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遠垂着腦袋跟在駱師叔身後。
雖然駱師叔比起周師伯和掌門師叔來和藹,但曾遠也怕他得很,因爲他是劍堂的堂主啊。
駱師叔在椅子上坐下,皺着眉頭看曾遠,“你回來也有兩日了,決定何時下山?”
曾遠忐忑道:“回稟師叔,我想等易師弟一起下山,那樣互相也有個照應。”
駱師叔冷哼一聲道:“小寒下山已十年有餘,他用你照應什麼?”
曾遠臉色一紅。
駱師叔又道:“而你們下山是爲歷練,要是有他照應,你們還能歷練到什麼?”
曾遠低着頭不說話。
駱師叔就道:“你立即收拾了東西,這一二日內就下山吧,也不要去京城,換別的地方去歷練。”
曾遠臉色一僵,沉默着不說話。
駱師叔見他這麼犟,便忍不住嘆氣,“世間的複雜,你不過見識了丁點,便覺得受了大苦難。爲何築基弟子一定要下山歷練?”
“因爲心性也是築基的重要條件,要成金丹,基礎就一定要打好,我們逸門不是佛修,不要你們勘破紅塵,歷經磨難,但也需你們知道世間艱難,心裡要知道你們爲何而來,來了能做什麼,將來要到哪裡去。”駱師叔看着他道:“你從小就聰穎,雖然頑皮,但資質不錯,要不是心性走差,早些年就築基了,何至於蹉跎到現在?”
曾遠緊抿着嘴不說話。
“我話說得不好聽,也不像你父母顧及你的感受,但你要知道,我身爲師長,是希望你好的。這番道理,不論你現在明不明白,你都要記在心裡。”
“等你下山去歷練,見得多了,經歷得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曾遠攥着拳頭不說話,他覺得駱師叔就是在針對他,什麼爲了他好,不過是好聽的藉口罷了。
就是不想他去京城麻煩易寒而已。
天之驕子說的從來不是他,而是易寒。
門中除了汪師兄,師長們心裡眼裡也都只看見一個易寒而已,還能看到誰?
駱師叔看着他眼中閃過的倔強,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曾師姐閉關也好幾年了,也不知進境如何,這孩子長成這樣,等師姐出關,他怎麼和她交代啊?
駱師叔想了想,轉身去找掌門師兄和周師兄。
這兩個人萬事不管,正坐在一起下棋。
聽駱師叔報道,莫掌門不在意的揮手道:“那孩子眼高手低就是欠教訓,你明天親自押了他去西北,半年之內不許他去京城,也不許回山,歷練個三四年就好了。”
周源點頭,“羨慕嫉妒嘛,誰都有,多吃些苦,磨一磨就好了。”
周源點着莫掌門笑道:“我以前就很嫉妒他,可下山一趟,我們現在關係多好?”
莫掌門撇撇嘴,“你哪裡是嫉妒我,你是看不起我,你嫉妒的是駱師兄吧。”
倆人說到這兒微微一頓,都嘆了一口氣,有些悵然。
駱師叔沒見過那位長兄,但也聽說過他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當年的天才之名堪比現在的易寒。
他們三人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弟,當年那場世界大戰就是他和周源一起帶着師兄弟下山抗敵。
同去的師兄弟們死了不少,最後能活着回來的也不過莫掌門、周源、曾師姑和另外兩位師兄。
而另外兩位師兄回山後沒幾年也因爲傷重,慢慢的隕落了。
而駱師叔是抗戰勝利後,他的父母在失去長子後才生的,他們夫婦二人是築基,壽數近三百,但因爲傷心,加上生這胎年紀也不小了。
所以看着駱師叔築基娶了媳婦後就離開了,壽數兩百零八,隔凡人那裡,那是相當的長壽了,可在他們修士中,這個壽數實在不怎麼樣。
周源也不避諱,和駱師叔道:“你不用管太擔心,當時我們師兄弟也有不少嫉妒駱師兄的,平時在山上沒少打架告黑狀。”
莫掌門點頭,“下山前,覺得以後再不和駱師兄一起,我們自己闖出名頭來纔好,但等下了山,你纔會知道山上的日子是多麼的無憂無慮,最懷念的也是這一段日子。那點嫉妒根本不值一提。”
“可那時是因爲有戰爭,你們同生共死纔有此感悟,就怕曾遠他走不出那個坎。”
“放心吧,”周源揮手,不在意的道:“你以爲現在的世界就單純?邪惡和磨難總是無處不在的,只是戰爭的殘酷是眼睛看得見的,現在的鬥爭是眼睛不能明確看見而已。”
“以前我們劍修下山就算不打仗,也能給人押鏢賺點幸苦費,現在他下山能給人做什麼?”周源笑道:“等他下山,有的是人和事替我們磨他。”
他們一直不願意弟子們總留在山裡,有些弟子遲遲不能築基,到了一定年歲他們就會把人丟下山去,就是讓他們歷練心性,多見識見識一番。
因爲只有下山了,孩子們的人格纔會慢慢健全,待在山上,總生活在他們的羽翼之下,哪裡能成長起來。
要他們說,曾遠就是小時被贊得太過,曾家那倆人太過寵孩子了,曾師姐又不會養孩子,纔會變成現在這樣。
於是,莫掌門和周源拍板道:“明天你親自去送人,不要送到山下,送到西北去,找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給他丟下,讓他記得歷練守則,到了山下就要遵紀守法,不得偷搶,其他的,隨他去吧。”
駱師叔就默默地爲曾遠默哀了一下,去通知曾遠,今晚就收拾東西,明天必須走。
駱池從老爹那裡聽到消息,轉身就把兒子抓過來教訓道:“你看到沒有,這就是嫉賢妒能的下場,你以後不要和你曾師叔學,知道嗎?”
駱頃不在意的揮手道:“我能嫉妒誰啊,我以前連入道都辦不到,現在能修煉我已經很滿足了。對了爸,你說我什麼時候才能飛啊?”
他興奮的壓低聲音道:“你說以後我要是遇到危險,不小心飛起來讓我同學們看見了會怎麼樣?”
駱池默默地看着兒子道:“你放心,科學家會給出解釋的,那是人體在遭受危險時爆發出來的潛力,是可以理解的。”
駱頃:“……那,那要是我還飛着在天上轉圈了呢?已經脫離了地心引力的範疇……”
“那就飛得遠一點,最好直接上天永遠都不要回來了,”駱池拍着兒子的腦袋道:“知道你想炫耀,但你知不知道,高調死得快?”
駱頃哭喪着臉,“這不是錦衣夜行嗎?爸,我好難受。”
“滾,你爸我想修煉還修不來呢,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