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斯夫人日常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灑滿陽光的巴洛克街道上,尖頂的影子落在腳下。
路德維希披着風衣,風衣快長到她的腳踝,顯得她更爲瘦弱,她要小跑着纔跟上夏洛克的大長腿。
“福爾摩斯先生?”
“嗯。”
“你怎麼知道那隻狗叫派洛特?”
“隨口叫的。”
“……隨口叫的名字也能和《簡-愛》撞臺詞,簡直小概率事件……說不定在福爾摩斯先生你沒救的文學功底下,埋藏着很深的文學天賦呢,真的。”
《簡-愛》裡,羅切斯特先生的狗就叫派洛特。
夏洛克微不可見地皺了皺擡頭紋:“簡愛,文學書籍?”
路德維希:“……就算有天賦你也沒救了……說起來,既然那條牧羊犬不認識你,它爲什麼那麼聽你的話?”
夏洛克對“沒救了”這個形容詞很不滿,但他並沒有糾結在這上面。
“大概是我打暈它的手法讓它印象深刻。”
“好吧,這個問題也跳過……我們一直沒看到房子的主人……他們是度假去了嗎?”
“不。”夏洛克平靜地說:“他們在我打暈派洛特之前被就我打暈了。”
“……”
路德維希被夏洛克雷得過了好一會兒纔想起自己接下來想問什麼。
“……你太暴力了,先生,我覺得我不能和你做朋友了。”
夏洛克抿抿脣,他停頓了足足兩秒,才語氣認真地說:
“不,你永遠不會是我的朋友。”
“一個玩笑,不要介意,我也沒指望能和你做朋友。”
她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剛纔你對強尼說‘你背叛了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也會背叛你’……我完全沒聽懂,誰背叛他了?這是怎麼回事?”
夏洛克:
“最早看見你的是那個母親得了心外疾病的男人,在我們被趕下車的時候,他就已經從玻璃櫥窗裡看見了你的臉。”
路德維希恍然大悟:
“他認出我,卻沒有出聲……你觀察的真仔細,福爾摩斯先生,一般人絕對不可能在那種危急的情況下,還能注意到這麼小的細節。”
夏洛克原本走在路德維希前面,聞言,微微放慢了腳步,路德維希終於可以和他走在一條線上。
他冷淡地說:“恕我直言,這是平常人都能做到的範圍,並不適合用來誇獎我。”
“……你就當我在說反話好了,先生。”
福爾摩斯先生敢不敢不這麼口是心非!
路德維希繼續說:
“可是,這隻能看出他有異心,不能說明強尼背叛了他的朋友。”
夏洛克瞥了她一眼,很給面子地給出瞭解釋:
“他身上被曬黑了薄薄的一層,對比他項鍊下的皮膚就可以看出來。”
路德維希沉思:“而今天倫敦纔出太陽,前兩天都是下雨……”
夏洛克瞥了完全沉浸在思緒中的路德維希一眼:
”你思路錯了——要在一天之內曬到這個程度,太陽不能太大不能太小,不能是沙灘浴,那樣他的腿也會被曬到,可他的腿明顯比他的上半身白一點,所以他是坐在敞篷車裡,被曬的時間在三個小時左右。綜合一下正好出過這種強度太陽的地方,時間,和他的開車速度,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有三個——”
“等等等一下。”
路德維希直視前方,毫無愧色:
“你說的太快了,我沒聽懂,讓我消化一下。”
夏洛克:“能夠理解。”
路德維希:“……我已經聽出你的輕蔑了——好了你可以繼續了。”
“伯明翰,斯旺西,和普利茅斯。”
“這些都是海邊吧?”
“這不是重點。”
夏洛克說:
“重點是,這三個地方分別有三所以腫瘤切除而著稱的醫院,並且價值不菲……而黑手黨如今正處於權利交接的時候。”
路德維希慢慢理順了思路:
“他在黑手黨內部權利交替時突然多了一筆錢,他背叛舊主人投靠新主人的佣金……很漂亮的推理,福爾摩斯先生。”
夏洛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麼?”
“可是也有這樣的可能性,強尼只是和朋友借了一輛車出去兜兜風,不是嗎?”
路德維希聳了聳肩:
“而且如果是去見女人的話,那麼穿的好一點也合情合理……畢竟人家都快死了,花一點錢也沒什麼。”
夏洛克看向前方,腳步又變快了一些:
“的確如此,如果他沒有在手臂上三年前紋的卡馬爾格十字上用刀打個叉,這也是一種可能的情況。”
“卡馬爾格十字?”
“說起來是1924年的事了,saintmarieslamer。”
夏洛克就像他平時分析案情那樣說的飛快:
“福爾高·德·巴隆謝利爲卡馬爾格鑄造的,鐵質,錨、心和十字架代表海、土地、天,十字,矛,和心臟,符號學裡定義爲忠誠——沒有什麼普及性,但強尼恰好是馬賽人。”
路德維希一時沒有接話,過了一會兒——
“福爾摩斯先生?”
“嗯?”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你好聰明好博學……這次不是反話,我保證。”
夏洛克再次不易察覺地勾了勾脣角,接着他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嘲諷地說:
“真是難以置信,在‘突然覺得’之前,你的觀察力跑去度假了麼。”
路德維希:……真的不能做朋友了,白白。
她跟在夏洛克身後,兩隻手插在夏洛克的大衣口袋裡,看着前方挺拔的身影。
空氣中傳來烤麪包的香氣,不遠處的草坪邊,有別人家的小刺蝟在慢悠悠地爬。
夏洛克熟視無睹地大步跨過它,小刺蝟立刻嚇得蜷縮成一團。
路德維希忽然一笑,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夏洛克-福爾摩斯。
這可是夏洛克-福爾摩斯。
不是在做夢,不是在書裡,而是,在她面前。
考文特花園劇院。
“嘿!你們瞧誰來了?夏洛克!”
他們從寬闊的柏油馬路上走下,遠遠的,就聽見從考文特花園劇院傳來的嘈雜聲。
一個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年輕警察看見夏洛克,笑容滿面地走了過來。
路德維希:……這個表情有點不對。
果然,這位一看上去就沒什麼頭腦的年輕見習警察嚼着口香糖,笑容滿面,卻語帶嘲諷地說:
“又來展示你的黃金大腦了嗎?——哦,看看這旁邊的是誰?這不是你的風衣嗎?你也會溫柔了嗎?夏洛克。”
他輕佻地打量着路德維希大衣下露出的修長雙腿,嘖了一聲,惋惜地說:
“你女朋友一定非常勇敢,因爲她竟然受得了你……”
路德維希臉上不動,心裡已經十分不快。
……我好想爆丫菊花……都別攔着我……
福爾摩斯先生的溫柔也是你配看見的嗎?
那是華生的!通通都是華生的!懂嗎?
你再不平再委屈再黑化也是得不到的!
夏洛克-福爾摩斯終生伴侶大海選,沒在阿富汗參過軍的,連面試資格都沒有——亂蹦噠者死哦。
年輕警察朝夏洛克戲謔地吹了一聲口哨,熱情地張開雙臂。
然後……夏洛克完全視若無睹地從他張開的雙臂邊走過。
就好像他是一片空氣一樣……
不是好像……路德維希覺得福爾摩斯先生是真的沒有注意到他……因爲實在太蠢了,所以沒有注意的價值。
“怪人。”年輕警察小聲地咒罵了一聲,又轉身朝着夏洛克的背影,吊兒郎當地說:
“哦,真辣,你的女朋友穿的比soho的站.街女更性感……夏洛克,哪天被甩了記得通知我,我要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