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姐下次再來哦!”望月樓的人揮着手,將一臉不自然的墨香和一臉滿足的宇文宸送出瞭望月樓,直到他們的馬車不見了,這才兩個人一行攜着手低笑說着什麼各就各位而去。
滿樓自始至終都只是含笑的聽着她們說,當墨香被丫鬟扶着上了馬車時,墨香身子頓了頓,腦袋微微動了動,側目就與靜靜望着她的滿樓視線交接對上,兩人先是一愣,隨既會心一笑輕輕頷首,這才進了馬車,伴隨着車輪的軲轆聲離開了望月樓。
滿樓與夏竹並肩走向後院,走上青石板小路,前面不遠處就是一座八角涼亭和一池荷塘,荷花已經凋零,蓮蓬也因爲無人摘取而慢慢發黑,裡面的蓮子縮了水發黑變硬,等到蓮蓬斷掉,蓮子便會從蓮蓬裡掉出來,落入荷塘,重新發芽孕育新的生命。
滿樓看着那些蓮蓬輕聲喚道,“夏竹。”
“姑娘,什麼事?”夏竹落後一步,走在滿樓身側,與她的腳步一前一後的走着。
滿樓並沒有立刻就出聲,而是當走到距離八角涼亭不足十米時忽然停下了腳步,靜靜道,“去安排一個人吧,總感覺不太放心。”
夏竹並沒有因爲她無頭無尾的話而感到困惑不解,應道,“好,沒問題。”回答的很乾脆,像是早就知道她會提這個要求似的。
滿樓伸手撫了撫額,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輕嘆了一口,卻十分欣慰感慨,又有些好笑,問夏竹,“你是不是早有此想法?”
“不是。”夏竹如瓷器一般精緻,卻沒甚表情的臉微微有些動容,頓了頓又補充道,“是在門口與墨香姐道別時才忽然生出了念頭。”
也就是和她一樣,察覺到墨香似乎對大家隱瞞了什麼,滿樓點了點頭不再談這個話題,忽然想起調皮又呱噪,同樣喜歡和她撒嬌的二個人,問道,“春葵和允兒去哪兒了?墨香回來了也不見他們。”話雖如此,卻全無責備之意。
“一大早春葵就拖着少允出去了,好像是今天有家小姐拋繡球,春葵說去看熱鬧,就拉着還在晨練的少允出門了,這會兒差不多也快回來了。”看了看天夏竹說着。
“果然是被春葵拖走了。”滿樓聲音裡透着無可奈何寵溺的笑,轉身朝自己廂房走去,一邊道,“幫我準備一些燭火,明天一早我想祭拜一下……報個平安。”
祭拜誰?滿樓沒有說,夏竹只是微一愣,就立刻應了,沒有多餘的話,腳步一轉朝另一條路走去。
豎日。
滿樓換了一件水白淺藍的衣裙,上面繡了幾朵粉色白色錯落的梨花,小而嬌美,樸雅而清新,簡單的綰了個髮髻,插上白玉梳,特意戴了兩朵珍珠大小的粉色花朵做點綴,這纔出了門,提着墊着棉布的竹籃牽着馬從後門走了出去,關好門後毫不停留的翻身上馬,揚長
而去,馬兒跑的不快也不慢,踏着清晨的朝霞朝北城奔去。
上了山,滿樓輕車熟路的找到那間破舊的茅屋,來到茅屋後面,站在白石墓碑前滿樓緩緩蹲下身,表情是從未有過得放鬆孩子氣,她的手輕緩的撫上孃親的墓碑,腦海中出現的是那幅泛舊泛黃的畫卷上,眉目溫柔絕美,含笑嫣然的女子,而那幅畫卷正被一個長得英俊剛毅,嘴角啜着愛憐淺笑,眼裡神態均散發着溫柔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撫摸着,就如同撫摸愛人的臉龐一般,表情是那般的滿足。
“爹,娘,女兒來看您了。”滿樓將腦袋輕靠在墓碑上滿足的閉上了眼睛,纖長的羽睫如一把濃密的小刷子一般在她的眼瞼下撒下一片陰影,微風拂過,面頰兩邊的一縷頭髮也跟着輕舞起來,她的耳邊是風吹時樹葉草叢發出的悉悉簌簌聲,還有悅耳的鳥鳴聲。
許久,滿樓才緩緩睜開了惺忪朦朧的眼睛,水眸漣漪,好似剛剛睡了一覺似的,她看了看周圍,笑道,“上次纔給孃親和爹爹除的草,這會兒草卻又長這麼多了。”
說着就在墳前左右拔起草來,動作不急不慢,大約二盞茶的功夫,總算是清理乾淨了,而她也已熱的渾身是汗,卻沒喘一口氣,依舊的風輕雲淡的從容,不顧滿地的泥塵輕輕的坐在了墓碑前,滿樓掏出手帕擦了擦沾滿泥土的手指,拿起早上帶來,放在一旁的竹籃,從裡面拿出香燭和紙錢,還有祭品,然後才點燃了白燭,給爹孃燒了一柱香,又慢慢燒起了紙錢,一邊和爹孃說着自己的近況。
“爹,娘,上次和您二位說過我現在有很多姐妹吧?墨香成親了,就在前幾個月,我去平陽城前,去平陽城時太匆忙,沒來得及給您說一聲是我不對,但是今天我們不說這個,好嗎?”滿樓眼睛彎了起來,似孩子一般同爹孃撒着嬌。
“墨香成親後我們也沒怎麼見面,她那性子真讓我着急,明裡暗裡我也沒少暗示她,她卻依舊死咬着脣什麼也不肯說,心思都埋在心底,雖然如此我也不能不管她啊!”想起嫺靜淡然的墨香,滿樓就蹙了蹙眉,有些頭疼。
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暫時將墨香的事擱了下來,有些自豪和高興,“爹,允兒現在也很好,您也不必擔心,您女兒我現在武功也不差哦,上次和您說了吧?我拜了高人爲師,現在也在教允兒的武藝,他很聰明,您給他打的根基也起了很大作用,我現在也算他半個師傅了吧?他和我學進步可是很大的哦!唔……爹您可別小瞧我啊!”說完掩袖咯咯笑了起來。
一個早上的功夫,滿樓就一直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說了些細微的生活小事,還有宛如被皇上看中等之類的事,細碎的陽光從高聳的枝葉縫隙洋洋灑灑的撒在滿樓的身上,斑斑點點,伴隨着此起彼伏鳥鳴場景顯得頗爲靜謐安寧,直到日上當頭,她
才起身拍了拍衣裙道了別,下了山。
在回去的路上因爲烈日高照,夏竹給她準備的水也喝完了,不得已中途路過一家驛站,就稍作停留的喝了杯水,再次上馬趕路。
終於頂着烈日進了城,回到繁華盛世的街道,滿樓稍稍舒了口氣,馬蹄步伐卻慢了下來,似乎並不急着趕回望月樓,想着平時也是難得出門,一般時候都是窩在房中看書之類,偶爾也會和夏竹學學刺繡打發時間,既然出來了不如趁此機會四處走走吧。
想着滿樓拍馬悠閒的坐在高馬背上東看西看,看看各個店鋪有沒有想買卻一時想不起來買的東西,就在這時,前方忽然一陣喧譁,有人嚴厲的說着什麼,漸漸街道的人羣有秩序的向兩邊避開,讓開路來,滿樓坐在馬背上看的遠,一眼便看了個清楚。
只見四個身着官兵服的青年正橫着長刀開着路,一邊嚴厲的呵斥,“都讓開!這可是結黨營私,妄圖造反的重犯,你們都給我讓開!”聞言路人的臉紛紛色變,立刻爭先恐後的向路兩旁退去。
而這些官兵的身後則是一名身穿金色盔甲,一頭墨絲長髮被一隻白玉簪固定,他的表情肅穆而冷漠,臉部輪廓如雕刻一般剛毅英俊,劍眉寒星,薄脣緊抿,騎在高大的駿馬上威風凜凜,恍如高高在上俯視蒼生的天神將軍,渾身散發着讓人不敢直視靠近的寒氣,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慕夜華。
而他的左手邊則是一輛囚車,裡面關押着一名灰白長鬚的老者,他的表情悲涼而滄桑,渾濁的雙眼失去了應有的光彩,就那樣靜靜的坐在裡面,卻沒有一絲掙扎,顯得有些麻木,而囚車的前後左右則是重重官兵看護,在後面則是許許多多髮髻散亂,面露恐懼和絕望,被官兵推搡着行走,雙手雙腳戴着腳鐐手銬的男女老少,有的婦儒在隊伍中害怕的嚶嚶哭泣着,還有看起來氣質不凡的青年昂着頭一臉無畏的昂首挺胸走着,那表情……是一種堅信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坦然,這些人看起來應該是囚車裡麪人的家眷及其家僕吧。
滿樓翻身下了馬,牽着馬也退到路邊,看着這一串長長隊伍在眼前走過,心裡莫名涌出一股不明的感觸,直到押送囚車的隊伍消失滿樓還依舊站在原地,看着已不見隊伍的街頭,耳邊傳來低低的交談聲,滿樓尋聲望去只見是兩個穿着樸素的中年人。
其中一個長着大鬍子的男人壓低聲音一臉惋惜,“還真看不出來,樑大人居然會結黨營私造反,都一把年齡了不安享晚年還這樣折騰,何必呢?真搞不懂,唉!就是可憐了他的家人也被牽連,不過樑大人的大公子可是個有出息的人,不僅待人彬彬有禮和顏悅色,而且不久前還考了個功名被皇上親口封了官,也幸好搬出了府,這才避免了這場殺身之禍,不過恐怕也要被牽連吧!前途甚憂啊!”說完搖頭嘆着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