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五花大綁,外加兩名大漢盯着,就算是長了翅膀也逃不出這麼嚴密的看守,但是姜遊還是不放心,寸步不離的緊盯着,不能讓湮白這條滑泥鰍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比起姜遊的謹慎,湮白倒像個死人一樣,不動不出聲,緊緊地閉着眼睛,看樣子是準備打死不透露任何消息了。
“作爲飼主的謀士,兩人聯繫非常緊密,就像我跟長溪一樣。因爲飼主和爐鼎揹負着命運的契約,作爲輔助兩者而出生的我們也有着非常重要的責任。然而責任越大我們的力量也就越大,正如你們見到的,湮白可以令飼主失憶,但是他被禁止這麼做,除非得到水神族神靈的指示!不然就會自損壽數,得不償失。”
姜遊抓住湮白的肩膀,在後背的穴道狠狠一按,湮白猛地一哆嗦,終於睜開眼,姜遊威脅道:“再閉上眼睛我就用膠水把你的眼皮粘起來!”
湮白皮膚本來就白,這麼一折騰,更加慘白如紙,額發一散落下來簡直形同鬼魅。他眼珠子動了動,突然咧嘴笑起來,正了正坐姿,渾不在意的道:“被你們抓住我無話可說,要怎麼樣都請隨便,其他的無可奉告。”
孟長溪淡淡點頭,“是打算不打不招了是吧。”
湮白也並不在意孟長溪的話,皮肉受苦這種對他來說都是小意思,就算用上滿清十大酷刑,他也是不會說的。
然而孟長溪也沒有要對他動手的意思,對付湮白這種類型的,抓住其軟肋永遠是最正確省事的審問方式,“你可以選擇不說,不過姜遊恐怕熬不了多長時間了。”
這句輕飄飄的話猶如一記響雷,湮白猛地擡起頭,凌厲的目光彷彿能把人穿個洞。他看向姜遊,眼神驀地一沉,姜遊雖然看着沒什麼問題,但精神已經遠不如一般人了,渾身都透出不正常的疲態,彷彿靈魂都被抽空了,只剩下一副空空的驅殼,這是大限將至的光景。
心臟猛然抽痛,湮白麪色痛苦的緊咬着嘴脣,待那疼痛過去,額發已經被汗水浸溼,姜遊看他這樣子,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何必呢,我自己都接受了,你還有什麼可執着的。”
“不!”湮白爆發出一聲大喊,這一聲蘊含着他所有的執念,從肺腑間發出,加上那猙獰的表情,把姜遊嚇了一跳,“我不信什麼天生短命,既然是你,也可以是任何一個人!讓其他人短命好了,如果可以,我可以拿任何人的命來救你。我要救你,也沒有人可以阻攔,就連你也沒有資格!”
“你又有什麼資格拿別人的命來救我呢?”
湮白眼中是病態的執着,執着到了極限反而變得純粹,就像小孩子一樣,可是小孩子任性起來卻最爲無情和冷酷,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姜遊,“只要你活着就好了。”
除了翻白眼姜遊已經不知道做什麼表情好了,這簡直就是個瘋子,“我可不領你的情,你就是個自私的混蛋!”
湮白笑着點點頭,“沒錯。”
姜遊徹底甩手不幹了,對湮白的喪心病狂他實在是束手無策。湮白見姜遊不搭理他了,也不笑了,視線轉移到葉景榮身上,“我倒想知道你是怎麼恢復記憶的,還是說你原本就沒有失憶?”
“我們認識了這麼長時間,你應該也知道我不喜歡被人操控。”一直沉默的葉景榮終於開了口,他看湮白的眼神太過冷冽,連姜遊都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這種情緒已經不止是痛恨和厭惡,而是濃重的殺意。
“你試圖控制我的一瞬間我就感覺到了,你的氣息我太熟悉了,這就是飼主和‘謀士’的便利之處,我知道暗中搞鬼的人是你,而且你的目的並不是我。”
這倒是讓姜遊十分吃驚,他一直以爲湮白的目標人物是葉景榮,所以怎麼也想不通湮白爲什麼要對葉景榮下手,聽葉景榮這麼說,這裡面還另有蹊蹺?
湮白不置可否的笑笑,“那我的目的是誰呢?”
“是我。”孟長溪道:“從知道你和葉茂森勾搭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另有所圖,讓葉景榮失憶只是幌子,如果你想對葉景榮做什麼或者利用他做什麼,以前和現在,動手的機會多的是。但是你沒有這麼做,你一直在等,如果不是今天用姜遊做誘餌把你釣出來,你還會繼續等待下去。所以如果這不是答案,那會是什麼呢?”
“細細想來,這就是一個很大的陰謀不是嗎?從一開始你就早早的找到了葉景榮,以謀士的身份待在了他身邊,到後來又千方百計將我們撮合在一起。”孟長溪嗤笑一聲,“雖然我也不認爲這是你的功勞。但讓人奇怪的是,你廢了這麼大力氣完成的事,又反過來破壞了它,你撮合了我們又要拆散我們,到底爲什麼呢?我想來想去突然察覺到一件事。”
孟長溪挑挑眉,“葉景榮從頭至尾完全是一顆被你利用的棋子,現在這顆棋子對你沒有用了,你就讓他失憶,不要他,那你要的是什麼呢?只剩下被這顆棋子‘拋棄’的爐鼎了不是嗎?而且,那天在遊輪上,我還記得你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掠奪的意味。”
“哈哈哈……”湮白突然笑起來,“我就知道你們是不同的,豈止是百年難得一遇,你們是千載難逢,你們身上有太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不過我也沒有興趣知道,你們想知道我爲什麼要盯上孟長溪嗎?”湮白的笑又變了味道,帶着幾絲邪氣,“準確的說也並不是孟長溪,是他擁有的某樣東西。”
“什麼意思?”姜遊追問道,不是孟長溪那就太好了,可是湮白的笑實在太令人不安。
“你靠近點我告訴你。”湮白真誠的看着姜遊,就像要分享秘密的小孩子。姜遊猶豫了一下還是靠了過去,就在姜遊側耳傾聽的一剎那,湮白被綁住的雙手突然掙脫開來,抓住了姜遊。姜遊在心裡咒罵了一聲,心道這小子果然沒安好心,可惜他早有防備,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湮白有機可乘。
“啊。”湮白突然輕叫了一聲,身體一下子軟了下去,在他倒下去的時候,姜遊也抽出了紮在湮白後頸的針管。針管中裝着他的血,雖然他的血對湮白已經沒有多大作用,但是注射進體內還是非常管用的,而且效果非常厲害,湮白的瞳孔已經開始放大了。
“會縮骨也沒有用,能上天入地我也不會讓你逃掉的!”縮骨功也算是水神族的一項秘術了,當時練的時候,姜遊因爲太疼沒能堅持下去,湮白卻努力學會了。
“哥,哥哥。”湮白死死地抓着姜遊,“我不會逃的,要走也會把你帶走。”說話間已經快要張不開眼了,聲音也非常含糊,“你等,等我把他們的——”後半句還沒說完,湮白兩眼一閉昏睡過去,即使失去意識,手也沒有放開。
姜遊嘆口氣,擡頭對孟長溪和葉景榮道:“他一時半會醒不了,等醒了再問個一清二楚。”
姜遊帶湮白離開後,葉景榮也和孟長溪回了家,這個家自然是兩人在金京的住所。演完戲,抓住了隱患湮白,就不用再僞裝下去了。葉景榮也終於鬆了口氣,這場戲他演的太累了,一天不逮住在暗中伺機作惡的湮白,他就一天不能鬆懈,還爲了逼真,連孟長溪也要隱瞞。
葉景榮深深嘆了口氣,擡眼看見少年站在他眼前,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孟長溪問道。
“對不起。”葉景榮鄭重對他道歉,“不過,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的。”
孟長溪冷哼一聲,“可惜你的小把戲早就被我看透了,你難道還以爲我會相信什麼失憶的鬼話嗎?”上門被拒的時候孟長溪就有所察覺了,只是搞不清葉景榮打的什麼算盤,他選擇等,在外人看來被甩的失落和怨恨,只是他在配合葉景榮而已,不過他還是很不爽就是了!不然也不會沒忍住半夜去找葉景榮。
葉景榮失笑,“這算是心靈相通嗎?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對我坦白的?”葉景榮解下手錶晃了晃,“那天你來了之後還送了我一件禮物你不會不記得吧?”
孟長溪接過手錶,左看右看,有些不爽的道:“我明明按照原樣重裝好了,你是怎麼發現破綻的?”
葉景榮笑得愉快,“你好像忘了飼主的鼻子有多靈了。”那天醒來以後孟長溪已經走了,不過在孟長溪殘留的氣息中,葉景榮還是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他戴在手上的手錶有被動過的痕跡,不仔細看的話發現不了,葉景榮倒沒有打開去找,孟長溪做了什麼他大概已經猜到了。
之後他的舉動也通過手錶中的微型錄音器被孟長溪盡數掌握。
說着葉景榮又嚴肅起來,他腦海裡又浮現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尤其是其中讓他膽戰心驚的一幕,孟長溪拖着姜遊靠近懸崖邊時,他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雖然下面已經部署了周密的防護措施,但是孟長溪突如其來的舉動還是太亂來了。
孟長溪倒不甚在意,“是我和姜遊決定這麼做的,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看葉景榮還想說什麼教訓的話,孟長溪很機靈的岔開話題,“對了,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到,我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可以救姜遊的命,湮白的話很奇怪,總覺得他話裡的意思不是那麼簡單。”
葉景榮也很想知道,“靈泉嗎?”
孟長溪搖搖頭,“我給姜遊喝過泉水,但是好像沒什麼大作用。”姜遊在這之前已經跟他坦白了事情原委,雖然湮白很可惡,但是能救姜遊,孟長溪當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可問題是他並不知道這能救命的寶貝是什麼。
孟長溪攤開掌心,經過日日夜夜的開放,手心小樹上唯一的花朵已經開始凋謝,殘餘的幾片花瓣中露出一個散發着淡淡金光的圓球,這應該是小樹結的果實吧,還很小,但是卻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