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之言,原本還有心解釋的藍靈芸冷冷一笑,將原本想說的話全部吞回,反譏道:“看她這樣,你心疼了?既然這麼捨不得她,當初怎麼不幫她?現在纔來心疼,要我放她生路……晚了!”
藍靈芸說得斬釘截鐵,傅澤宇心痛至極。與此同時,花園裡被擒的何美琳在往裡一望中,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他們。“傅少……”她心下暗喜,側頭一咬其中一男子手臂,再趁另一男子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她用力掙脫他們的束縛,奮力往屋裡奔來。
推門而入,她直奔傅澤宇而去,“傅少救我,救救我……”
兩男子緊隨追來,何美琳躲向傅澤宇身後,畏畏縮縮地直哆嗦,“傅少,救我、救我……”
“你們想幹什麼?”傅澤宇猶豫着最終伸手將他們攔下,兩男子爲難地看向藍靈芸,“藍小姐,這……”
看着護着差點將他們女兒賣掉的他,藍靈芸怒上心頭又終忍下,“你知道我爲什麼會把她抓起來嗎……”
她極力讓自己心平靜氣,想要告訴他,幾天前綁架明月的就是這女人。可是,傅澤宇卻因她之前的態度而誤解了她,“我知道你恨她,也恨我。但你已經懲罰過她了,就不要趕盡殺絕了。”
“趕盡殺絕?我趕盡殺絕?”藍靈芸多想不去在乎他的話,可心下卻還是難免的疼痛。強忍心下欲裂的痛,她冷冷一笑望向候在一旁的兩男子,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把那女人給抓回去。”
兩男子得令抓人,傅澤宇見自己不能阻止藍靈芸繼續‘作惡’心痛不已,狠狠握住她的手,他厲聲怒喝:“你現在給我放人……”
“不放。”藍靈芸不甘示弱地回喝,傅澤宇氣極無言,“你……你怎麼變得這麼可怕?”
他說着失控地舉手,傅建國見情形失控,一直靜觀他們的他終於出聲遏制:“澤宇,你想要做什麼?”
一聲厲喝,將傅澤宇從暴怒的邊緣拉回。他愕然回神,女人眼裡是滿滿的受傷,淚水終於忍不住泛起,藍靈芸冷笑道:“打啊,你不是爲了那個女人想打我嗎?你打啊……”
看見女人眼中的受傷,傅澤宇這才驚覺自己方纔的激動。急急放下舉起的手,“我……”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的受傷,藍靈芸再也難以控制情緒,一把推開了他,奪門而出。
“靈兒,靈兒……”見狀,傅建國着急呼喚。
望着頭也不回的身影,他氣極用手杖一搥地,向傅澤宇喝道:“你在做什麼呀你?”
“爺爺,我是看靈兒變成這樣,一時痛心才……”傅澤宇爲自己的行爲辯解着,傅建國厲聲怒喝:“痛心?真正讓人痛心的是你,不是她。靈兒爲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你怎麼還好意思對她惡言相向,想對她出手施教?”
自知理虧,傅澤宇垂目不語,傅建國無言一嘆,再喝道:“你還忤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點去把靈兒追回來。”
傅澤宇愕然醒神,他邁去欲追去。
看着欲走的男人,原本向他救助的何美琳,從一開始的驚慌求救,再到剛開始的興災樂禍,又到現在的驚恐,她想要再向男從求救,卻被擒着她的兩男子一下用絲巾堵住了嘴。
傅澤宇向外奔去,卻被一身影堵在了門前,“傅少,你還是回去吧。藍小姐她……不會想見到你的。”
開口說話的是,原本要帶江俊一同去接明月出院的江昊。只是他們去晚了一步,他們到醫院時,藍靈芸已帶着明月隨傅澤宇離去。
他們無奈只得返回,不想竟在門外碰到奪門而出的藍靈芸。心中正好奇發生了何事,只聽得屋內傳來的聲音,他頓然明白。知身旁的江俊必然着急,於是有意讓阿僕帶上江俊一起去追,去追那傷心而去的女人。而自己則將傅澤宇堵在了門裡。因不滿他的言行,他的語氣極不友善。
而在他不友善的言語、在他與江俊極其相似的面容中,傅澤宇一下明瞭,“江昊?”
江昊只淺冷一笑,繼而向裡邁進。看了一眼何美琳,他向兩男子道:“還不把這瘋女人押回地下室?一個女人都看不住,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兩男子唯唯諾諾,欲將人押下,傅澤宇剛想制止,傅建國已先開口道:“江總,這樣做……好像不妥吧。靈兒是女兒心事,做事難免衝動了些。可江總做事一向謹慎爲名,不應該隨着靈兒胡鬧纔是。”
從傅澤宇剛纔的反應及祥叔曾說過江家人與藍靈芸之間的聯繫,傅建國已猜出眼前身上散發着無形霸氣的男人是誰。因知他對藍靈芸母女的多番照顧,也因傅澤宇曾傷及其弟之故,他雖不認同江昊此刻的做法,語言卻依然極爲客氣。
而江昊,在回頭見老者之時,便已猜出他一手創建傅氏集團的商業大亨,也知方纔對傅澤宇斥責的就是他。一個深明大義的商界大佬,他對他當然敬重有加,“傅老,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也知道她曾插足你孫子與藍小姐之間了。但我想……有一件事,你一定還不知道。否則你絕不會說藍小姐衝動的話……”
傅建國甚是驚訝,想到其中可能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想到他們極有可能對藍靈芸誤解,他急道:“是什麼樣的事?麻煩江總相告。”
江昊看向傅澤宇冷顏一笑,他不答反問:“那麼我先請問傅少一事:你知道明月被劫之事是何人所爲嗎?”
錯愕一愣,傅澤宇這才發覺這些天來,他竟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他恨恨一握拳,道:“我竟然把這事給忘了。綁架明月的是誰,警方有沒有把他們捉拿歸案了?”
“歸案了。不過是一個不重要的下家歸案,而真正的主犯還沒有,但也已經跑不掉了。”江昊說着看向神情已開始慌亂的何美琳。
“下家?什麼下家?”傅建國對他話中用詞表示不解,江昊回:“因爲綁明月之人,她不是想勒索錢財,而是想將明月賣給人販子。我說的下家,就是人販子。”
“人販子?”傅建國驚愕之餘,怒火燃起,“是誰?那主犯是誰?居然敢對明月有這樣惡毒的行徑。”
傅建國暴跳如雷,傅澤宇在震驚之餘亦納悶不已,“怎麼是找人販子,而不是要明月向家人要贖金?”明月所讀幼稚園,是民間私辦。能在那裡就讀的,都是一些家庭境況良好的。以那樣的情況,一般綁匪都會選擇要贖金,故而他有此疑問。
“她不求財,只求讓藍小姐痛不欲生。”江昊回罷,漠然冷笑問:“你說,對藍小姐而言,被索大筆贖金破財痛苦,還是明月被賣得遠遠的,母女永不能相見更痛苦?”
話說此至,傅澤宇突然明白了一些事。他轉向何美琳,向她步步逼近,冷聲問:“是你是不是?綁架明月,想把她賣得遠遠好讓靈兒痛苦的,除了是你不會是別人。”
傅澤宇說得肯定,何美琳臉色大變,想要躲避男人的逼近,卻被兩黑衣男子擒着不能動彈。“傅少……”無從躲避,她驚慌不已。
冷眼怒視,傅澤宇伸手便掐上她的脖子,“你好大的膽,我傅澤宇的女兒,你也敢動。”
他冷顏怒喝,頓感呼吸不暢的何美琳雙眼圓瞪,驚恐不已。傅澤宇已知道藍明月的真實身份,她的最後一點希望也就滅了。
隨着傅澤宇手勁越來越大,何美琳的呼吸也越來越困難,眼看她眼球開始泛散,傅建國終於開口制止道:“澤宇,夠了!這樣惡毒的女人,還是讓法律去制裁吧。”
明白再掐下去的後果,傅澤宇雖餘怒未消,但還是強逼自己鬆了手。
見他已將手抽回,傅建國知他已控制住情緒,他心安地轉向江昊,問:“既然已經抓到她,爲什麼不直接送警局,反而把她關在自家地下室?要知道這樣也算非法拘禁,我們是沒有權力這麼做的。”
江昊看了看直咳嗽的何美琳,再看押着她的兩男子,示意他們將她帶走。
待兩男子將何美琳駕走後,江昊這纔回道:“傅老有所不知,這麼做我們也是情非得己。”他說着望向傅澤宇問:“傅少還記得藍小姐父母的車禍嗎?”
突來問話,傅澤宇愕然,但還是點了點頭。江昊再道:“那車禍並不是意外,而是何美琳買通了道上的人,破壞了那輛車的剎車才釀成的悲劇。我買通警局的人將何美琳扣留下來,爲的就是逼她交待出她對藍小姐曾經的種種惡行。”
天雷滾滾,傅澤宇已被那他一直未知的車禍內幕驚呆了。而亦是震驚憤怒的傅建國問:“種種惡行?你的意思是說,那女人還做了其他傷害靈兒的事?”
傅建國怒聲相問,江昊點頭答道:“當初藍小姐身懷六甲,被道上人追殺,我正好經過事發地點。按說我是道上金盆洗手的,應要尊道上人的求生之道。但知道被追殺之人曾是我弟江俊喜歡的女人,最後我救了她,也在救她之時順便調查了事因,不想還牽出了她父母的車禍內幕。”
聽言,傅澤宇心中已說不出是驚、是怒、或是對某人的心疼了。因他知道,何美琳之所以會做出這些事,必與自己有關。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她爲何會對自己這樣絕決。
仇與恨、苦與痛,一切的一切,他都有脫不了的干係。破鏡重圓,這樣的幻想此刻徹底破滅。他沒辦法還她活生生的父母,更沒辦法撫平她過去的傷痛,他的存在大概只會讓她更痛更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