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維希風中凌亂了。
她忘記她一隻腳還穿着鞋,就這麼直接踩在了地板上。
華生都還沒出來,誰那麼苦逼,被夏洛克愛上?
雖說路德維希一直堅定地認爲,福華絕逼一生推。
但理智一點,即便華生醫生出現,現在的他也還是一枚小鮮肉,不會醫術也沒有槍法。
更重要的是,沒有那份從軍旅生活中鍛煉出的忠誠堅定和臨危不懼。
這樣的華生,恐怕還不能打動,已經有點高功能反社會的夏洛克。
那麼,難道是雷斯垂德探長?
……不,劇情,請你饒了雷斯垂德探長吧。
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在案發現場忍受一場“夏洛克式”吐槽的洗禮,雷斯垂德探長已經活的很不容易了。
要他作爲終生伴侶,二十四小時與夏洛克相處……他會折壽一半的。
還有誰?難道是多諾萬警官?
……不,那還不如埃德加警官呢,至少埃德加警官膚色白皙。
不能腦補多諾萬警官和夏洛克接吻……那簡直就是一塊沒來得及混合的牛奶巧克力。
路德維希絞盡腦汁,然後……她驚恐地想到了一個,她絕對不應該想到的人。
一定是是因爲,凌晨她的大腦還處於休眠狀態。
否則不能解釋,爲什麼她最後得出的答案,會如此不拘一格,堪稱驚悚詭異。
在一無所獲的情況下,她腦海裡竟然冒出了,上原二郎死之前說出的話。
——“愛情藏在眼裡,無所遁形,沒有人能掩飾……如果你還沒看出來,那麼,可要小心了……”
——“我確信這一點,因爲,他看你的眼神,和我看相子的眼神,是一樣的……”
不,停住!必須停住!
她一定沒有睡醒,纔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
路德維希甲:“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從目前的狀況來看,福爾摩斯先生對你絕逼是真愛。”
路德維希乙:“一樓真幽默,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深吸了一口氣。
“福爾摩斯先生,我有一個嚴肅的問題要問你,請務必嚴肅回答。”
夏洛克擡起頭。
路德維希對上那雙灰寶石一般的眼睛,忍不住緊張地嚥了一口口水。
“你不能集中注意力的原因,不會是因爲……我吧?”
夏洛克那一瞬間的表情,就像突然看見房間裡闖進來一羣冰河猛獁象。
隨後他微微垂下頭,看向書本,路德維希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屬於歐洲人的立體五官,半邊臉隱晦在清晨的薄光裡:
“不可控的感情是自我毀滅,而我珍惜理智——不要高估你對我的影響力,維希。”
是想提醒她,還是……想要提醒自己?
他語氣清淡,不露端倪:
“它只可能,也只被允許,在可控範圍之內上下浮動——就像金魚永遠遊不出魚缸。”
……沒錯,感情需要的是控制,而非放任。
他的理智,他的情緒,一直按着他定好的軌跡,緩緩前行。
他的自制力是如此強大,即便是世界上,最不可捉摸的愛情,也只能在他的容忍範圍內成長。
他一直以爲,他無堅不摧。
而意外,發生在她差點從十二樓掉落的那一瞬。
福爾摩斯先生極度不願意承認……那一瞬間,理智消亡,荷爾蒙乘虛而入。
完完全全地,徹徹底底地,奪取了他大腦的支配權。
……這真是奇恥大辱,絕對,不允許,再發生一次。
在那一次意外之後,他重新審視了他的堡壘,在他的嚴加防範下,路德維希怎麼可能再次使他分心,甚至分心到,不能做實驗?
……
路德維希望着天花板,儘量不使自己翻白眼的衝動表現得太過明顯:
“這麼說,除了西方的神父,東方的和尚,世界上幾乎所有人都處於自我毀滅的狀態裡?”
“難道不是嗎?”
他冷漠地嗤笑一聲:
“允許荷爾蒙完全控制神經中樞,是他們大腦遲鈍的一個重要因素。”
路德維希:“所以?”
夏洛克深深看了她一眼:
“所以,至少在我沒有瘋的情況下,一切感情,包括愛情,都應該在我的控制範圍內。”
“算了吧,就算全世界沒有參與自毀的,只有福爾摩斯先生你一個,泰晤士河也是不會斷流的。”
路德維希朝天翻了一個白眼:
“你的人生恐怕出現了無法控制的意外,否則怎麼解釋你現在這種……魂不守舍的狀態?”
夏洛克沉默了一秒。
“那也並不能說明我被感情打敗了……因爲從你的智商來看,我實在不認爲你有讓我破例的價值。”
於是,在他冷靜的反駁”論夏洛克被愛情剝奪理智的可能性”的同時……
路德維希還在糾結“他對我絕逼不是真愛”。
……誤會的延續,命運的千迴百轉。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路德維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聽到夏洛克對她智商的深深鄙視,她一點都不生氣,只覺得整個人都好了。
但是還沒等她一口氣舒完,就看見夏洛克微微側過臉,頗有些難以啓齒地說:
“但鑑於我們之間的關係,這也算是可能的情況之一……因爲我還沒來得及排除它。”
這真是突發狀況……路德維希一口氣卡在了嗓子裡。
關係?什麼關係?室友關係?
……所以,夏洛克這是命中註定一定要愛上自己的室友,沒有約翰-華生,就拿她湊數?
如果一定要是室友……劇情君,你忘記大明湖畔的郝德森太太了嗎?
路德維希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太僵硬,她略微調整了一下肌肉,儘量讓自己看上去不是太在意:
“是嗎?所以到底是不是我?我突然覺得我的存在感大大提高了。”
夏洛克定定地看了她兩秒,轉身用側臉對着她,冷淡地說:
“目前還沒有確定,我說了,我只是還沒來得及去思考是否排除。”
“請快點思考……務必把你的大腦加速到三百邁,這個比案子更重要。”
路德維希的手指,糾結得,就差在沙發上彈《大黃蜂進行曲》了。
“我還想回去補個覺呢,在你思考結果出來之前,我一定會睡不着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德維希覺得,她好像看見夏洛克的嘴角,極細微,極細微地,揚了一下。
“抱歉,我的大腦即便在沒有思考目標的時候,也一直在三百邁。”
在那一瞬間的錯覺之後,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老實說,我一直以爲,能和你建立‘長期陪伴並互相擁有非法定歸屬權關係‘,已經超過了我的底線。”
已經越過底線。
已經動搖了理智。
所以他不能再往後退,不能再做讓步。
他對於危險有超出一般的敏銳——再退一步,就要萬劫不復。
他修長的腿擱在茶几上,沒有穿鞋,姿態散漫。
……長期陪伴並互相擁有非法定歸屬權關係?
……這特麼到底是什麼關係!求福爾摩斯先生不要拽定義!
李彥宏還沒從中關村幾平方的小公寓裡掙扎出來麼?這種時候不能百度一下,太心塞了。
夏洛克看向手中的書,在恰到好處的潑了一碰冷水後,還不忘安慰他的小女朋友一句:
“屈服於性激素的愚蠢,使愚蠢加倍……我之前從未想過,會和一個女人扯上愛情。”
——所以你已經讓我爲你破例了,知足吧。
……福爾摩斯先生,您確定這是安慰?
而路德維希想的是——福爾摩斯先生敢不敢不要“我一直以爲怎麼樣”,“我之前從未怎麼樣”?
她已經放棄用如此直接的方式試探夏洛克的心意,乾脆把另外一隻鞋也脫了,坐到夏洛克身邊。
說話間,夏洛克已經翻完了那本厚的和磚頭似的《穆爾詩集》,開始翻《魏爾倫》。
路德維希盤腿坐在他旁邊:“福爾摩斯先生,你看魏爾倫的詩後,有什麼感想嗎?”
他厭煩地翻到下一頁:
“如果魏爾倫的一生就是用來寫這些東西的話,還不如直接把自己捐獻給解剖室來得有價值。”
果然不應該指望福爾摩斯先生對文學有什麼好觀感。
“說起來,魏爾倫也是同性戀呢,他當年和波西的愛情至今還被人津津樂道。”
路德維希眼睛冒光:“如果你看他的詩有了什麼共鳴的話,一定要記得告訴我。”
“共鳴?哦,維希,這不合邏輯。”
夏洛克放下書,皺着眉頭,顯得十分不能理解:
“同性戀不僅和雙性戀一樣受荷爾蒙控制,還在某種程度上受基因控制……我會產生共鳴的可能性爲零。”
路德維希:“那可說不定,福爾摩斯先生,真相往往是出乎意料的。”
“精神分析裡有情緒投射的說法……”
夏洛克淡淡地說:
“如果你在毫無依據的情況下,認爲我有同性戀傾向,那麼很有可能這是你自己的精神投射,實際上是你有同性傾向。”
……
這讓我怎麼告訴你?
難道要讓我說,其實,一切都是因爲另一個空間裡惡趣味的英國劇組,你的性取向已經像是脫繮的野馬,在同性的不歸路上越走越遠了嗎?
路德維希果斷避開了這個話題,把視線轉到夏洛克手上的書裡。
……因此她也沒有注意到,夏洛克在她避而不談的態度下,忽然變得更爲銳利深沉的眼神。
路德維希看着夏洛克手裡的詩集,有些猶豫地說: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我不確定對你是不是有用,但至少比你再這裡翻書有用。”
他語氣淡淡,並不感興趣:“什麼方法?”
她表情糾結,忍不住抹了一把臉,又放下:
“我會對你說一些話……沒有其他意思,只是爲了實驗,如果你沒有任何觸動……”
那麼,也就間接證明,你對我毫無感覺。
迂迴戰術。
“那麼,就證明,你魂不守舍,不是因爲我。”
夏洛克看着她,漂亮的灰眼睛裡,彷彿涌動着潮水。
他嘴脣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不說話即默認同意。”
路德維希坐直,視死如歸地把夏洛克的肩膀掰過來。
她今天一定要搞清楚這個問題,否則她會糾結到吃不下早飯的。
“來,現在閉上眼睛。”
夏洛克沒有說話,也沒有閉眼。
“……算了,就這樣吧。”
路德維希完全不指望福爾摩斯先生能夠乖乖按她的步驟來。
她的嗓音本來就偏於輕柔,像是衚衕裡戴氈帽的師傅做冰糖葫蘆時,陽光里拉長的糖絲。
此刻,她放輕了聲音,虛虛實實像是沉浸在夢裡:
“現在,腦海裡想着我。”
兩秒鐘後——
“這不合理,維希,你就在我眼前,我一睜眼就可以看見你,爲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地在腦海裡幻想你的臉?”
他毫無情緒的目光,淡淡地掃過她的臉:
“那是臆想症患者纔會做的事。”
他格外用力地強調了“多此一舉”。
路德維希很不爽剛剛醞釀出來的氣氛被打斷:
“你已經高功能反社會了,不在乎多一個臆想症。”
她半開玩笑,:
“而且,就算你哪天得了妄想症或精神分裂症,我也不會驚訝。”
夏洛克的交叉放在腿上的手指,小幅度擡起,卻有一瞬間的停滯。
“這些都是可以治好的……我是說,不管是高功能反社會,妄想症,還是精神分裂症。”
他抿了抿嘴脣:
“還有,我也不用幻想你……你就在這裡。”
“我知道我就在這裡。”
路德維希在心裡溫柔地朝天翻了一個白眼:
“可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雖然你對自己的自控力表現的很自信,但實際上,你還沒有把我排除在讓你分心的因素之外,不是嗎。”
夏洛克直直地看着路德維希,無機質寶石一般的眼睛裡,映出她冷靜的臉。
她語氣從容,侃侃而談,但平靜下那絲細小的緊張——她以爲自己掩藏的很好,在他眼裡,已經暴露無疑。
過了幾秒,他輕聲說:“可以開始了……我已經在想了。”
……艾瑪,求福爾摩斯先生不要盯着她看了好嗎,她鴨梨山大好嗎?
“你能換一個方向盯着嗎?”
“不能。”
“好吧。”
她閉上眼睛,因爲無法承受夏洛克筆直的目光。
雖然她知道,那目光中的專注和透徹,不過是夏洛克的本能罷了。
她閉着眼睛,微微仰着臉,睫毛在晨光裡,像一個逐漸遠去的影子。
不用思考,不用回想,這些詩句爛熟於心,脫口而出。
她低緩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帶着從生命上一段旅程,迴盪?...
至今的跫音——
“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的劇情不是這麼走的。
但是昨天晚上寫到三點多,不知怎麼,就寫成這樣了……
接着早上五點爬起來刷題,七點半去上課,現在還在上。
刷了近七百道題,又連着十節課下來,傍晚盯着air,想要修改一下文章走向,發現我每個字都認識,但就是記不起上一秒想寫的東西。
就這樣吧……劇情像節操一樣一去不回,就讓它自由地……
作者最近有點容易散架,等明天文發出來,請大家輕輕地晃。
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