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結束,沒人敢離去,因爲李少天沒有發話。大家就這樣等着,從打傘到不打傘,直到腿痠了。終於,遠處一輛卡車飛馳而來。在大家的注視下,石袋從卡車上跳下來,幾個手下把兩個手臂被綁住的人拉到了墳墓前。底下一陣竊竊私語,衆人皆道:“是上海市財政部部長於嘉慶,和日租界領事館領事二馬三壽。”
李少天吐了口菸圈,道:“大家應該認識這兩個人吧!”
二馬三壽起身道:“李少天,你放開我,你想要幹什麼。”又被石袋一腳踢倒了。
於嘉慶道:“天少爺,我做錯了什麼?你就讓人綁我。”
李少天道:“各位,我發給你們的訃告中都有一顆子彈,但是你們肯定不知道它的用途,接下來,我就給大家解開謎團。”又轉身道:“阿宣,陸風,我知道你們幾個人有好辦法,給大家表演一下。”
二馬三壽道:“李少天,你,你……”被石袋拿布條塞住了嘴,於嘉慶也一樣。
陸風皺了皺眉,道:“天少爺,這辦法有點……”
李少天打斷道:“我不喜歡問題多的人。”
茅鴻宣終於要實現他的諾言了,喝道:“來人,把這兩傢伙的褲子給我扒了。”玉夫人和幾個姑娘趕快掉頭走了,男人們則在繼續看戲。
“哦……”隨着二馬三壽一聲尖叫,子彈真的被打手一棍子搗進了屁'眼,於嘉慶的命運也是一樣。各國領事及政府官員在一旁拍手稱讚,不過他們的笑容很痛苦。
爲了使鄭仁乖乖聽話,大老闆便讓人囚禁了他老婆。前車之鑑,朱林永迅速將妻子柳菲和女兒安置在了杭州,而就在那裡,他巧妙地遇到了杭州商會會長李少天。無處不相逢,李少天猛然間出現在上海灘,朱林永等人只知道他要爲李家報仇,所以他就是噩夢。
就在鄭仁前去與朱林永商談合作的時候,李少天就坐在和他們一牆之隔的餐桌旁偷聽。最後,朱林永落入了李少天的手中,不得已,他便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就在朱林永準備魚死網破之時,李少天竟然放過了他,他還意外得知了一個秘密,三少爺還活着。上海灘盛傳,三少爺被鄭氏兄弟擒住,楊勇一手榴'彈將他炸得面目全非,可是他怎麼能夠活着呢?三少爺天賦異稟,有一身奇妙武功,如果回來尋仇,那還了得。朱林永思來想去,總覺得還是應該和鄭氏兄弟商量一下對策。
他驅車來到鄭府,由於大戰後沒幾天,鄭家依舊是死氣沉沉,守在門口及院子裡的保鏢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可能是怕了李少天的緣故,也可能是在商議什麼事情,鄭氏兄弟都呆在客廳裡,兩隻耳朵包着繃帶的鄭澤就在一旁,一隻胳膊吊在脖子上的劉財主也懶洋洋地靠着。
鄭仁道:“朱老闆,突然到我府上,有什麼急事嗎?”
朱林永臉色都變了,道:“出大事了,三少爺還活着。”
鄭孝笑道:“不可能,李三少當初被楊勇炸得面目全非,怎麼可能活着。”
朱林永道:“鄭局長,既然那小孩被炸得面目全非,
你們憑什麼認定他就是三少爺?”
鄭澤插了一嘴,道:“佛之心啊,就是三少爺從小佩戴的玉石。”
朱林永道:“一塊小小的玉石,怎麼能認定他就是三少爺?只要有一具小孩屍體和那塊獨一無二的玉石佛之心,這種假象誰都造得出來。”
漏洞百出的騙局,竟然沒有人察覺。是鄭家人太笨,還是楊勇太聰明。客廳裡一下陷入了死寂,只聽得到呼吸聲和心跳聲。鄭仁開始細細回憶當初發生的事情,確實有很多疑點,被幫着全身的三少爺,怎麼可能逃得出房間?楊勇大可以開槍的,擊斃的可能性也大,爲什麼他要扔手榴'彈?自己身邊竟一直有個奸細,作爲局長的鄭孝,心裡也不好受。
鄭仁終於明白了失敗的原因,道:“這個楊勇不簡單啊!不僅放走了三少爺,還將我們去報社的消息送給了李少天。”
鄭孝恍然大悟,道:“難怪我們會陷入包圍,原來都是這個楊勇在暗中作怪。”
鄭澤也開竅了,道:“爹,我記起來了,那天你們剛走不久,楊勇就假說上茅房,然後獨自去了靠街的牆角。他應該是在那時候,將消息傳出去的。”
鄭仁罵道:“蠢貨,怎麼不早說。”
鄭澤嘟囔道:“他說去買菸,我就信以爲真了。再說,你也沒問啊!”
朱林永道:“鄭大哥,事不宜遲,咱們應該早點抓住楊勇,以獲取更多的消息,這樣對咱們更有利。”
鄭孝道:“大哥,朱老闆說得對,我帶人去把楊勇抓來。”
鄭仁陰笑道:“不,咱們去警察局,在那裡審訊不是更好嗎?”
一年前,爲了除去李家唯一的倖存者年僅六歲的李三少,鄭氏兄弟可算是費盡力氣。直到今天,他們忽然得知三少爺依舊活着,而且發現中了楊勇的計謀,其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再者,他們帶人消滅上海晚報的時候,本來是勝券在握,怎奈楊勇暗中告密,使得他們被包圍,差點丟了性命。這些事情雖未經證實,但種種跡象都將矛頭指向了楊勇。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鄭氏兄弟這次是鐵了心要拔掉身上這根暗刺。
爲了不打草驚蛇,鄭氏兄弟、朱林永和鄭澤沒有帶一個手下來到了警察局,劉財主則因行動不便,在家養傷。進了警察局,鄭仁等人並沒有露面,而是悄悄藏在了一間屋子。
楊勇正在辦公室悠閒地喝茶,卻被一個警察告知,鄭孝在審訊室要見他。若非有緊急的犯人,鄭孝是不會去審訊室的。事發突然,楊勇並沒有多想,而是匆忙趕了過去。楊勇走進審訊室,裡面竟空無一人,就在他驚訝之際,鄭仁等人陰笑着走了進來。旁邊還跟着幾個抱槍的警察,皆是鄭孝的心腹。
楊勇假裝若無其事,道:“鄭老闆,朱老闆,原來是你們啊!怎麼不說一聲,我好出去迎接。”
鄭澤道:“滾你孃的蛋。”一腳將楊勇踢到了牆角里。
楊勇道:“鄭老闆,你們……”
鄭仁道:“楊副局長,咱們就不繞彎子了,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吧
!就從你搭救三少爺說起。”
楊勇狡辯道:“鄭老闆,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那我就讓你清醒清醒。”鄭孝拿槍指着他的頭喊道:“楊副局長,有沒有想到什麼?”
楊勇向牆根挪了挪,道:“鄭局長,你不要亂來啊。”
鄭孝畢竟是水貨局長,每天只知道吃喝玩樂嚇唬人,他的身手怎麼比得上楊勇百分之一的敏捷。趁着鄭孝大笑的時候,楊勇忽地一下跳起來奪過手槍,勒住了他的脖子,拿槍指着他的頭。鄭孝雖然愚笨,卻並沒有笨到以卵擊石的程度,就在被抓住的那一刻,他悄悄摸向楊勇腰間的手槍。大家都明白了他的用意,只有楊勇還矇在鼓裡。
楊勇勒住鄭孝大喊道:“快點讓開,不然我斃了他。”
鄭仁並沒有讓路的意思,大笑道:“楊勇,這就叫做不打自招,對不對。”朱林永和鄭澤也在一旁陰笑着。
鄭孝身處險境,鄭仁竟能夠如此坦然自若,難道他們不是一個娘生的?或者,槍裡沒有子彈!楊勇終於想通了,已經遲了,鄭孝早已取走了他的槍,隨即在他大腿上開了一槍。楊勇痛苦地靠在牆壁上,他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開了一槍,果真沒有子彈。鄭孝深知楊勇身手不凡,如果不取下他的槍,肯定會有麻煩,這才上演了一出好戲。
楊勇趴掙扎着站了起來,他一隻手捂着中槍的右腿,另一隻手還在使勁扣動着扳機,道:“鄭孝,你個奸賊。”
鄭孝朝着楊勇的左腿又開了一槍,道:“楊副局長,你可是出了名的神槍手,沒有槍我看你還怎麼囂張。”
看着倒地的楊勇,鄭澤大笑道:“二叔,你這一招可是夠陰的。”
鄭孝狠狠道:“阿澤,對付這種人,不來點陰的怎麼可以。”同時又對手下喊道:“把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吊起來。”
一個人犯了錯時,當施以一定的壓力,就會完全顯露出來。從剛纔楊勇的表現可以看出,鄭仁的推斷並沒有錯,三少爺確實被他放走的,告密的人也是他無疑。作爲上海灘舉足輕重的人物,鄭氏兄弟怎麼容得下叛徒的存在,可是楊勇知道太多的秘密,他們還必須得先從他口中套出來。
楊勇被吊起來後,雙腿懸在空中,扯得傷口一陣陣刺痛。在仇人面前,絕對不能低頭,他咬牙堅持着,一臉堅毅。楊勇和鄭氏兄弟相處的時間很久了,對此二人的行事作風瞭如指掌,無非就是軟硬兼施,套出秘密後殺人滅口。對此,他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
鄭孝道:“楊勇,我們兄弟對你不薄,你爲什麼要背叛我們?”
楊勇哼了一聲,道:“待我不薄,虧你說的出口。”
朱林永道:“你是什麼時候投靠李翰旭的?”
楊勇道:“朱林永,就你也配問我,賣主求榮,不知廉恥,像你這種小人,就應該拉去填水溝。”
鄭孝喝道:“楊勇,你要再這麼不配合,就休怪我不客氣。”
楊勇譏笑道:“怎麼,要動刑啊,來啊,老子身上正癢癢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