼莎右手一垂,將手槍取出來,插入林軒口袋裡。
“如果發生異常狀況,你就迅速撤離到安全區域。”林軒補充。
薩曼莎長嘆:“我不會走,其實我願意跟你一起進去。在這裡,除了你,我還有其他同伴嗎?反過來說,除了我,你還有可以倚靠的人嗎?”
她的眼中,漸漸地蓄滿了淚水。
林軒伸出右手,在薩曼莎肩頭輕輕一拍,柔聲低語:“不要哭,把眼淚留到勝利的一刻。”
薩曼莎點點頭,但那眼淚不聽話,隨着點頭的動作簌簌落下,跌落在前胸上。
林軒剛剛向前邁步,耳旁忽然有人說話:“不要進去,只不過是徒勞無功而已,千萬不要指望,迷失方向的人能夠給你指點迷津。”
“是誰在說話?”林軒停步,仰面向上望。他感覺那聲音是從空中傳來的,但又看不見人影。
“怎麼了?”薩曼莎驚問,“你在跟誰對話?”
林軒搖搖頭,意識到薩曼莎並沒有聽見那聲音。
中華武學,博大精深,其中有一門武功被稱作“傳音入密”或是“千里傳音”,開口說話的人可以把聲音單獨傳送到一個人的耳朵裡,其他人毫無察覺。用物理學的知識來解釋,這就是聲波的“打包”傳送,現代科技很容易做到,即按照接收者的聽力頻段來改變聲音的發射頻段,當兩個頻段達到唯一匹配時,就實現了“傳音入密”的效果。不過,數千年前的古代人並不具備現代物理學知識,卻用內功、意念達到了這種境界,真的令人驚歎。
“不要進去,不要問爲什麼。這地方的情形極爲詭異,腦部計算能力稍差的人一旦被疑問纏住,就會反覆詰問,由一個問題分化爲千千萬萬個問題,直至思維枯涸,走火入魔而死。我不想害你,識相一點的話,就別盲目躁進,老老實實地退出去。”那聲音又說。
林軒雙足站定,深呼吸三次,使頭腦變得極爲冷靜,將一切慾望雜念排空。
他是極有慧根的人,否則也不會被組織委以探索西藏地球軸心的重任。
很快,他就感覺到了那聲音的來處,應該是距離此地近百米的地方,大概方向是右上方四十五度角。
“謝謝提醒。”他用“傳音入密”的方式向那人發聲。
“不謝,你能這樣跟我交談,看來內功很有根基。”那聲音說。
“前輩是誰?可否容我上去拜見?”林軒的態度非常恭敬。
那聲音裡透着深深的無奈:“別稱我爲前輩,我也只是受困者,只不過我比其他人的情況稍好一些,能夠自由地驅動思想。我本來以爲天下所有怪事都難不倒我,只要我來,就能迎刃而解,可惜這一次,我被困長達三十餘年,所做的研究竟然毫無進展。普天之下,我只佩服一個人,假如他在這裡,也許情況就會好很多。看起來,人類的智商一出生就註定好了,容不得半點勉強,強行行事,反受其害。”
林軒從對方的說話方式中分析,那一定是個現代人。那麼,從此刻上推三十餘年,則時間爲1975年至1985年之間。
幾分鐘內,林軒將那幾年全球華人中無故失蹤的智者梳理了一遍,目標迅速鎖定在三個人身上。
那三個人裡,一個是名滿天下的南洋諸島探險家,擅長於巫蠱之術,遊走於南洋的黑巫術、攝魂術教派老巢,最後乘坐馬航客機時消失在南印度洋,據說是遇見了海上超強龍捲風,飛機上三十名乘客屍骸無存;一個是擅長海底探險的深潛之王,據說是消失在日本海邊緣馬裡亞納海溝最深處的查林傑海淵,依據其遺言,將全部家產捐獻給日本海洋科技中心,用來研究探索這段世界最深海溝的纜控式水下機器人。
以上兩位一個是印尼華僑,一個是日裔華僑,失蹤時年齡都超過了五十歲,與此刻說話的聲音不太相符。
所以,林軒判定,說話者有可能是第三個人。
“前輩是……”林軒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試探着叫出那人的姓氏,“前輩可是……來自英屬香港的原先生嗎?”
問完這句,林軒屏住呼吸,靜靜諦聽,但對方卻驟然間失去了響應,似乎已經悄然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