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被迫狗一樣狂開了三十分鐘後,伯明翰。
夏洛克:“估計失誤,從倫敦到伯明翰不用四十分鐘,在司機受到驚嚇的時候,只要半個小時。”
路德維希捂住臉:
“……福爾摩斯先生,我覺得太丟人了,所以我要站遠一點,你隨意,千萬不要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路德維希看着整個人趴在草地上,僞裝成某種動物的夏洛克,再看看來來往往的車輛,覺得亞歷山大。
夏洛克在一叢夾竹桃裡轉過頭:
“你站太遠了,我聽不見,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你繼續趴着吧。”
夏洛克站起來:“就是這裡。”
“我們爲什麼要這麼麻煩?我們爲什麼不直接打一個電話問雷斯垂德?物流記錄應該就有吧。”
“物流只有每一站接受點的記錄——而且,我從來沒有說過,鋼琴是從這裡運出去的。”
……
“找到了。”
夏洛克站在暖黃色的燈光下,微微擡頭,望着前面的居民區,光線在他臉上留下陰影,就像完美的大理石雕像。
“就是這一棟。”
路德維希從夏洛克完美的側顏中回過神:
“雖然知道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但是……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
“泥土。”
夏洛克眼睛盯着樓層,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在劇院門口找到的石頭上的泥土,是鹼性的——如果我沒想錯的話,裝在鋼琴裡增加重量的,就是那些石頭。”
路德維希驚歎道:
“早上你從雷斯垂德腳下找到的那些小石子?怪不得你研究了那麼久!……所以呢?”
夏洛克望向不遠處。
“伯明翰的泥土,大多是呈酸性的紅壤,而那些石頭上的土壤卻是鹼性的——在伯明翰,只有一個地方,土壤是鹼性。”
路德維希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不遠處一個廢棄的煙囪。
夜晚靜謐空曠處,煙囪和廢棄的廠房就像一個巨大的洞穴,吞沒着繁華那頭,無邊的,黑色的曠野。
“是因爲那邊那家廢棄的工廠嗎?”
“沒錯,在半個世紀前,它排放了超過十年的鹼性工業廢水。”
“……簡直神奇,你一直在審訊室裡,怎麼做酸鹼測試?”
路德維希跟上夏洛克的腳步,聯想起夏洛克早上對着陽光觀察花瓣的舉動。
“……花瓣。”
普通植物的花瓣,有很多可以直接用來做酸鹼指示劑。
而在之前的審訊裡,夏洛克一直拿着花瓣和石頭做測試,爲此還被雷斯垂德詢問了一次。
“沒錯,玫瑰花浸出液,在鹼性環境下呈綠色。”
夏洛克沒有回頭,他只是用嘲諷的語氣說:
“真爲你的啓蒙老師感到慶幸,你還保留了一些小學化學知識。”
“……”
哪個小學生學酸鹼製劑?
沒上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不要亂說話!
這是起碼是高中化學知識,謝謝!
夏洛克大步走上了樓梯,路德維希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
“我真不理解你要我做你的助理是爲什麼……”
樓道上,路德維希無所事事地靠着牆,小黑裙細緻的蕾絲被牆上的灰蹭了一片白。
她卻毫不在意地任由昂貴的小黑裙被這樣破壞。
“……你是高薪聘請我和你跑來跑去鍛鍊身體嗎?”
“不,你還是有價值的。”
夏洛克拿着他的袖珍放大鏡,一寸寸地搜尋着樓道的邊角。
樓道上的燈滅了,路德維希跺跺腳,燈又亮了起來。
夏洛克繼續道:“比如在這種時候保持燈光明亮。”
“……”
路德維希頓時覺得人生十分灰暗,所以她離開夏洛克,獨自往樓上走。
沒過一會兒,她探出一個腦袋對夏洛克說:
“福爾摩斯先生,不出所料的話,你現在是在找小石頭嗎?”
夏洛克停下搜尋,回望過去。
少女俯身搭在樓梯扶手上,燈光下笑的眼睛彎彎,鏤空的小黑裙更顯得她腿十分白皙修長。
她笑眯眯地往樓上某處一指。
“如果你是在找小石頭的話,那麼在那裡,有一大堆。”
路德維希有點緊張。
原因是,夏洛克正拿出一根鐵絲打算開一扇門的鎖,而走廊上,有一位穿蕾絲襯裙的老夫人牽着一條薩摩耶,就在離他們不過兩三步遠的地方。
私闖民宅,在大不列顛要被判幾年刑罰來着?
路德維希立即退後一步,裝作在走廊上看風景,一副不認識夏洛克的樣子。
夏洛克先生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來人,就像平常給自家大門開門那樣,不急不緩地把鐵絲插到鎖孔裡,轉動……
然後,門就那麼輕輕鬆鬆地開了。
路德維希:……英國的門鎖製造業需要深深地自我檢討一下。
狗激動地叫了起來。
夫人脫下老花鏡:“年輕人,你是新搬來的嗎?”
夏洛克不動聲色地把鐵絲放回大衣口袋,把門掩上,回頭親切地一笑,其親切度差點閃瞎路德維希的狗眼:
“是的,我們在附近上班。”
她仍有懷疑地問:“你是什麼時候搬來的?我都沒有注意到,真是失禮呢。”
“哦,這不是夫人您的錯,這附近的比爾兄弟事務所……你懂的,太過忙碌,減少了像現在這樣和鄰居打打招呼的美妙機會。”
“哦,天哪。”
那位年紀頗大的夫人驚喜地說:
“真是太巧了,我的兒子也在比爾兄弟事務所,他叫約翰-福爾森,我想你們可以認識一下。”
夏洛克開啓他強大的觀察推理模式,也是一臉驚喜:
“是約翰嗎?我聽說過他,我們事務所最厲害的律師合夥人,而且已經升主管了。”
他又一臉遺憾地說:“可惜我仍是個職員。”
福爾森夫人安慰他說:“他的確在不久前升了主管,不過他可比你歲數大多了,你還年輕,不要緊。”
路德維希看着兩人突然變得像多年的鄰居一般熱絡地聊起了升職和人品的關係,簡直無力吐槽……
夏洛克不知又說了什麼,福爾森夫人笑的和一朵花一樣,她慈愛地看着夏洛克和路德維希:
“現在時間還早,你們爲什麼不去我家裡坐一坐呢?而且約翰也要回來了,你們可以交流一下工作經驗。”
夏洛克一臉感動:“您真是太好了,夫人,我也對能與您繼續討論家貓和傢俱的問題十分期待。”
路德維希:家貓和傢俱的問題?
……福爾摩斯先生,你真是人生贏家……
福爾森太太明亮的客廳裡充斥着濃濃大不列顛味道。
老式英國蕾絲桌布,上面放着來自中國的浮雕蕾絲瓷器,瓷器裡盛着斯里蘭卡紅茶。
以及最能代表大不列顛特色的,十分不怎麼樣的糕點。
熟知英國人“黑暗料理”秉性的路德維希明智地選擇了不去碰它們。
福爾森太太呷了一口紅茶,滿足地嘆了一聲,對夏洛克和路德維希感嘆道:
“你們是多麼漂亮的一對啊!”
她對着路德維希笑了:
“尤其是你的男朋友,剛纔燈光太暗,我還沒有察覺,我從沒見過像雷斯垂德先生這麼英俊上進又討人喜歡的小夥子——你真是個幸運的姑娘。”
路德維希:“……”
所以福爾摩斯先生是順手把雷斯垂德警官的名頭拿來用了嗎?
可憐的雷斯垂德警官,每天兢兢業業工作,被毀形象也不過就是福爾摩斯先生分分鐘的事。
而且英俊就算了,安靜的時候福爾摩斯先生的的確確是不折不扣的古典美男子,但是——上進和討人喜歡?
福爾森太太你的眼睛一定是壞掉了。
夏洛克抿了一口茶水:“您過譽了,福爾森太太。”
他偏頭看着路德維希,灰色的眼睛就像是夜晚深色莫測的大海,瞳仁裡映出路德維希僵硬的臉:
“事實上,能夠得到她,纔是我的幸運。”
路德維希突然覺得,她不僅雞皮疙瘩鬆動了掉了一地,聽力還出了問題。
“多麼浪漫。”
福爾森太太捧着茶杯一臉盪漾:
“我死去的丈夫年輕時也對我說出過這樣的話。”
“那他一定是十分愛您。”
夏洛克自然地接過話頭,瞥了一眼身邊的路德維希:
“因爲,我正是十分愛我身邊這位小姐,纔會有這樣的感嘆。”
路德維希木然地坐在一邊。
內心千萬頭草泥馬踐踏而過……
系統君,麻煩你還是讓我的聽力出問題吧……
雖然知道福爾摩斯先生不過是利用兩人之間的共鳴來打消對方的防線,從而套話。
但這樣子的福爾摩斯先生太危險了,臣妾hold不住。
福爾森太太深有感觸地說:“正是如此。”
“對了,我有事情要問您。”
夏洛克坐正了身體:“我們前天晚上移動了傢俱,我一直十分煩擾,生怕移動傢俱的聲音會吵到新鄰居。”
“完全不會,孩子。”福爾森太太說:“這裡是老式的住宅區,房子牆壁很厚,我再也沒見過倫敦比這裡隔音效果更好的地方了。”
夏洛克驚訝地說:“難道一點聲音都不會聽見嗎?”
“還是會有一點的,比如人們大聲爭吵的時候。”
福爾森太太說:“但是我們這幾天,幾乎天天都有小型的party,開着音樂跳交誼舞,什麼都沒有聽見——你知道的,老朋友之間總是需要多多的交流纔不至於倦怠關係。”
夏洛克像是舒了一口氣:“沒打擾到您真是太好了。”
“我們可愛的多諾萬小姐好像不太愛說話,我們聊的開心,反而把你的女朋友冷落了。”
福爾森太太積極地想把路德維希拉進他們的談話裡:“多諾萬小姐?”
路德維希:“……”
“多諾萬小姐?”
夏洛克在桌子底下踩了路德維希一腳。
“誰?”路德維希回過神來:“啊,抱歉,叫我嗎?”
多諾萬?
所以福爾摩斯先生是順手把多諾萬警官的名頭也拿來用了嗎?
蘇格蘭場真是好可憐。
福爾森太太笑道:“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我在想……石頭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春韭在微信朋友圈說春韭在寫推理文
然後春韭爺爺給春韭發了一條短信,說要不要爺爺來捧場
我:……
春韭覺得,腐女特質快要暴露了
啊啊啊求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