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等屋門關起,便聽到有人在訓斥:“蠢貨,沒用的東西,連一個廢物都能將你打成這樣,你還活着幹什麼?簡直丟我百指峰弟子的臉!”
訓斥聲剛剛落下,站在屋門口的石飛羽,卻聽到外面傳來常宇唯唯諾諾的辯解聲:“此事說來話長,咱們還是先找他算完賬再說不遲!”
一聽到這番談話,石飛羽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看樣子顯然是前天被打的常宇,帶着人上行雲峰來找場子。
“這次恐怕有些難辦了!”
察覺聲音越來越近,石飛羽神色苦惱的搖了搖頭,緩步走了出來。
如今行雲峰上,只剩下他與周煉二人,這個時候有仇家找上門來,今天恐怕免不了一頓毒打。
“石廢廢,別躲着了,滾出來吧!”
沒等來到山頂,便有人開始叫囂。而石飛羽聽到他們又在喊自己這個外號,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推門而出,卻見三位青年快步而來,左邊正是前天被他暴打的常宇,居中的則是一個容貌俊秀的青年,看上去年紀與常宇相仿。
不過此人眉宇間,卻透着一股傲氣,而石飛羽卻發現他的修爲,竟然達到了氣動境界中期。
察覺到這位容貌俊逸的青年竟然氣動境中期實力,石飛羽瞳孔便悄然緊縮。
站在右手邊的,是一個胖子,滿臉肥肉幾乎堆在一起,致使雙眼都難以睜開。而這個胖子見石飛羽出來,陡然怒喝道:“你就是那個打我堂兄的傢伙?”
可這番話問出來,卻讓常宇臉色頗爲難看,自己上次被一個鍛骨境之人打的鼻青臉腫,這件事情想起來都覺得丟臉。
站在右手邊的胖子,似是未曾察覺他心中有所不滿,自顧自的笑道:“竟然打傷我常福的兄弟,小子,今天你跪下認錯也就罷了,如果膽敢牙崩半個不字,胖爺定會讓你重新轉世投胎!”
然而石飛羽目光僅僅掃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此人嗓門雖然極大,修爲卻是三人當中最弱的那個,僅僅達到鍛骨境動後期。
常福見他竟然無視自己,頓時大吼一聲,便要衝上前來動手。
可居中的青年,卻突然將他攔下,盯着石飛羽,輕笑道:“我們這次前來,是想跟公孫師叔討個說法,不知他……”
此人口中所說的公孫師叔,自然是石飛羽的師父公孫陽。不過這個老鬼前幾天外出尋找靈藥,至今尚未歸來。
而石飛羽見他先是提及自己師父,心中便以明白他雖然前來,卻也有所忌憚,輕輕搖頭,道:“師父外出不在,有什麼話你可以直說!”
“在下李澤,乃百指峰弟子,特來拜見公孫師叔!”對面的青年卻並不相信他所言,突然開口朗聲說道:“前日我百指峰常師弟與公孫師叔門下略有衝突,家師特命晚輩前來討個說法!”
李澤此人看似小心謹慎,言語卻極其無禮,其實說起來這也不怪他,要怪也只能怨石飛羽的這個師父太過懦弱。
九宮山九座山峰一脈相承,發展到後來卻是各有不同,行雲峰以畫符爲主,對自身修煉卻是極其懈怠。
正是因此,如今的行雲峰主公孫陽,纔會在其它八位峰主面前擡不起頭。
而石飛羽最煩的便是這一點,此刻見李澤一個晚輩弟子,竟然上山來向自己師父討要說法,心中怒火便難以壓制。
可他現在的傷勢,卻不容與人動手。
李澤在朗聲說完,便站在那裡等待迴應,然而半晌過去,依舊沒有聽到公孫陽的聲音。
見此情形,他臉色微微一沉,剛要再次開口,站在旁邊的常宇,卻神色怨毒,厲聲道:“石飛羽,既然你師父不在,就別怪我們不給他留情面,動手!”
豈料話音未落,周煉卻突然走到石飛羽身邊,暴喝道:“我看你們誰敢撒野。”
“滾!”
見他想要維護石飛羽,常宇卻臉色一沉,陡然怒喝道。
周煉雖然會製作一些符咒,但他的修爲卻僅有鍛骨境後期,如果不是憑藉着符咒之術,僅有鍛骨境修爲的他也不可能經常捉弄石飛羽。
不過石飛羽見他這般舉動,心中也多少有些感嘆:“畢竟是同門師兄弟,關鍵時候他還是會跟自己站在一起面對。”
暴喝聲將周煉嚇得渾身一顫,他本是一位半吊子符師,真要打起來恐怕很難接下常宇一招。
然而周煉又不想在自己師弟面前丟了臉面,見常宇如此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猛的咬牙將視線轉向那位俊逸青年,怒道:“李澤,這是行雲峰,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看情形,他是想讓對方有所顧忌,畢竟這是行雲峰,又不是他們百指峰峰,真要是在這裡將人打傷,公孫陽回來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豈料李澤臉色一沉,卻沒有開口說話,常家兄弟見他沉默不語,以明白他顯然是不想就此罷手。
常福滿臉肥肉微微一顫,冷笑道:“怎麼?難道行雲峰弟子,我們就打不得?”
而這番話卻讓周煉臉色陰沉下來,正當他要忍不住出手教訓眼前這個胖子時,一道灰色的影子突然出現在周煉身旁,而它手裡則揮舞着一根枯枝衝常宇等人嘎嘎尖叫。
“一階妖獸!”
常宇眼神原本還有些不屑,可是當李澤輕聲說出這隻靈猴的實力後,他的臉色卻變得難看起來。
一階妖獸雖然實力與修煉之人氣動境後期相仿,但靈猴在妖獸中是出了名的難纏。真要是動起手,常宇也不確定自己能打的過它。
此刻,師兄弟二人並肩站立,又有一隻靈猴妖獸助陣,在氣勢上竟是不弱於常宇等人。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時,一道咳嗽聲卻將衆人目光吸引而去。
行雲峰頂,一位容貌枯瘦的老人突兀出現,更爲詭異的是此人出現沒有絲毫腳步聲,彷彿他一直都站在這裡。
當李澤豁然轉身看到他時,臉色卻微微一變,急忙躬身行禮,道:“弟子見過公孫師叔!”
來人正是行雲峰主公孫陽,也是石飛羽嘴裡經常罵的那個老鬼師父。不過此刻公孫陽卻不苟言笑,眼神陰沉的盯着李澤:“怎麼?你眼裡難道還有我這個師叔?”
趁着自己不在山上,百指峰弟子竟然欺上門來,就算公孫陽脾氣再好,此刻心裡的怒火也難以壓制。
李澤見他言語間隱隱帶着一絲責難,便急忙抱拳笑道:“晚輩不敢,這次前來,家師特意交代,要……”
然而尚未他說完,公孫陽便冷哼一聲將之打斷:“今日老夫還有要事,回去告訴你師父莫百里,老夫門下弟子,還輪不到他來管教!”
“可是……”
常宇卻略顯猶豫,似是還想多說什麼,可沒等他開口,公孫陽懷裡便飄出一張符咒。
這張符咒飄然而飛,隨即在衆人的注視下化爲一道模糊身影。就在常宇因此感到愕然是,這個模糊的身影卻突然一把將他拎了起來,隨即扔向遠處。
符咒所化的模糊身影,出手極爲迅捷,甚至連李澤都沒能看清楚它的動作。等到衆人回過神來,常宇已被扔出十幾米外,隨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公孫師叔,你……”
見這位容貌枯瘦的老人不由分說,便以動手。李澤心中惱怒,卻也不敢直言。而公孫陽則神色淡漠的掃了他一眼,冷笑道:“怎麼?還想老夫留你喝茶不成?”
李澤心知今天事不可爲,便急忙躬身施禮,匆匆轉身而去。可臨走時,他卻突然回頭盯着石飛羽,問道:“弟子有個疑問,不知公孫師叔可否解答?”
沒等公孫陽開口,李澤卻自顧自的笑道:“兩個月後的九宮山弟子大賽,按照規矩,飛羽師弟也會參加對吧?”
此言一出,公孫陽的雙眼便微微眯了起來,自從他掌管行雲峰以來,歷屆弟子大賽,行雲峰弟子都被淘汰。
也正是因此,如今的行雲峰上,纔會只有他們師徒三人。李澤這麼問,無疑是在向他示威,也是在向石飛羽下戰書。
一個百指峰弟子,竟然如此咄咄逼人,就算公孫陽能忍,石飛羽也絕不會忍。尚未等自己師父開口,他便輕聲冷笑道:“大賽上,我會讓你知道誰纔是真正的廢物!”
“好,既然如此,在下就恭候飛羽師弟大駕!”
見他開口,李澤眼神一寒,隨即笑着抱了抱拳轉身而去。常家兄弟自然不敢逗留,急忙相互攙扶,匆匆離開此地。
“你還是太沖動了!”等到他們走後,公孫陽卻突然嘆了口氣,看着石飛羽微微搖頭。
可石飛羽對此卻不以爲意,撇了撇嘴,隨即將目光轉向周煉,笑道:“**子,今天你怎麼一反常態站在我這邊了?”
“廢話,你我再怎麼胡鬧也是同門師兄弟,我能看着你被外人欺負麼?”周煉一挺胸膛,頗爲豪氣的揮了揮手,道:“行雲峰上,只有我能欺負你!”
而石飛羽盯着他的嘴角,眼角卻輕輕抽搐起來,不過心中對自己這位師兄的看法也有了些許改變。
周煉雖說平時喜歡捉弄自己,但關鍵時候還是會站在自己這邊。只可惜這個人極愛面子,有時候在師父面前爲了一些小事都會跟他針鋒相對。
“可惜了,這麼好的天賦,卻不是我行雲峰弟子!”
看着李澤等人背影,公孫陽卻突然感嘆起來,這番話頓時惹來石飛羽一頓白眼。
“兩個月後的大賽,爲師會讓你師兄周煉出戰,至於你……還是安心養傷吧!”
公孫陽似是沒有察覺到他神色有異,自顧自的嘆了口氣,隨即轉身回到了自己屋裡。然而在房門即將關閉的一刻,石飛羽卻突然開口:“老鬼,你難道就這麼看不起我?”
шωш t tkan C ○ 屋門隨即咣鐺一聲關閉起來,而裡面卻傳來公孫陽的聲音:“爲師雖然不是煉藥師,但也知道你體內有三道強大封印,等你有能力解開它,再說這些不遲!”
一番話卻讓石飛羽渾身僵硬,目光緩緩陰沉而下,自己體內有封印的事情,一直都極力隱藏,沒想到這個老鬼卻早已察覺。
“那你還告訴我用靈藥能夠恢復?”
突然響起自己這位老鬼師父以前說的一番話,石飛羽突然開口怒道。
一直以來,他都以爲用靈藥可以將體內封印解除,可現在看來,事情恐怕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屋裡沉寂了片刻,公孫陽的聲音才又想起:“老夫不這麼說,你豈能活到現在?”
一聽此言,石飛羽的嘴角便忍不住輕輕抽搐,三年前他被救回來,幾近瀕死,要不是公孫陽費盡心機相救,恐怕早已喪命多時。
然而,雖然石飛羽在那件事情後保住了性命,可他卻發現自己體內修爲盡廢,經脈更是被強行封印,最終導致無法吸納天地源氣入體。
得知此事,石飛羽幾欲絕望,公孫陽卻告訴他只要能夠收集足夠的靈藥,便能讓他恢復。
回想着自己經歷的那些事情,腳步卻不知不覺以回到自己屋裡,石飛羽坐在牀邊沉默半晌,突然從懷裡掏出一顆滿是細孔的玉珠。
這顆玉珠足有拳頭大小,上面佈滿灰白色的花紋,而在玉珠表面,則分別雕刻着幾個細孔。
此珠乃是他家族流傳下來的一件東西,只有族長才能掌管,可石飛羽的老爹在臨走前,卻將此物交給了他。
“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三年了,你未曾有過消息,我留它何用!”
握着這顆玉珠,石飛羽心頭卻逐漸被怒火充斥,陡然將玉珠砸在了地上。隨着砰的一聲震響,珠子表面出現了許多裂紋。
然而,就在此刻,爆裂的玉珠裡卻出現了一道血色光華。石飛羽本想躺在牀上繼續休息,可眼角餘光發現這道血光,便急忙將之重新撿了起來。
血色光華從裂縫中逐漸散發出來,使的這個珠子有些詭異。然而石飛羽此刻心裡,卻充滿錯愕。
只是稍加猶豫,他便將這顆珠子徹底砸碎,當看到隱藏在裡面的東西時,臉上則露出一絲驚訝。
只見碎裂的玉珠裡,包裹着一隻血色玉蟬,雕刻手法簡直鬼斧神工,彷彿與真的沒有絲毫區別。
尤其是緊貼蟬兒後背的一對翅膀,更是將其雕刻的栩栩如生,甚至能從翅膀上看到清晰的血色紋路。
就在石飛羽將其捧在手心仔細觀看時,這隻血蟬的翅膀卻微微抖動了一下,尚未等他反應過來,掌心便傳來一陣劇痛。
整隻手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短短一個呼吸間,石飛羽便發現自己眼前直冒金星。
心中暗道一聲不好,他急忙甩動手臂,可那隻血蟬卻在此刻突然復活,死死趴在他掌心不肯離開。
“該死,這個鬼東西竟然吸血,吾命休矣!”
體內虛弱感入潮水般襲來,石飛羽卻發現自己整條手臂以失去知覺。就在他暗暗叫苦時,趴在掌心的那隻血蟬,卻突然振翅而飛。
一陣輕快的蟬鳴聲隨即在屋裡響起,可石飛羽卻感到眼前陣陣發黑,難以視物。
當他憑藉着記憶,跌跌撞撞向屋門口逃去時,盤旋在半空的血蟬,卻突然散發出一片淡淡血光。
這片血色光華隨之將他籠罩,而石飛羽體內的虛弱迅速退去。時間彷彿僅僅過一眨眼,血蟬身上散發出來的妖異光華便隨之收斂。
當石飛羽心中感到震驚與不解時,這隻血蟬卻從空中跌落下來,而他則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
在血蟬落地的一刻,蟬鳴聲卻沒有先前那般輕快,低沉鳴叫兩聲,抖動的翅膀隨之停頓。
在等待了片刻依舊不見動靜,石飛羽這才小心翼翼走上前去將之撿起來,而此刻的這隻血蟬,卻有變成了玉石雕刻之物。
就在他心中爲此不解時,卻突然發現剛纔碎裂的玉珠裡還有一樣東西。將其匆匆拿起來仔細一看,竟是一件薄如蟬翼的血色輕紗。
在這件輕紗上,卻記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稍加辨認,石飛羽心中怵然一驚,隨即失聲叫道:“天魔化生決?”
只見血色輕紗首行寫着十六個蠅頭小字:神罰之始,天魔異變,無生無滅,無死無傷,化生之決,血蟬精煉。
僅是如此,還不足以讓他感到震驚,而石飛羽心裡真正驚訝的卻是這種功法,竟是與他石家不傳之秘化神決有着極大相似之處。
越往下看,功法中記載的修煉方式,越是令他心中震驚。整篇功法尚未看完,血色輕紗卻突然化爲流光融入他雙手掌心。
石飛羽心中猛然一驚,急忙低頭查看,可自己雙手卻沒有絲毫異常,而融入掌心的血色光華卻不見了蹤跡。
“原來石家不傳之秘,卻是來自於此!”
裡面記載的那些修煉方式雖然有大半沒能記住,可石飛羽嘴角卻露出一抹冰冷笑容。三年前他修爲被廢,經脈封印,沒想到三年後卻又得到了石家更爲神秘的天魔化生決。
在神罰大陸上流傳的各種武學功法,都會標註相迎的等級。這套功法卻與尋常修煉大不相同,不但沒有記載任何等級劃分,所修煉的方式也與尋常功法有很大差距。
尋常功法都是將引入體內的天地源氣存於丹田氣海,天魔化生決卻先將源氣存於四肢百骸。
唯有等四肢百骸溢滿,天地源氣纔會逐漸匯聚丹田。而這套功法一旦修煉,將遠超自己修爲被廢以前所修功法。
體內三道封印雖然無法破解,但有了天魔化生決後,石飛羽便可以先將天地源氣存入四肢百骸,等到封印解開便可將至一鼓作氣歸於丹田空間。
心中明白石天魔化生決的恐怖之處,石飛羽稍加推斷,瞳孔便陡然緊縮。如果能將這套功法修煉而成,相信很快就能擺脫現在的困境。
將手裡的兩樣東西迅速收起,石飛羽也不顧上自己體內傷勢,匆匆出門,直奔山下行去。
在他離山的一刻,公孫陽卻從屋裡走了出來,望着他的背影輕輕搖頭,眼神充滿了惋惜:“你最終還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