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荒古云蛟的猛烈撞擊,湖中巨石震顫,神兵鏘的一聲被拔出一尺有餘。
岸上衆人見此情形,頓時屏氣凝神,雙目圓睜,打算等待着接下來這件陸家先祖所留神兵現世。
似是對這一刻期待的太久,所有陸家族人的雙手都不由自主緊握而起,心臟不爭氣的砰砰狂跳。
甚至連三歲孩童,臉上都充滿了興奮
但是緊接着,他們卻從其逐漸扭曲的臉龐判斷,這種幫助顯然遠遠不夠。
雙目兇光閃爍,荒古云蛟似是做出了什麼決定,數百米長的龐大身軀突然沉入湖底,隨之將那塊兒巨石纏繞起來。
龐大身軀纏繞中,一股恐怖的絞殺之力當即從其體內爆發。整塊直徑百米的星核神鐵,都是在其強大的絞殺下,出現了細密裂紋。
然而細密裂紋剛剛出現,宛如蛛網般的淡白色光芒便將其填充,巨石碎裂的趨勢也隨之停滯。
兇戾的眼神瘋狂閃爍,荒古云蛟猙獰的腦袋突然探出水面輕輕在石飛羽身上蹭了蹭,目光隨之凝視着他,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
“不要這麼做!”
荒古云蛟雖然無法口吐人言,但石飛羽卻明白了它的意思,當即怒喝起來。
不料這條兇戾的妖獸卻異常固執,嘶吼中,碩大的腦袋接連撞向他腳下巨石。
轟轟轟轟!
隨着一次次的猛烈撞擊,這塊巨石表面的裂紋也越來越大,彷彿隨時都會炸裂。
不過隨後衆人卻發現,荒古云蛟的氣息越來越弱。
這一幕給他們帶來的震撼,已經無以言表。
荒古云蛟在陸家數萬族人心中,一直是兇戾,強橫,可怕的代名詞。
他們何曾見過,這頭八階巔峰妖獸會如此有情有義,心懷熱血。
爲了幫組一個外族人將神兵拔出,竟是不惜以自己生命爲代價,這般場景就連那些陸家長輩,都是爲之震驚。
“給我快停下!”
站在巨石上的少年手握半截神兵,在它的一次次猛烈撞擊下,雙目突然變得血紅,猙獰怒吼。
在怒吼聲響起的瞬間,莽牯雲蛟也緩緩擡起了碩大的腦袋,隨之凝視着他,發出一陣低沉的咆哮。
“你這樣做只會白白送了性命。”
與神兵僵持中,石飛羽感覺到體內鮮血都是變得滾燙起來,見雲蛟低聲咆哮,不由得怒聲厲喝。
然而這條莽牯雲蛟卻執意如此,咆哮聲過後,瞳孔驟然緊縮,隨之轟的一聲重重撞在了巨石之上。
這一次的撞擊比以往更加猛烈,在其與巨石相撞的瞬間,數百米內的湖水都是轟然炸裂。
沖天而起的水浪,宛如傾盆大雨般遮擋了衆人視線,任由水幕傾灑在自己身上,衆多陸家族人卻是站在岸邊,心中充滿了肅穆。
莽牯雲蛟的這般做法,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能夠理解的範疇。
一條以兇戾著稱的八階妖獸,竟然如此不顧性命也要幫助那個少年,而它究竟爲了什麼?
此刻,在大多數人心裡,都在琢磨這個問題,答案或許不一而足,但他們都爲莽牯雲蛟的這種所作所爲感到心神俱顫。
有的人甚至在想,如果自己也能得到莽牯雲蛟如此相待,那將是何等令人羨慕的事情。
但並非所有人都在爲這一幕震驚,陸丘站在那裡,雙臂環抱,也不見使用任何源力,傾灑而下的湖水便被他從身邊排擠開來。
湖水漸退,望着依舊站在湖中心的少年,陸丘眼神異常陰沉,在其陰沉的眼神之中,有着一縷森然閃爍。
無論這個少年是誰,他今天都已經搶了自己的風頭,而陸丘也決不允許,原本對自己敬佩有加的族人,轉而去崇拜這個少年。
“不能再等了!”
似是已經感受到自己在衆人心裡的地位遭遇威脅,陸丘緩緩向前踏出一步,打算上前阻止這個傢伙繼續挑戰先祖神兵。
“滾……出……來!”
然而就在他腳步踏出的一刻,位於湖中央巨石上的少年,卻突然仰天發出一聲怒吼。
轟!
隨着怒吼聲響起,一道神光沖天而去,撕裂了夜空。
“出來了!”
“出來了!”
“先祖神兵被人拔出來了!”
寂靜了瞬間,岸上衆人突然爆發出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
有的人更是熱淚盈眶,猛的跪在了岸上,仰天長嘯。
這件神兵自從上萬年前陸家先祖隕落之後,便一直留在那裡,未曾有人將其撼動。
多少代陸家族人費勁心機,都無法將神兵拔出,可是今天,這個夢想居然真的實現。
雖然拔出神兵之人並非是陸家族人,但這又有什麼關係。
相對於這個少年的身份,他們更看重的是先祖所留神兵,只要神兵能夠現世,一切都不再重要。
吼……
就在上萬陸家族人爲此陷入狂喜的一刻,沖天而起的神光,卻迎着滿月在夜空下化爲一條數百米蛟龍。
這條蛟龍虛影俯覽衆生,低頭怒吼,渾身散發着一股蒼莽之氣,目光更是充滿了桀驁與兇戾。
從其身上散發出來兇戾而強大的氣息,讓許多陷入狂喜的陸家族人怵然大驚。那股來自夜空中的可怕威壓,即便是修爲達到空玄境的一些陸家長輩,心神都是爲之戰慄。
彷彿感受到了這股強大氣息,在陸家內族宛如皇宮般的巨大城池內,突然有着一道身影撕裂空間出現。
這道身影身着灰色長袍,白髮蒼蒼,滿臉皺紋,但是他的眼睛,卻沒有任何渾濁存在。
老人踏空而立,揮手抹平空間,目光隨之凝視着銀月下的那條巨大雲蛟虛影,臉色充滿了凝重:“好強的妖靈。”
“晚輩見過老祖!”
一衆陸家族人看到連這位都是被驚動出來,急忙跪倒在了湖岸之上。
而這位老人卻是皺了皺眉:“是誰拔出了先祖神兵?”
“回老祖的話,拔出神兵的是個外人。”
不等其它人開口,陸丘就急忙起身行了一禮。
聽到拔出神兵的是個外人,這位老者眉頭微皺,隨之將目光從半空中的巨大雲蛟虛影身上收回:“誰帶此人來的?”
“是……是我!”
直到此刻,陸山才反應過來,發現這位老者好像有些生氣,連腳跟都瞬間冰涼。
若是這件事情真要追究起來,自己可就不是被毒打一頓那麼簡單,說不定還會被逐出家族,從此流落在外。
“哦?是你小子把人帶來的?”
踏空而立的灰袍老者眉頭一皺,隨之飄然而落,站在他面前審視了片刻,才道:“稍後再跟你算賬,去吧那個人叫過來,讓老夫瞧瞧。”
見此,陸山哪兒敢反對,急忙答應一聲撒腿便向湖中跑去。
與此同時,跪在地上的陸家族人,也都相繼站起身來,擡眼眺望着依舊站在湖中心的少年,心中充滿了疑惑。
按理說,神兵已經拔出,他應該儘快回來纔對,爲何一直站在那裡不曾挪動腳步?
正當衆人心中充滿疑惑時,陸山也飛速趕到了湖中巨石之上,但是等他到了那裡,看到眼前的一幕後,卻沒有急着開口催促。
視線轉過,在湖中巨石之上,石飛羽手持一柄斷刃大刀,目光復雜的凝視着漂浮在湖水中的莽牯雲蛟。
沉默片刻,石飛羽深深的吸了口氣,緩步上前用手摸着莽牯雲蛟碩大的腦袋:“這樣做值得麼?”
隨着他的手掌觸摸,半隻腦袋搭在巨石上的莽牯雲蛟,突然慢慢擡頭凝視着他,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
很難理解,妖獸的眼神中會含有這種情緒,但它的的確確存在。
不僅石飛羽,連站在附近的陸山,都能清晰的看到,莽牯雲蛟眼神中的含義。
轟!
在這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出現之後,莽牯雲蛟的腦袋突然炸裂開來,一條虛影隨之衝向半空。
而此般變故,也讓站在巨石上的兩位少年,心神充滿了沉重。
擡頭,仰望着那條僅有數十米長的雲蛟虛影,石飛羽心底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上萬年的世代守護,讓莽牯雲蛟一直留在此地,如今神兵現世,而它的任務也將完成。
但先前爲了拔出神兵與巨石猛烈撞擊,讓它處於彌留之際,想要活着離開陸家內族已不可能。
而在保持這最後一絲清醒時,這條莽牯雲蛟卻選擇了一個既讓人既意外,又爲之傷心的決定。
只見化爲一縷殘魂的它,扶搖直上,徑直撞在了盤踞在半空中的巨大雲蛟虛影身上。
那一霎,星光暗淡,銀月失輝,只有充滿痛苦的咆哮,如雷翻滾。
不料陸山此刻卻突然驚叫起來:“怎麼斷……斷了……”
順着他的視線一看,被石飛羽抓在手中的大刀居然早已斷裂。
斷刃嗡嗡震顫,銀光閃爍,奪人眼目,而在接近兩米的刀柄之上,則有一條穿梭在雲層之間的蛟龍雕刻盤繞。
即便早已斷裂,從這把神兵上散發出來的殺伐之氣,都讓人心悸不已。
看着被他緊握在手中的半截刀鋒,陸山雙目圓睜,嘴角不由自主的輕輕哆嗦。
要知道這把神兵可是陸家先祖所留,若是讓岸上那些人知道石飛羽竟然將其折斷,還不得活活撕了他?
而一想到這個折斷陸家先祖神兵的少年,是自己一時賭氣帶來,陸山的心神便隨之一顫。
就算不用多想,他也能料到,自己接下來會面臨着什麼。萬千族人責難暫且不提,能否保住小命都是問題。
“要被這個傢伙害死了啊。”
與他站在一起的陸山,突然發現嘴裡滿是苦澀,後悔不跌。
早知現在,就算打死,也絕不會爲了幾株靈藥去跟他賭氣,現在可好,先祖神兵斷裂,自己又如何面對岸邊上萬族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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