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長風本來是不想起身的,只是周圍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他便也只好跟着站了起來,有些不情不願的行禮。
周大師目不斜視,看也不看向自己行禮的同僚,只是衝着上官策淡然道:“上官城主,廢話就不要多說了,老夫的時間很寶貴,現在就去看看病人吧。”
煉丹師都是一羣很古怪的人,周大師身爲煉丹師中的佼佼者,脾氣自然就更加古怪,於是他驕傲,他自負,他對旁人不屑一顧。
上官策一愣,然後馬上頷首笑道:“請各位隨我來。”說着便向那道簾布行去。
周大師率先跟上,只是他餘光不經意間看到站在一旁的何長風,眉頭微微一皺,淡然道:“上官策真是越來越差勁了,竟然什麼人也敢往家裡請!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傢伙能頂什麼事?!”
雖然他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在場的除了許衣亭與何長風兩人,其他的盡是老人,而許衣亭又是周大師的親傳弟子,他自然是不可能罵他的。
所以他罵的人只能是何長風。
何長風摸了摸鼻子,心中苦笑,我這沒招你惹你吧?!
許衣亭也是尷尬的笑道:“這個,嘿嘿,我老師就是這個脾氣,江兄不要生氣,師傅他並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何長風苦笑着點了點頭,與許衣亭也進入簾布中。
這間房的陳設非常簡單,沒有太過奢侈的裝飾,與何長風想象中的豪門千金閨房有很大的出入。
在房間的一角擺放着一張牀,牀上躺着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青絲高盤,玉面粉腮,杏眼瓊鼻,櫻桃小口,雖是處於病中,臉色略微有些發白,卻光華隱現,別有一番風情。
此女,自然便是上官策的大女兒上官蘭。
在牀邊,還有一個小丫鬟侍候着,見幾人進來,連忙行禮。
何長風心中一跳,他不是沒有沒有見過美女,無論是他的月兒,還是華仙兒,又或者是莫惜竹,都絕不會遜色於上官蘭分毫,甚至猶有過之。
按理說他是不應該失態的,然而他還是忍不住心跳加快了。
上官蘭躺在牀上,處於安睡之中,即使是這麼多人進來也沒有將她吵醒,生病中的她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別樣的柔弱,讓人分外憐惜。
看着病牀上的上官蘭,何長風心裡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自己的月兒,兩人同樣的美麗,同樣柔弱的讓人憐惜。
想起月兒,何長風嘴角不自覺的浮現起一絲微笑。
然而一道驚呼聲卻打斷了他的微笑。
“冰肌玉膚?!冰肌玉膚?!這怎麼可能?!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種體質?!”
發出驚呼的不是德高望重的周大師,也不是宋玉等人,甚至根本就不是人。
發出驚呼的是龍戰天。
劍閣中的龍戰天老前輩雙目圓睜,死死的盯着躺在牀上的上官蘭,口中神經質的喃喃自語,顯然震驚異常。
“冰肌玉膚?”何長風一愣,仔細向上官蘭看去,這才發現她露在被子外面的面部以及手臂皮膚,竟然都呈現一種不正常的玉色!
“師傅,什麼是冰肌玉膚體啊?”何長風同學充分發揚不懂就問的優良學風。
然而此時龍戰天雖然平靜下來,卻根本沒有回答他的意思,而是鄭重的道:“一會兒你去接觸她的身體,感覺一下她的肌膚是不是冰冷猶如寒冰。”
何長風苦笑道:“人家一個待嫁閨中的大小姐,我怎麼好意思去摸呢?!”
龍戰天勃然大怒,罵道:“我只是想要知道她的身子是不是冷如寒冰,你不好意思去摸,就不知道問她爹啊?!”
何長風嘀咕道:“那還不如我去摸呢。”
這時,上官策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各位大師,小女小蘭身體本來一直好好的,然而在她大半年前晉升黃金武士沒多久時,就突然病倒了。”
“初時尚沒什麼大礙,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她的病情也一天天明顯,她的身子你們也看到了,慢慢的變成了現在這種玉色,而且她全身越發冰冷,現今更是猶如寒冰,外界的溫度根本對她無效。而自半個月前,她更是一睡不起,徹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何長風心中一凝,果真是冷如寒冰!
龍戰天神情有些恍惚,喃喃自語道:“看來真是冰肌玉膚體,北極冰宮的傳說竟然是真的!”
“北極冰宮?”何長風心中疑惑,不過卻沒有詢問,因爲他知道問了也白問,自己的師傅一定會很不耐煩的告訴自己:“那離你太遠了,等你以後強大了再說。”
此時上官策雙目隱隱泛紅,突然躬身行禮道:“各位大師,請務必救救小女,上官必有厚報!”
說是各位大師,但是他的目光卻是灼灼的看着周大師,顯然他把最大的希望都寄託在周大師的身上了。
也因此,其他煉丹師都緘默無言,只有周大師道:“城主儘管放心,老夫定當竭盡所能。”
然而,除了周大師的聲音外,還有一道雜音響起:“江某必盡力而爲!”
“唰!”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整齊的集中到這道聲音的主人——何長風的身上。
如此……如此沒有自知之明,而且不要臉的煉丹師,當真是不多見啊!現在不看,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周大師更是冷然道:“恬不知恥!”
依舊是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大家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罵的是誰。
被這麼多古怪嘲諷的目光注視,何長風倒是非常坦然,因爲他說的是真心話。
如果說他之前還只是抱着敷衍的態度來的,但是在見到上官蘭之後,他就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救對方一命。
或許他的實力有限,但是誰叫自己有個好師傅啊?!
在場這麼多人,唯一沒有嘲笑何長風的只有一個,那便是萬寶堂望月分堂的首席煉丹師宋玉,他是“知道”何長風的真實水平可是毫不遜色於周虹辰的。
上官策也是一愣,同時注意到了宋玉的異樣,然後深深的看了何長風一眼,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各位大師了。”
周大師斟酌道:“小蘭的病老夫聞所未聞,所以沒有對應的丹藥,不過她既然通體冰冷,而且外界溫度對她無效,那這冷自然是由內向外散發的,我這有一顆凡階極品的烈火丹,可以一試。”
一旁的宋玉搖頭苦笑道:“周大師,烈火丹具有驅寒之效,按理說應該對小蘭的病有所幫助,只是之前宋某已經試過,唉……”
唉的意思,自然是烈火丹無效。
宋玉的實力,在場中除了周大師,就屬他最強,而且在此之前,他也給上官蘭看過病,對於她的情況最是瞭解,所以他的話也很是權威。
周大師也不氣妥,微微點了點頭,仔細沉吟了一下,又道:“既然烈火丹無效,那老夫這還有一顆寶階下品的純陽丹,或許有用。”
說着他取出一顆紅色的丹藥,由那丫鬟喂上官蘭服下。
然而幾分鐘過去了,沉睡中的上官蘭卻是毫無反應。
上官策心中有些失望,而周大師的臉色也終於變得凝重起來,又一連給上官蘭喂下數顆治病的丹藥。
然而,結果卻是全部無效!
每一種丹藥失效,上官策的臉色就黯淡一分,周大師的臉色就凝重一分。
終於,在一顆寶階中品的丹藥無效後,周大師徹底頹然放棄,嘆道:“抱歉了,上官城主,令愛的病實在是過於奇特,老夫實力有限,慚愧!”
聽得周大師這話,上官策的一顆心終於是緩緩的沉了下去,眼睛略微有些泛紅。
周大師是靈山派的首席煉丹師,有着中品煉丹大師的修爲,已經是他所能請到的最高階的煉丹師了。
他既然都不行,那房間中的其他煉丹師自然就更加不行。
比周大師實力強的煉丹師不是沒有,但就不是他區區一介城主就能請動的了。便是這周大師,也是看在同爲靈山一脈的情面上,才勉爲其難的答應的。
房間中,周大師已經沒有了先前地那番驕傲,尷尬着老臉,保持着沉默。
那些原本支持他的煉丹師們,也都紛紛緊閉着口,一言不發。
隨着衆人的沉默,房間內地氣氛也是逐漸的陷入了沉悶,半晌後,上官策心中慘然,嘆了一口氣,勉強的笑道:“如論如何,上官還是多謝諸位了。看來是小女命薄,的確是命裡有這一劫。雖然失敗了,不過待會在下還是會讓管家給諸位一份豐富的酬勞。”
聽着這變相的攆人話語,以周大師爲首的衆人不由得都苦笑着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周大師慚愧的道:“上官城主,老朽根本什麼也做不了,哪裡還有顏面收什麼酬勞,就此告辭!”
說罷帶着許衣亭,轉身便要離開。
其他煉丹師也紛紛有樣學樣,告辭欲去,這種情況下,便是有心想要那酬勞,也是不好意思了啊!
“那個,不如讓我試一試吧。”
平淡的話語,忽然的從角落中傳出,打破了壓抑的氛圍,一道年輕的身影,臉色淡然的舉步而出,平靜的聲音,令得房間中所有人爲之側目。
房間在這一刻,詭異的陷入了寂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