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她只是個女人
允瓔這一病,足足三天才恢復了體力,而在這三天裡,烏承橋忙得連人影也不曾出現一下,就連一下直來直去的唐果也不敢在允瓔面前提半句。
反倒是允瓔沒事人似的,該幹嘛就幹嘛,半句不問烏承橋的事。
直到第四天一大早,允瓔剛剛起‘牀’洗漱完畢,正準備喝粥,唐果興沖沖的跑了進來,一臉的興奮:“邵姐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把你樂成這樣?”允瓔擡頭看了看唐果,好笑的問,“天上掉餡餅砸在你頭上了?”
“不是不是。”唐果連連罷手,一屁股坐在允瓔面前,湊近了神秘兮兮的說道,“你猜這幾天承哥幹嘛去了?”
還能幹嘛?必定是陪他的芙兒去了唄。允瓔撇嘴,卻沒有表‘露’心事,順着唐果的話給面子的問道:“幹嘛去了?”
唐果聽了,豎着一根纖纖‘玉’指衝她晃了晃,搖頭晃腦的說道:“非也非也。”
允瓔挑了挑眉,興趣缺缺的繼續吃她的早餐。
“今兒一早,清渠樓被查封了!”唐果見允瓔不配合,只好收斂了興奮,公佈答案,“聽說,清渠樓有個好大好大的地下密室,關大人帶人在那裡面發現了好多屍骨呢,裡面還關了好多的小孩子,一個個身上還都帶着傷,這會兒,青媽媽以及清渠樓那些人都被逮起來了。”
“密室裡發現屍骨和小孩子?”允瓔一怔,這消息確實夠大的,難道這幾日他不在家是做這個去了?可是,也沒必要幾天不回家呀,還有那天,阿湛去請大夫,不是說他帶了朱老爺子出診去了嗎?
一想到他有可能幾天守在仙芙兒那邊,允瓔這心裡便冒起了酸泡泡,餘下那小半碗的粥也失了味道。
“是呢,那青媽媽真夠狠的,這樣喪心病狂,這次逮住她了,看她還怎麼逃。”唐果忿忿不平的說道,在屋裡來回的踱着步,揮着拳頭說道,“可惜我不知道有這事,要是我在場,我非把她揍成豬頭不可。”
“把誰打成豬頭?”這時,‘門’口傳來烏承橋的笑聲,沒一會兒,烏承橋和唐瑭先後走了進來。
一進‘門’,烏承橋的目光便落在了允瓔身上,隱含着心疼和歉意。
這樣的目光,最近時常在他眼中看到,允瓔心裡存着疙瘩,看了一眼也不理會他,徑自吃着失了味道的粥,道歉的話她聽得太多,沒有着落的保證也聽得太多,她已經沒了再聽的心情了。
“把那個青媽媽呀。”唐果回道,快步上前攔在烏承橋面前,“承哥,清渠樓的事是不是你做的?”說罷,揹着允瓔衝着烏承橋又是做手勢又是擠眉‘弄’眼。
烏承橋順着她的手勢看了看允瓔的方向,會意的點了點頭。
“你太不夠意思了,這麼好玩的事都不通知我們,還害邵姐姐天天擔心你。”唐果瞪了他一眼,側頭看着允瓔故意說道,這幾天,她天天陪着允瓔,當然也看得出允瓔的不開心,當然了,換了她要是像允瓔這樣吐成那樣,而身邊的男人卻幾天不回來,她非氣瘋了不可。
“是我的錯,清渠樓的密室入口太過隱秘,費了好些工夫才尋到。”烏承橋歉意的說道,一邊往允瓔這邊走來,一邊解釋道,“以後,泗縣再沒有清渠樓了。”
最後一句倒有些向允瓔‘交’差的意味,讓允瓔想起那天他說的“這事‘交’給他”。
允瓔擡頭瞧了瞧他,目光搜索,卻突然發現他衣襟上有幾枚觸目驚心的‘脣’印,她微微一怔,心口驟然揪痛,那酸泡泡竟似翻涌的‘潮’水般翻了起來,就在這時,烏承橋已經到了身邊,一股子若有若無的脂粉味傳了過來,允瓔頓時按捺不住那翻騰,酸意直衝喉嚨口:“嘔~~”
“哎呀,怎麼又吐了?”唐果嚇了一跳,也顧不得再說清渠樓的事,跑到一邊‘抽’了個木盆子衝過來放到允瓔面前,一邊熟練的拍着允瓔的背,一邊衝外面喊道,“阿浣,快送水來,阿銀快請大夫。”
這幾天她在允瓔身邊細心照顧,倒是有了些經驗,與以前那個‘毛’手‘毛’腳的唐果已判若兩人。
這一吐,又是吐得允瓔直冒冷汗,早上吃的這些東西再一次被清空。
烏承橋在邊上瞧着眉頭深皺,伸手扣住允瓔的手腕,手指按在了她的內關‘穴’上。
“大夫之前怎麼說?”
“說是憂思過度,積鬱在心,加上休息不好,氣血兩虧,反正說了一堆,這兩天才見好些,今天怎麼又這樣了。”唐果嘀咕道,看着允瓔這樣受罪,她忍不住說道,“這‘女’人懷孩子這麼受罪的?我以後可不要像邵姐姐這樣,不要孩子了
。”
“果果,胡說些什麼?!”唐瑭一直抿着‘脣’站在後面,聽到這話忍不住斥道,姑娘家怎麼能說這些。
“可有請朱老爺子來瞧瞧?”烏承橋半蹲在一邊,一直按‘揉’着允瓔的內關‘穴’,倒是起了些作用。
“去請了,只是朱老爺子沒在,只好請的另一位德仁堂的大夫。”唐瑭的語氣有些沉。
“朱老爺子……”烏承橋猛然想起朱老爺子被自己請去了七爺那兒,不由一滯,嘆氣道,“那天仙芙兒用‘藥’後高燒不退,七爺託我請了朱老爺子過去,想必這些天都在七爺府上吧,我一會兒去請他老人家過來瞧瞧。”
說的好像他沒守在邊上一般……允瓔擡眸瞧了瞧他領上的‘脣’印,一陣刺目。
“去躺躺吧。”烏承橋見她止了吐,接了阿浣的水照顧着她漱了口,便要伸手抱她過去歇着。
他一靠近,那股子怪異的味道再次傳了過來,薰得允瓔再一次捂了嘴,身子微微後傾,另一隻手指抵住了他的肩,皺着眉說道:“去洗洗。”
“嗯?”烏承橋一愣,不解的看着她。
唐果就在一邊,聽清了允瓔的話,她打量烏承橋一眼,鼻子‘抽’了‘抽’,頓時捂鼻:“承哥,你身上什麼味兒?又香又臭的,難怪邵姐姐受不了。”
“我?”烏承橋聞言,立即後退了兩步,低頭聞了聞,苦笑道:“是在清渠樓染的味兒。”
爲了套那些姑娘的話,他和關麒幾人可沒少費力,這香氣必定是那麼姑娘身上的脂粉味兒,而這臭味,只怕是進入密室時沾染的,他剛回來便聽說允瓔生病的事,也沒來得及漱洗,倒是累得她一番辛苦。
“去我屋裡吧。”唐瑭瞧了瞧,掃到烏承橋頸邊半隱的‘脣’印,再一次皺眉。
“我馬上回來。”烏承橋衝允瓔柔聲說了一句,便尋了衣服去了唐瑭那個房間。
“把窗打開透透氣。”允瓔捂着鼻起來避到一邊,他身上好味兒加上她剛剛吐的,滿屋子‘混’濁難聞的味道,都在刺丨‘激’着她再一次的翻騰,實在不舒服的緊。
“你還是先躺好吧,看你這一頭汗,開窗再受了風,又得難受幾天。”唐瑭遠遠的站着,不贊同的提醒着。
允瓔倒是沒有異議,在唐果的攙扶下,邁着有些虛浮的腳步回到榻邊。
等她躺好,蓋好被子,阿浣纔開了窗,收拾走屋裡的狼籍。
這一折騰,讓剛剛恢復的允瓔再一次疲累不已,躺下沒多久,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她感覺到有人拿着熱布帕在給她擦汗,感覺到有人握着她的手在喋喋不休,她不由皺眉,想要擡手揮開那喋喋的聲音,手卻軟得不像話,完全沒有一絲力氣般。
“承哥,有一句,不知當不當講。”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她聽到了唐瑭的聲音從窗邊上傳來。
“你我兄弟,有什麼不能講的。”烏承橋溫潤的聲音響起。
允瓔睜開眼睛卻沒有動,她想起烏承橋衣襟上的‘脣’印,心裡悶悶的不想理會他,二來,她也想聽聽唐瑭想說什麼。
“承哥,邵姐姐一向能幹,這點我們大家有目共睹。”沒想到,唐瑭一開口說的卻是她。
允瓔不由越發的好奇,接着,她便聽到了下一句讓她頗爲感動的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再能幹,她也只是個‘女’人,還是個身懷六甲的‘女’人。”
唐瑭……允瓔眼角竟隱隱的溼潤,她沒想到,懂她的人竟不是自己心上的那個男人,而是唐瑭。
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她被錢發的人包圍,他站在人羣中,抱着劍,一副瞧熱鬧的樣子,那時的他帶着幾分痞氣又帶着幾分俠氣,像極了闖‘蕩’江湖的遊俠。
後來的再相見,他在她心裡更多的是個有責任心的哥哥,爲愛闖禍的果果無怨無悔的收拾爛攤子,在他身上,她看到太多他對果果的溺丨愛。
貨行籌辦以來,他給她的感覺,是仗義豪氣,而在這段時日裡,他更像是貨行裡的頂樑柱,挑着貨行裡最最瑣碎的事,倒是體現了他沉穩的那一面,也是顯示了他身爲商會會長之子該有的見識和涵養。
可此時此刻,他的細心再一次讓允瓔刮目相看。
她真的只是個‘女’人,一個渴望“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小‘女’人,別無他求……
“承哥,外面的事有我們兄弟,仙芙兒身邊有七爺,而她身邊,只需要你。”唐瑭的嘆息似乎從極遠的地方傳來,襯着烏承橋的沉默,在允瓔心底層層漾開,溼了她的心,也溼了枕……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