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只是這麼一瞬間,這種扭曲很快消失,她恢復了正常虛弱的狀態:“柯安,我讓陳亦梅帶着孩子過來,有的事兒我向她交代。”
“媽,你不能這樣。”石小單儘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要好些:“孩子是柯安的命根,她不能沒有他的。你放心,不是每個男人都不能容納別人的孩子,你不也是沒有問過我爸的嗎?怎麼會這麼武斷的說男人都介意呢?”
“呵呵...”石媽媽只是微微的笑了下,“不說不問,不代表不在乎。媽走了這一輩子,見過的人看過的事不比你少啊?血氣方剛的時候誰說愛不是愛?可是婚姻,終究是要步入柴米油鹽的,即使再富有,都會爲生活瑣碎的事情而牽絆...”
說着,她的表情還是變化,好像很痛快,又好像很揪心。我擔心她會因爲感嘆過去而讓身體變得更糟糕,剛想要阻止她就聽石小單說:“媽你也別說了,這些都過去了...”
“不,你們知道不代表柯安知道。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柯安,孩子的父親畢竟已經走了,你不能因爲他的離開讓你這輩子都生活在這樣的陰影之下才對。說起來,我和你還是有相近的地方,張落他爸...也是在我懷她的時候走的。”石媽媽固執的要去回憶:“可是我做了正確的決定,把她留在了張家,要不是我自己...所以柯安,我只有這麼一個請求,希望你把孩子留給張芸吧,我也知道,張芸多年不育想要孩子。留給她們你和小單好好過日子,這不是最好的嗎?”
我尷尬的站在石小單身邊,不時的向他報以求救的眼光。其實面對這樣的選擇,如果非要選擇的話,我寧願選擇毛毛。不管她父親犯下了什麼錯誤,她纔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她纔是我這輩子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算石小單再愛我,他都給予不了毛毛能給我的安全感。石媽媽也是個母親,可是她爲什麼就不能明白呢?
“媽,你別讓柯安難堪好嗎?如果單純的爲了讓您安心,她完全可以先答應下來。可是柯安不是那樣的人,她學不會撒謊的...”石小藝都看不過去了,幫我說着好話:“至於她和小單的事兒,看他們的緣分吧?好或者不好,也都是他們的選擇,咱就不操那麼多心了好吧?”
“哎...等會兒我和亦梅再說說...咳咳...”
石媽媽不停的咳嗽着,這番咳嗽之後她就失了聲,想要再說話的時候,嗓子裡明顯夾帶着異物只能發出吱吱嗚嗚的聲音。眼睛也不停的往上翻着白眼,石小藝一看這樣的情況,“小單,要不還是通知爸吧?”
“嗚嗚嗚...”石媽媽不停的搖頭,努力的擺手示意不要石騰雄過來。
我們就默默的守在她的牀邊,在她就噙着眼淚緊緊的把我和石小單的手捏在一起,彌留之際她還有心願未能達成,她想要我和小單走在一起,但不想要我帶着孩子。她還在等陳亦梅,想和陳亦梅再交代一番,不管我們答應不答應,她交代完之後也算是了卻了心願。
我心裡很是糾結,好像要撒個謊騙過她說我答應她,讓她安心的走。但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因爲我堅持認爲,人死之後依然會是有記憶的,她能記得我曾經答應過什麼,要是做不到,我怕..
陳亦梅帶着毛毛很快敲開了門,她對這個地方依然是輕車熟路。進屋後看到石媽媽已經躺在牀上成了這樣,也淚眼婆娑的連忙走到牀前,把孩子丟到我面前,“冬梅,你怎麼成這樣了?”
石媽媽已經不能說話,但她努力的想要開口,無奈嗓子眼裡夾着異物不停的咳嗽。陳亦梅不停的安慰着她讓她別說話了,她用手指了指毛毛又指了指我,連連擺手。又指了指陳亦梅,頻頻點頭。
陳亦梅看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說,讓毛毛跟着我是嗎?”
“嗚...”石媽媽點着頭,只能發出這樣的怪聲。
“冬梅,雖然我現在應該答應你,但是原諒我不能這樣做。落落的事兒,已經害了她了,我不能再讓毛毛重蹈她的覆轍。也希望你能想開一些,孩子們有孩子們的緣分,咱們安排不...”
陳亦梅話音未落,石媽媽忽然坐直了身子從我身邊攬過毛毛。動作太過於迅速以至於我們都沒有回過神,等反應上來的時候毛毛已經被她死死的掐住了脖子..
“媽,你做什麼呀嗎媽。”石小單連忙衝上前去想要分開她的手。
我也緊張的撲上去,死死的抓住她的手:“阿姨你鬆開...阿姨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不知道石媽媽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任憑我們怎麼掰她的手,任憑毛毛怎麼哭喊,她就保持着同樣的姿勢。
我急的大聲哭了出來:“阿姨你鬆開,石小單你讓你媽鬆開。她要死別帶上毛毛!”
可是所有的呼喊都已經晚了,石媽媽就掐着毛毛的脖子閉上了眼睛,嘴脣還帶着一絲微笑。石小單氣憤的連連跺腳,大喊了一聲:“啊——”然後使出所有的力氣,才終於將她的手和毛毛的脖子分開。
孩子已經暈了過去,我還沒來得及接住毛毛,石小單就瘋了似得抱着毛毛離開,對身後大喊着說:“小藝你通知我爸,柯安你跟我送孩子去醫院。”
在車上我對着孩子人工呼吸,又輪番掐着她的人中,但毛毛還是想完全失去了知覺,在我懷裡一動不動。陳亦梅連日的疲倦加上突發的狀況早已嚇傻在旁邊,只有我失去了理智的衝石小單大喊:“石小單我告訴你,要是毛毛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媽!就算她死了我也得去把墓地給她挖開,怎麼會有怎麼狠心的人!”
說出這話我自己也被自己嚇到了,從來沒想過我會說出這麼狠的話。顯然石小單也吃驚不小,轉頭安慰着我:“柯安你別怕,毛毛會沒事兒的,馬上就到醫院了啊...”
還沒到醫院,石小單的電話就不停的響,他不耐煩的用藍牙接起來:“我送毛毛去醫院,等會兒回來。”
“小單,爸他們已經到了,你早點兒回來。媽...已經...”
“我知道了。”石小單說的很淡,但我卻清楚的看到他的腮幫子咬了又咬,最終在把我們送到醫院停下車的時候,一拳打在了玻璃上。車窗頓時裂成了蜘蛛網,他捂着手下車要從我手裡接過毛毛,我條件反射的把孩子抱在懷裡,思維開始迴歸到了常態,“你回去吧,家裡還有一堆事兒呢。”
“我陪你上去。”石小單說完衝進急診,在走廊裡大聲的喊着:“醫生,醫生快出來,有孩子窒息了。”
我抱着毛毛小步快跑進醫院,在醫生的安頓下做了檢查,得出的結論是毛毛因爲長時間的窒息已經導致深入昏迷,需要住院觀察。
我緊張的拉着醫生的手:“醫生,孩子能活下來嗎?”
“活下來是肯定的,現在是已經傷害到了神經功能,什麼時候醒來,醒來是什麼狀態,就只能看孩子的造化了...”
醫生給毛毛下了最終的評判,但這也算是壞事中的好事,只要能醒來,不管變成了什麼樣她都是我的孩子。把毛毛推薦cpu之後,我已經完全的冷靜了下來,“小單,有我和媽在這兒,你先回去吧。”
“先回去吧,你媽媽那兒...”陳亦梅也在一旁說着。
好說歹說,終於還是把石小單勸回了家,臨走前他拉了拉我的手:“柯安...原諒我...”
從他離開到半夜,我的手機幾乎每隔10分鐘會收到一條他發來的短信,內容都是大同小異:
之後石小單幾乎是隔幾分鐘會給我發消息問我毛毛的情況,“毛毛怎樣了?我媽已經離世了,就在我們離開的時候。”
“我把她送去了殯儀館,希望你能原諒她,也原諒我...”
“對不起柯安,希望你原諒一個已經離世的母親,她護犢心切傷害了毛毛,如果你給我機會,我會加倍的補償她。”
“柯安我現在好亂,我想你...”
“安安,我媽媽被推進火爐了,你原諒她吧安安。”
“毛毛醒了嗎?”
面對這些短信,再透過玻璃看着cpu的毛毛,我實在沒有心情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