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人才是真正厲害的人?
戰無不勝的人不是,讓敵人敢怒不敢言的也不是。
真正厲害的人是讓對手根本生不起反抗之心,發自內心折服的人!
而比真正厲害的人更厲害的人是什麼人?
最厲害的人是即使對手比你強大,也依然尊重你,佩服你的人。
孟浩然無疑就是這樣子的一個人。
年輕自然氣盛,氣盛就難免自傲,尤其當這個人是天下公認的年輕一代第三號的天才,位列潛龍榜第三,號稱君臨天下的君沉舟的時候,就更是如此。
事實上也正是這樣,衆所周知,君沉舟是一個很嚴肅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很驕傲的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談到孟浩然的時候,依然這麼評價道:我不相信當今年輕一代有人能夠勝過孟兄!
這是多麼高的評價?!
而且,說出這番評價的人不是隨便的什麼阿貓阿狗,而是同樣是大陸最頂尖天才之一的君沉舟!
而最關鍵的還是,他之後又說道:即便真有人能夠勝過孟兄,也是萬萬及不上孟兄萬一!
呃,好吧,我們得承認君臨天下這句話是一個病句,但是這並不妨礙何長風聽出其中他對孟浩然的敬佩之情。
恍惚之間,他想起當年在小山城的時候,他聽了凡說過:“……說來慚愧,貧僧雖爲出家人,但畢竟是修行日短,道行不深,加上修煉天賦倒也不弱,心中難免有幾分自鳴得意,一生甚少服人。但對於孟施主,貧僧那是心悅誠服。”
“孟浩然,孟浩然,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何長風心中好奇,忍不住喃喃自語。
秋細雨聞言悚然動容。
他知道,君沉舟是一個嚴肅得近乎古板的人,但也正因爲這樣,這種人說的話,絕對是百分之一百的真心話。
於是他好奇的問道:“哦?不知君兄何出此言?”
君沉舟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追憶的神采,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我們太上老君家的人成婚較早,我聽我妻子講過一個故事。”
南宮無傷道:“想來這個故事一定是關於孟浩然的呢?”
君沉舟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聽我妻子說,在她嫁給我之前,本是世俗中一豪門的千金,賢良淑德,美貌大方。
“只是世俗終究只是世俗,再大的豪門在修者眼中也不值一提。於是悲劇發生了,有一個師者覬覦我妻子的美貌,將她擄走。家人也盡數被殺光。
“而正好這個時候,一個叫做孟浩然的年輕人剛好路過……”
秋細雨擊節稱讚道:“想來是孟浩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擊敗了那個師者,救下了嫂夫人。”
君沉舟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能在以古板聞名的君沉舟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已經是一件足夠讓人驚異的事情了,但是他說的話卻更是讓人無語。
只見他搖了搖頭,說道:“錯了。雖然那個時候孟兄便已經是名震大陸的天才,但是畢竟年歲方小,當時不過初入師道,遠沒有如今的實力,而那個師者卻是列爲師榜第十九的強者!
“所以,雖然孟兄的確是拔刀相助,然而,那一戰卻是浩然兄敗了。”
秋細雨等人一個個均是面色有異,這一戰竟然是孟浩然敗了,那君沉舟的妻子……
不過沒有人說話,他們都知道此事必有後文。
果然,略微一頓,君沉舟淡淡接着道:“好在,浩然兄雖敗,但是他的輕功卻是遠遠的高於那位師者,所以順利的逃了出去。
“五天後,浩然兄養好傷後,直接找上了那位師者的家裡,兩人再次動手,孟兄依然不敵敗退。不過這一次孟兄早有預料,在敗像初露時便即退走,所以傷不若上次重。
“次日,浩然兄又至,再戰而敗,臨走時揚言:‘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乖乖的將人完整的放出來,要麼就等着接受我每天一次的挑戰!’”
何長風等人一個個面色古怪,連續打了敗仗,居然還敢用這麼囂張的口吻威脅人,孟浩然不愧是孟浩然!果非常人所能揣度。
只聽君沉舟接着講述道:“……當時那位師者自然不會將這件事當真,只是哂笑孟兄不自量力。
“然而浩然兄說過的話,就一定會當真,之後整整三月九十天,天天上門去挑戰,風雨無阻,而且孟兄的天賦的確是獨步古今,兩人第一次大戰的時候,那位師者是輕鬆獲勝,勝敗十招而分,然而,三月之後,孟兄實力進步神速,最後一次兩人大戰超過三百招,浩然兄才惜敗。
“於是,那位師者膽寒了,自己家大業大,躲是躲不了,想要殺死孟兄可惜力有不逮,眼看着孟兄實力一天天的強大起來,每天提心吊膽的要提防着他隨時隨地的挑戰,於是每天開始菜飯不思,漸漸的精神幾乎都要崩潰了!”
何長風心中尋思,遇到這種狗皮膏藥一樣的打不死的小強,似乎除了崩潰之外,真是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殺又殺不死,甩又甩不掉……唉,真是可憐了那位師者。
不過他轉念一想,用狗皮膏藥以及小強來形容潛龍榜第一的孟浩然,雖然很貼切,但似乎有些不敬。
君沉舟緩聲接着道:“……於是,在第九十一天,當浩然兄如期而至,亮劍欲戰的時候,那位師者乖乖的將賤內放了出來,並且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求說道:‘我的小祖宗,求求你不要再來了,我把人給你放了還不行嗎?’
“這樣,浩然兄才救出了我妻子。”
秋細雨聞言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好一個孟浩然,細雨拜服。”
然後他又搖了搖頭,說道:“只是以孟兄的身份地位,只要說明了身份,想必那位師者還不乖乖的交出嫂夫人?何必如此麻煩。”
君沉舟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道:“後來我也問了同樣的問題,你知道浩然兄是怎麼回答的嗎?”
秋細雨神色一動,問道:“怎麼回答的?”
君沉舟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當時他告訴我:‘我喜歡以德服人,讓對方心甘情願的交出人來,而不是以勢壓人。
‘而且,孟浩然是孟浩然,浩然正氣殿是浩然正氣殿,現在所有人都認爲孟浩然該以浩然正氣殿爲榮,但是三十年後,我相信浩然正氣殿一定會以孟浩然爲榮。’”
但是三十年後,我相信浩然正氣殿一定會以孟浩然爲榮……
這是多大的自信!
聽到君沉舟的話,客棧中剩下的八個人都陷入了沉默,個個都神色複雜,雖然不知道每個人都在想些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想的一定都跟一個人有關。
這個人叫孟浩然。
李浩寧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傲然之色,孟浩然是他的師兄,是浩然正氣殿的人!他自然是與有榮焉。
南宮無傷終於打破了沉默,喟然長嘆道:“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浩然兄竟然願意苦戰三月,此等仁義行爲,當稱得上一個俠字!我,不及也!”
我,不及也……
南宮無傷竟然當着如此多同輩,親口承認不及孟浩然!這便是他被孟浩然擊敗也沒有過的事!
然而,君沉舟卻是搖了搖頭,說道:“錯了。”
南宮無傷一愣,奇道:“錯了?”
君沉舟說道:“以浩然兄那般瀟灑的人,又豈會爲了所謂的仁義而做出這等事?!”
秋細雨奇道:“那他是爲何?”
君沉舟嘴角扯動,似乎是想笑,然後說了五個字:“因爲他高興。”
何長風聞言一愣,葉知秋也一愣,所有人都愣住了。
僅僅只是因爲他高興……
這是一個答案,也不是答案。
秋細雨突然撫掌大笑道:“好一個因爲高興!浩然兄風采絕世,細雨歎服。”
然後他頗爲惋惜的搖了搖頭,嘆道:“只可惜無緣一見。”
此時,了空大師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難怪我那佛心未堅的了凡師弟會獨獨對孟施主心悅誠服,難怪難怪。”
葉知秋也苦笑道:“嘿嘿,常聽人言,爲人不識孟浩然,便稱天才也枉然。以前葉某不屑,今日之後,這句話當真無愧!”
君沉舟突然說道:“浩然兄帶着賤內離開,出來後就剛好碰到了我。”
何長風等人心中一動,看來故事還沒有結束,還有下文。
只聽君沉舟淡淡接着道:“……他看見我,就對我說了一句話。”
南宮無傷好奇的說道:“什麼話?”
君沉舟淡淡道:“他說:‘我求你做一件事。’”
求人做事本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然而,南宮無傷聞言卻是豁然起身,驚呼道:“什麼?!”
君沉舟臉色也有些異樣,似乎如此多年過去了,依舊不敢相信當年一個少年帶着一個少女,遇見了一個同樣天才的人,開口就是求人辦事。
君沉舟接着講述道:“我當時也心高氣傲,並且與浩然兄相交不深,於是就反問他:‘我爲何要答應你?’”
秋細雨凝聲問道:“那浩然兄又是怎麼回答的?”
君沉舟答道:“他只說了七個字”
南宮無傷說道:“哪七個字?”
君沉舟淡然道:“因爲這是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