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輾轉,白姝安仿若仍在夢中,恍惚聽到一個輕盈且柔和的聲音正不住地叫喚她,朦朧的晨光裡,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洛涵風衣着齊整,謙謙有禮地坐在牀頭。
白姝安下意識地用被單裹了裹身子,衝她淡淡一笑。
洛涵風溫和的眼神裡突然閃過一道邪惡而灼熱的光芒,漸漸俯下身體,一步步把她逼迫到牀的邊緣,他的呼吸急促,從胸膛裡發出猛烈的撞擊聲,他無暇的臉、滋生的須、強健的臂,像磁石一般牢牢固定在她身前……
突然她一聲大喊,用盡全力推開若磐石一般的軀體,自己則從牀上躍起,凌空舉起被單飛撲在他身上,洛涵風還來不及躲閃,就已被團團裹住,雙手反扣,動彈不得。
“喂,喂,女俠饒命。”他只能從嘴縫裡憋出一句話,“下次不敢了……”
“哈哈哈,哈哈……”白姝安得意地笑着,“這回知道我的厲害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敢不敢……”
笑得太過用力,盡然全身軟綿綿地在瞬間失去了力氣,她還想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睜眼一看,牀前空無一人,原來只是一場夢!
白姝安坐起身往窗外望去,垂掛着金絲流蘇的米藍窗簾四周,覆蓋着淡淡白光,晨風隱隱吹動,簾子捲起,窗前書桌上的百褶琉璃燈若隱若現……窗外鳥語清脆,伴着馨香縷縷,點點傳入鼻息……
她赤了一雙腳,連蹦帶跑跳到窗臺前,昨天晚上回來得晚,這個園子到底長成什麼樣,其實還沒看細緻。
推開半閉的白漆木質拱形窗戶,一陣清香撲鼻而來,低頭往下一看,窄窄的陽臺上,竟簇滿了一盆盆怒放的茉莉,瑩白的花朵高低不一地閃爍在綠意融融的露珠裡,十分耀眼。
想必夜裡下了陣雨,樓下的草坪上也一片片晶瑩剔透的,中間稀疏點綴着幾株紫薇、柳杉,開着粉紫的花,十分旺盛。
那草坪間還環繞着彎彎曲曲的鵝卵石小徑,通往東邊的涼亭、南邊的大門,西邊的迴廊。空中紅日側懸,風裡鳥語花香,把這一秀美的所在映襯得美輪美奐。
白姝安拉開簾子,把窗戶高高地支起,整個人坐在書桌上,俯瞰了一會美麗的園景,才跳下來回到牀前。
突然想起夢境裡洛涵風舉手投降的滑稽表情,又聯想到他平日裡神色冷峻、待人澹澹的樣子,樂得直想笑,笑得前俯後仰,白姝安一頭倒在牀上,從牀的這頭翻滾到那頭,捲起半層牀單滾回牀沿時,竟滑落到地上,只聽得清脆地“吱呀”一聲,她此行唯一僅剩的裙子被撕成兩半,一條殘片孤零零纏繞在一方牀角的金色盤絲浮雕柱子上,隨風起舞……
白姝安懊喪地回望着這張設計複雜、太過夢幻,無一不彰顯出其高貴奢華的歐式宮廷風大牀,靠背及扶手上典雅的裂紋白色底漆,精細的描金花紋圖案,以及鑲嵌了金色盤絲浮雕的支架……心頭怒火不明而來,站起身狠狠地踢了它一角,卻讓赤裸裸的腳趾頭糟了罪。
“怎麼辦,怎麼辦?這個樣子怎麼出門啊?”她急忙扯了被單裹在身上,跑到衣櫃前開始翻箱倒櫃,“天哪,都是男人的衣服……哎呀,真是昏了頭,要是在這裡找出女人衣服才見鬼呢?”一邊嘟囔一邊繼續篩選,“哦,這也太大太長了吧……那個人到底是有多高,非得買這麼大的號子……選了半天,終於找到一件直筒的白襯衫,“哎,這件湊合吧!”
她把長襯衫套在身上,長度恰好在臀下,當做休閒的裙子穿似乎可以,至於褲子,實在是沒法將就……
門外突然響起幾下輕柔的敲門聲,嚇得她手一軟,緊張地把懷裡的褲子都跌落在地,來不及多加思考,她趴在地上,一股腦兒將撒在外面的衣物抱在胸口,塞進櫃子裡,那神色很像是闖入宅中偷竊的賊,此時不知道從哪裡逃遁,恨不能鑽進衣櫃裡躲一躲。
外面又變得靜寂無聲,彷彿剛纔的那記敲門聲是自己的幻覺,白姝安在門前站了很久,才鼓起勇氣輕輕打開了門。
她從門縫裡鑽出頭,屏息四下張望了會,慶幸,沒有任何人,她赤着腳、反着手安心地走到客廳中央,如一隻脫籠的小鳥般旋轉起舞,寬大的白襯衫裡玲瓏的身軀隱現,肌膚白如凝脂,隨風散發出淡淡迷香……
白姝安停下舞步,卻在一陣錯愕的對視裡幾乎暈眩過去……
客廳外的陽臺上,洛涵風着一件藍白相間的休閒格子短袖襯衫,沐浴在斑駁的晨光裡,他頭頂上一片香草藤蔓,茂密地鋪滿了整個陽臺,濃濃的綠衣把他俊朗的身影包圍其中,遠看,他如墜落於叢林的一顆星子,澹然若水。
初夏的風裡本有一絲熱,卻因他的存在,彷彿整個世界都變得恬靜清冷了。
彼時,他看見了室內歡呼雀躍的女子,便放下手中翻看的報紙開始凝視。
此刻他起身離開藤椅,倚在陽臺的落地窗門上,目光灼灼,望着眼前羞紅着臉、不知所措的她,性感的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我差點忘了,你已經沒有可以換洗的衣服。”
她交叉了雙手捂住隨風旋轉的衣角,赤裸的雙腳像怕冷似地來回搓着,“哦,只是,只是發生了一點小意外,所以不得不借用一下。”
“嗯,看起來還很合身。”
她扯了扯身後稍短的部分,低頭把臉埋在衣領裡,一股淡淡的混雜了百草和香木的奇異味道,縈繞在她鼻息,隨着他的走進,這氣息越來越濃,正如從他身上徐徐散發出來的一樣。
她呆立着不敢移動,耳根子被火燒得通紅髮熱,對於他所提出的一切疑問都只能用一個字去回答。
“昨晚睡得好嗎?”
“嗯。”
“所以準備就這個樣子出去嗎?”
“嗯。”
“那我在樓下餐廳等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