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你們這兒死人了沒
“你們這兒，死人了沒？”柯家的船一停下，船上那位管家便站了出來，衝着船上的戚叔等人大聲問了起來。
原本就看到柯家船鬧心的船家們一聽到這話，頓時怒了：“你才死人了呢，你全家都死了！”
允瓔站在船頭，隱約聽到一些，她轉頭看了看烏承橋。
烏承橋冷眼看着，擡頭衝她擡了擡下巴。
允瓔也有心過去聽聽，當下點頭，快步往那邊聚去，各家船頭都聚了人，她這樣過去倒也不顯得突兀。
“我可是好心來問一下你們，要是死人了就趕緊報，別不識好歹。”柯家管家陰陽怪氣的說着，只是奇怪的是，他居然沒被這些船家們的怒罵聲觸怒。
“你們柯家的人，能有這樣好心？我呸！”阿康如同一個刺兒頭，再一次站到前面指着了柯家管家怒罵，“快給我們滾，要不然，有你們好看。”
“年輕人，火氣別這麼大，要不然，吃虧的是你自己的。”柯家管家卻是看了阿康一眼，綠豆眼睛眨了眨，居然捋着自己的須平心靜氣的對阿康說道，“我們今天來，是奉了縣太爺的公命，來看看你們這兒死人了沒有？要是有，就趕緊交出來，不要瞞着隱着，對你們沒好處，只要教出來，死一個補貼糧食一擔，兩個就是三擔，你們可別錯過了機會嘍。”
此言一出，船家們面面相覷。
死一個補貼糧食一擔，兩個就是三擔，這是哪門子的計算方法？允瓔皺了皺眉，直覺其中有貓膩。
“哼，誰稀罕你們的破糧食！”阿康環顧一圈，見戚叔皺了眉沒說話，他等了等，再次心急起來，指着柯家管家說道，“你還是留着給你自家人用吧！”
“不知好歹。”柯家管家哼哼一聲，揮了揮手，“既然不需要，那就算了，到時候可別說我們沒通知到，這可是你們自己放棄的。我們走！”
柯家船又動了起來，飛快的出了苕溪水灣。
允瓔站在這邊的船頭看着這一幕，突然間，她捕捉到單子霈的目光。
單子霈只是淡淡的看了看她，便移開了目光。
柯家船來得了突然，離開得也是迅速，只是，他們的到來卻依然給苕溪水灣投下了巨石般，激起了千層浪。
“戚叔，您說他們什麼意思？一條人命才一擔糧食！”阿康越想越生氣，對着戚叔抱怨了起來。
“柯傢什麼樣的人，我們大家還不清楚嗎？反正我們這兒也沒出什麼事，我們不用理會就好了。”戚叔搖頭了，安撫道，“大家都去忙吧，我們大家安然過了一關，比什麼都好，再說了，柯家的糧食哪裡是那麼好吃的？我們還不如天天打魚喝魚湯呢。都回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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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是，柯家的東西，說是一擔，估計也不是好東西，我們不要想了，不如靠自己了。”幾位老人紛紛附和，各自安撫着自家依然憤憤不平的年輕人。
允瓔聽到這兒，退回到了船艙裡。
“他們來幹什麼的？”烏承橋看到她，便問道。
“他們是來看這邊有沒有人出事的，說是死一個人，補糧食一擔，兩個就是三擔。”允瓔撇嘴，“這柯家……太沒人性了。”
“嗯。”烏承橋點了點頭，沒再多說，擡頭看了看天，“不早了，我做飯。”
“我剛剛問戚叔一些擺渡的事呢，我們明兒去看看吧。”允瓔被烏承橋攔下，只好坐在一邊，邊看他做事邊說起從戚叔那邊聽來的消息。
“黑陵渡？”烏承橋有些驚訝，他記得那兒，那夜，他們就是在那附近出事的。
“是呀，你可知道？”允瓔瞧出他的神情，忙追問道，她可是一頭霧水呀。
“知道，那兒過往的人確實多。”烏承橋沒有說下一句，那兒也時常有喬家船隊經過，不過，窮途末路時，他們生計都成了問題，總不能因爲各種顧忌就此萎靡不振吧。
迴避不是辦法，他們的路還長着，他想給她好些的生活，他想奪回那一切，就必須得走出第一步，見喬家船繞道的話……只怕他們永遠沒有那機會重振了。
“我們明天去瞧瞧，離得有些遠，不過，我們可以去那邊附近找找有沒有安身的地方，那樣，也不用天天跑來跑去的。”烏承橋有了決斷，見允瓔緊張兮兮的樣子，便安撫道。
“好。”允瓔見他支持，雙眼都亮了，高高興興的過去幫忙，“我來我來，你歇着。”
“你還是歇着吧。”烏承橋打量她的神情，見她不像前兩天那樣懨懨，心裡略略一鬆，不過，還是拒絕了她動手，他雖然做得有些狼狽，卻已經比第一天好了許多。
“噯，你說，柯家這次又打的什麼主意？”允瓔見他堅持，只好又坐了回去，坐着無聊，便再一次翻出了柯家的事，“我總覺得那管家話裡有話，而且，這次阿康罵他全家都死人了，他居然不生氣，到最後，還說……‘既然不需要，那就算了，到時候可別說我們沒通知到，這可是你們自己放棄的’，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你想這麼多幹嘛？”烏承橋聽得心裡一動，卻沒有多話，只是笑着打斷她的話，“你還是想想明天我們該準備些什麼，該怎麼開始賺我們的小錢吧。”
“也是。”允瓔聽罷，難得的沒和他對着辯，點了點頭，坐在那兒想事情。
吃過了飯，兩人收拾完閒坐無聊，允瓔的心思突然就轉了過來：“要不，我們下午就去？不是說擺渡都是一大早的嘛，早些去看看清況，明早就可以開工了。”
“好吧。”烏承橋見她心急，倒是沒有意見，笑着點了點頭，“不過，我們得去跟戚叔他們道個別，免得他們擔心。”
“好。”允瓔立即跳了起來，卻沒注意到船艙頂，一頭撞了上去，疼得她捂着腦袋又蹲了回去。
“當心些。”烏承橋皺了皺眉，手探了過來想要幫她揉一揉。
“沒事兒。”允瓔下意識一躲，彎腰鑽出了船艙，一邊揉着額一邊往外走，“我馬上回來。”
頭一個要去告別的自然是戚叔，還有老王頭，在這兒的日子，他們幫了他們許多，說起來，救下她和烏承橋的命，老王頭有着極大的功勞，平時麻煩不說，還贈藥施草，從沒收過一文錢。
知曉允瓔和烏承橋要去黑陵渡，戚叔倒是沒阻攔，還細心的告訴了她許多擺渡的規矩，那些隱藏的不成文的規矩，可是都他們這些人多年的經驗了。
允瓔真心謝過，又去了老王頭家。
老王頭的家在泛宅的最中心，順着路，很快就找到了。
這一片泛宅住家並不多，稀稀落落的住了十幾家，住的大多數是老人孩子，而家裡的青壯則是住在船上或是出門做事賺家用去了。
老王頭對允瓔的到來，很是客氣：“身體好些了？”
“好多了，多謝王叔。”允瓔先道了謝，才說了來意。
“哦，黑陵渡可不近，你等等，我去拿些草藥你帶着。”老王頭點了點頭，二話不說，轉身進屋去，沒一會兒便拎了一大筐的草藥出來，“烏兄弟的傷還是靠養，這些只是外敷的，等外傷一好，也用不上，你還是費心些給他多做些補身體的吃食纔好。”
“謝謝王叔，麻煩您這麼久，等以後我們有能力了，定當重謝。”允瓔對這樣老人一直敬重，此時也忍不住說了些矯情的話。
“噯，都是鄰居，說這些見外的話做啥。”老王頭憨笑着擺了擺手，“去吧，空了多回來看看我們。”
“會的。”允瓔失笑，這話說得好像他們要離開不再回來一樣，而事實上，她至今也沒這個想法。
短短時日，苕溪水灣的船家們守望相助的溫情已經深深打動她，在她的心裡，已對這一片有了家的戀情。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