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中秋月夜下
唐瑭的到來,如同一粒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允瓔心頭的重重漣漪,往事,如那電影般在腦海裡一遍一遍的過,但,她到底不是那種沒有理智的女子,一夜難眠之後,她立即便讓自己調整了過來。
如今,她有孕已八個多月,這關鍵的當口,最忌心緒不寧、休息不好。
只是,被挑起的心緒,又如何能輕易的平靜下去。
允瓔拋下手中的書,低頭撫着已經過份大的肚子,長長一嘆,顯然,她高估了自己,也小看了他在她心裡劃下的痕……
唐瑭來揚州城是爲了貨行的事,事情並不棘手,原本是不需要他親自過來的,但,柯至雲陪着唐果回了洛城,他心裡也是記掛着允瓔,再加上某人時不時流露的鬱鬱寡歡,便促成了他這一次的揚州城之行,所以,公事一了,他倒是天天大包小包的往她這兒跑上了癮。
“明日中秋,準備怎麼過?”中秋前夕,唐瑭關心的問道。
“沒想過,原本只是想着做些好吃的,和家裡幾人樂一樂。”允瓔微微一笑,看了他一眼,現在麼?怎麼說呢?她和唐瑭畢竟還是男女有別,一起慶中秋未免不妥,可是,唐瑭如今就在揚州城裡,除了她怕是也沒有相熟的朋友,她若不招待……
“少夫人,安坊主來了。”阿浣帶着喜氣從外面進來,身後跟着的不是安若姿是誰?
“若姿,你怎麼來了?”允瓔驚喜的迎上安若姿,來得真是巧,安若姿一來,她倒是不用顧忌什麼了,而今年,原本以爲會孤自觀月的她也有人相陪了。
想到這兒。她的笑便越發的燦爛起來。
“怎麼?不歡迎?”安若姿挑眉,目光卻是直投唐瑭,“我還想着你一個人在這兒。難免中秋淒涼,看來有這樣想法的人,不止我一個呀。”
“你來的正好,瑭瑭正問這中秋要怎麼安排呢。”允瓔笑着上前挽住她的手,瞧了唐瑭一眼,打趣的衝着安若姿眨了眨眼。暗中。挽住她的手也悄然的捏了捏。
這倒是個好時機,撮合安若姿和唐瑭。
“我一進城就聽說了什麼一簡面,又是你整的?”安若姿苦笑。瞄了唐瑭一眼,扯開話題。
“你覺得是就是。”允瓔咧了咧嘴,轉頭吩咐阿浣給安若姿收拾房間。
“聽說揚州城裡明晚有燈會,只可惜我這身子如今也不好出去瞧熱鬧了,到時候,我做幾樣好吃的,我們在這兒聚聚唄。”允瓔這纔回答起唐瑭之前的問題。
“好。”唐瑭倒是沒有異議。不過,自打安若姿進來,他便收起了之前和允瓔相處時的自在,變得有些放不開。
允瓔只是打量他一眼,她是知道他們之前的糾結的,之前見唐瑭一直迴避安若姿。可如今。她反而覺得,他們之間未必不可能。
“我這就讓人去準備。你們聊。”
唐瑭的匆忙,落在允瓔眼裡便變成了落荒而逃,她不由衝安若姿一笑,挑了挑眉。
“你呀,自己的事還搞不定呢,就來操心我。”安若姿不客氣的伸手在允瓔額上的點了點,倒是沒有忸怩。
“我能有什麼事。”允瓔否認,拉着安若姿進屋,“你纔到,一定累了吧?趕緊的,先去洗洗,歇會兒,我讓阿諾給你做好吃的一簡面。”
安若姿見她逃避,只好無奈的白了她一眼,先去了阿浣準備好的客房。
當晚,安若姿也不好好的在客房待着,跑到允瓔這邊擠了一牀。
“八個多月了吧?”安若姿開口就關心起允瓔的身體,剛剛她進來的時候看到阿浣在幫允瓔揉腿,那腳踝處明顯的浮腫。
“再過七八天,便足九月。”允瓔點頭,多少有些感慨。
“那你還待在這兒?”安若姿自覺是她把允瓔帶離了泗縣,回去之後,她便緊趕慢趕的把事情做完,然後又趕了回來,就是擔心允瓔一個人在這兒會有個什麼好歹,到時候,她真的就成了罪人了。
“嗯。”允瓔很認真的點頭。
“你真就不怕?”安若姿顰眉。
“很多事情,並不是怕就能解釋的不是嗎?”允瓔倒是不以爲然。
“我們出來沒多久,七爺就帶着仙芙兒回了京,這應該足以說明,他和仙芙兒並沒有什麼了吧?”安若姿換了個方式勸道。
“若姿,我確實在意仙芙兒,但,你也該知道,我並不是因爲仙芙兒纔來到這兒的。”允瓔低低的回答。
她只是……或許,是怕自己求而不得……
“這麼久,他一次也沒來過嗎?”安若姿聽到這兒,不由皺了眉。
“沒有。”允瓔搖頭,心裡卻想着唐瑭那一句,他說,他不敢踏進揚州城一步,因爲這樣,他還能知道她安然的在這兒……
這一句話裡,包含了多少意思?
允瓔不敢亂想,萬一,他所表達的,根本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呢?
“他還真行……”安若姿頓時無言以對。
“不提那些,快說說最近有什麼新鮮趣事沒。”允瓔也不想一直揪着這個話題不放,便轉而說起別的,但,她很快就後悔了,因爲安若姿和唐瑭說的,完全是一樣的消息,那就是喬家與烏承橋,只不過,有些事安若姿並不知道,而有些消息,她卻比唐瑭更清楚。
這一聊,竟不知不覺便是深夜,允瓔纔在安若姿的低語中沉沉睡去。
“這樣可不行……”安若姿看着允瓔的睡顏,長長一嘆,決定明日找唐瑭好好的談一談,允瓔臨盆在即,那一位就真的一點兒也不着急嗎?
允瓔並不知道安若姿的這個想法,只是第二天起來,聽阿浣說安若姿已經出去找唐瑭去了,晚上會一起過來吃飯,她還在心裡替安若姿高興,也沒多想,便高高興興的準備中秋晚宴去了。
藉着佳節,允瓔給家裡的所有人都賞了紅封,雖然不多,卻也是她的心意。
除此,她還特意的讓阿湛去外面點心鋪裡給衆人買了一盒上好的月餅做爲福利。
好在,前院也沒有多少人,也花不了幾個錢。
待到黃昏時,菜餚剛剛備下,安若姿和唐瑭便到了,手裡還提着好幾壇酒,瞧兩人神情,倒是自然了許多。
“來,一醉方休。”安若姿倒是豪氣,一手便掀了兩個壇口。
“你不能喝。”唐瑭不待允瓔說話,先撤了她面前的酒杯,語氣淡淡的說道。
“對,沒你的份兒。”安若姿瞟了唐瑭一眼,笑着指了指允瓔,“不過,允你以茶代酒。”
“是是是,就看你們倆喝。”允瓔眨了眨眼,安若姿和唐瑭之間的糾葛,貌似也是從喝醉的那晚才真正開始的,不知道今天這一頓,有沒有什麼奇效。
安若姿倒是淡然,反倒是唐瑭有些不自在,坐下後,便先自個兒悶了兩碗。
“英娘,今兒我們去看過穩婆了,那婆子答應過兩日便過來候着,你讓人給她騰間房出來。”安若姿這一句,全是給她今天的行蹤做了交待。
“謝謝。”允瓔心裡一暖,也不多說,端了茶先敬兩人,“來,話不多說,一切,盡在此。”
“來。”安若姿沒有二話,端起了碗。
唐瑭看着面前的酒,目光微掃,神情中帶着些許猶,不過,他最終還是端了起來。
這一餐,允瓔雖不能喝酒,卻也算是吃得盡興。
酒酣飯足,三人又在院子裡賞了一會兒月,閒聊了片刻,說着說着,話題不由自主的繞到了泗縣,一時間,氣氛再一次的淡了下去。
“今兒是中秋,我去不成燈會,你們不妨去瞧瞧呀。”允瓔心裡懷着撮合兩人的想法,此時見狀,便開口說道,“阿湛,你和阿浣幾個也一起去吧,難得熱鬧。”
聽到招呼,阿湛和阿浣幾個都紛紛出來,阿諾卻看着允瓔擺了擺手,作了個手勢,表示自己留下照顧允瓔。
“行,我還是頭一次瞧揚州城的燈會呢。”安若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阿湛幾人,爽快的答應。
“你能行嗎?”唐瑭卻鎖着眉有些擔心。
“我有些累,想睡了,有阿諾守着就好。”允瓔表示不在意,在自己家,能有什麼事?
“那走吧,阿諾,好好照顧好英娘,我們很快回來。”安若姿看了看唐瑭,見他欲再勸,伸手拉了他一把,順勢也把阿湛幾人都帶了出去。
允瓔見狀,微微一笑,她想,安若姿怕是要行動了吧?
她倒是挺喜歡安若姿的性格的,唐瑭這人也是個重情重義的,相信,他們倆要是能有個好結果,一定會很幸福。
“先收拾一下吧。”允瓔目送他們離開,才淡了笑,叮囑阿諾收拾了東西,自己倚坐在椅子上,擡頭望着月。
她一直覺得,無論是十五還是十六的月都是極圓的,可這會兒,她卻突然覺得,其實,十五的月亮,真的不圓……
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在哪?又在作什麼?
允瓔無端的看着那輪銀月喟然長嘆。
稍坐了一會兒,她才撐着腰緩緩的起身回屋。
她沒注意的是,院門外的角落裡,赫然站着一個人,正癡癡的看着她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