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工大會可想而知,蘇舒的一系列計劃,充滿了現代意識,創新的過了頭,便有點讓人難以接受。但是她是女掌櫃,又有宣瀟撐腰,手下的夥計就算有反對意見,也只是虛虛的,提不出有力的反對理由來。不過最後,總算蘇舒有自知之明,說了一些振奮士氣的話,並說計劃會有所改動。她會製作一個合適“古代人”適應的新方案來,當然,這古代人的概念,是相對於她自己說的。
“不過,我請女招待的主意不會改。”說不上是爲女權主義,有些事想做便想試一試,也許有很多女子等待着這個機會呢。
宣瀟聳聳肩,“只要有姑娘願意做,我自然不反對你。”他絕對是一個很民主的男人。
蘇舒看這個很民主的男人一眼,衝他展顏一笑,“相公,你真好。”她的眼彎彎的如月牙,笑得真心實意,笑得很好看。
宣瀟伸手牽住她,“你也知道我是你相公,對你不好對誰好去呢?”
兩人手牽手走在大街上,在喧囂的各種聲音中,蘇舒第一次感覺到了踏實,感覺到一種安心。彷彿有他在身邊,任何事都難不倒她,她願意爲之而努力奮鬥。
回到宣府,蘇舒去找了莫田興。這個人,她一點也不喜歡,可是這次卻必須來找他,因爲蘇舒想知道宣瀟親生孃親的事情。宣東流雖然也知道,可那是她娘子,難免會帶有主觀情緒,所以找莫田興是最爲合適的。
莫田興看到蘇舒,顯然也很驚訝,但是很快就笑道,“是爲瀟兒而來的吧?你這個丫頭,總不會是來送好東西給我吃的。”
果然有自知之明,蘇舒眨眨眼睛,說道。“莫師傅,那你能猜到我是爲宣瀟的什麼事而來的麼?”
莫田興活動了兩下他那過長的手臂,然後說道,“聽說瀟兒有些事情不記得了,你無非就是來問我這些的。”他大大咧咧的坐下,“問吧。是關於哪方面的?瀟兒我從小看着長大,他地事情再清楚不過。”
“是關於他孃親的。”蘇舒在莫田興對面坐下,“我想知道他孃親的事情,還有她孃親是怎麼死的。”
房裡一下子暗下來。沒錯。蘇舒確實如此覺得。因爲對面地莫田興臉很黑。黑得把整個屋子都染黑了。她覺得腳底下涼颼颼地。隱隱覺得似乎問錯了人。她屏住呼吸。低頭看着腳下地石板。等待莫田興說話。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莫田興彷彿石化了。又或者說他正沉浸在往事裡。不能自拔。
蘇舒等了一會。終於忍受不了了。“咳咳”了兩聲。問道。“莫師傅。莫師傅?你怎麼了?”她伸手在莫田興眼前揮了揮。
“啊……”莫田興大夢初醒般吁了一口氣。用低沉地聲音說道。“瀟兒地孃親。名叫唐晚晴。是在瀟兒七歲地時候去世地。說到她是如何死地……”他閉起眼睛。有點不忍地樣子。半響才道。“是被別人刺傷。流血過多而死地。”
“啊?”蘇舒驚道。沒想到宣瀟地娘死地那麼慘。她忙問道。“是誰殺地?難道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
“是被她地貼身丫環小梅所刺。那小梅。晴妹極爲疼愛。對她就像自己地親妹妹一般。而小梅伶俐可愛。做事又機靈。她經常帶瀟兒玩。瀟兒成天都是姐姐。姐姐地喊她。沒料到。有一天。小梅竟然當着瀟兒地面。把晴妹刺死了。”莫田興撫着額頭嘆長氣。“瀟兒自此就變了個樣……”
“那小梅後來呢?她爲何要殺宣瀟的母親?”蘇舒追問道。
“她最後把自己刺死了,再也無法找到真相。”
蘇舒聽完。半晌沒有說話,她自問若是自己,親眼看見母親被自己信任的人所殺,然後信任的人再自殺,這種可怕的場景,恐怕是一生的噩夢,是自己難以承受的。宣瀟七歲,已經具備一定地認知能力,更何況他聰慧絕頂,受到的心靈創傷也就更加大。也許他會反思,會問爲什麼?可誰能告訴他答案呢?人那麼複雜,人心難以預測,人與人之間存在着太大的變數。
她現在終於明白他曾經的冷漠了,也明白他爲何會選擇忘掉他母親。過去已經過去,宣瀟,你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
“莫師傅,瀟湘苑裡有個石碑,上面刻着宣瀟孃親的畫像,這個你知道麼?”
莫田興笑道,“當然知道,那石碑上的畫像是晚清自己親手刻的,我還當過她下手,怎會不知?”
不是吧?宣瀟的孃親果真有個性,還沒死就刻自己地畫像。那看來那個筆畫應該是她留下的吧?左,到底是什麼意思?
“蘇舒,你問我畫像的事幹什麼,可是有什麼不妥?”
“哦,好奇問問,因爲我見過那畫像,刻的真好,能讓人想象出那人若是活着,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笑得那麼開心,應該是個對生活充滿熱愛的人吧?很難想象竟然會被刺死,那左字是跟刺死她的事情有關麼?不對不對,若是有關,她該早有防範,不會束手就擒的。
“晴妹說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她自己,所以一定要親自刻她的像。說若是不在了,瀟兒見畫像如見她。後來想想,倒像是遺言……或許晴妹早有預感吧。”莫田興感慨萬千。
蘇舒低頭思索片刻,說道,“我想去拜祭一下婆婆,莫師傅,你能帶我去麼?”
莫田興摸摸鬍子,很欣賞蘇舒地孝順,但是他搖頭道,“晴妹送去她家鄉安葬了,並不在明城。”
“她家鄉?在哪裡?”
“她父親姓左,是明西望族,晴妹生前說過,死後要送回家鄉,所以宣老弟就照辦了。”
姓左?蘇舒眼睛一亮,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呢。這宣瀟,連自己地外公姓左,都不記得了。那宣瀟的娘,寫個左字是要他們去明西麼?她與莫田興又隨意聊了兩句,就急匆匆地回疊翠樓了。
“蘇舒,你在想什麼呢?”宣瀟來到書房,只見蘇舒託着腮,望着窗外發呆,臉上似喜似憂,說不出的奇怪。
蘇舒懶懶的看他一眼,現在那神秘的書總算有點下落了,她剛纔還想收拾行李去明西找唐晚晴的父親呢,結果一想到宣瀟若是看到那書,有可能會想起所有過往。她就忍不住擔心,他會不會變回從前。倒不是怕他的冷傲,而是不想他再經歷一次兒時的痛苦。也許,忘掉了真的是好事吧。
“哦,我只是頭痛你那本神秘書,我想,也許根本不存在吧。是不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啊?”蘇舒在誤導宣瀟。
“幻想?你當我瘋子?”宣瀟皺起眉,“我最近也想了好些關於那書的事情,雖然我不記得我孃親,可是那書似乎是她在某個時候給我看過的,可惜我想不起那個場景,她應該跟我說了很重要的話。”
“若是很重要,你豈會不記得?”蘇舒哼道,“也許是無足輕重的書而已,我們還是不要找了,省得浪費時間。接下來鴻興樓的事情有得我們忙的呢。”
宣瀟眉梢輕挑,點頭道,“那好吧,以後再說。”
蘇舒看他沒有異狀,便放下心來,忽然想起一樁事,問道,“公公過幾天五十大壽,我們送什麼東西好?”聽說大公子宣彬專門去外地訂購了一個什麼貴重的物品,來表達他的孝心。二公子宣珏就不用說了,每一年的禮物都是十分討老爺歡心的,用足了心意。而以前的宣瀟,都是隨便在古玩店裡買個東西交差,一點都不上心。
今年,宣瀟已經成家,再隨隨便便的話,就是她這個媳婦的不是了。雖然她不怕宣東流怪她,可是閒言閒語總是惹人心煩。再說,宣老爺待宣瀟極爲疼愛,花點心思買份禮物也不過分。
“你做主吧。”宣瀟依舊不太上心,雖然性格是變了,可是對宣家衆人仍是沒有熱情,尤其是對宣老爺,客氣中透着莫名的疏遠。童年的那一個悲劇即便忘掉了,仍然還留有淡淡的影子麼?令他無法徹底的拋卻。
蘇舒努努嘴,哼道,“你又要做甩手掌櫃了?他可是你父親,他愛好些什麼,討厭些什麼,我豈會知道?你總要給我一點提示吧?”
“他不喜歡浮誇的東西,喜歡實用的。”
“那你以前送他什麼禮物的?”蘇舒好奇。
“古玩咯。”他聳聳肩,“或者字畫。”
“古玩哪裡實用了?”蘇舒無語,明明知道他父親的喜好,還偏偏送些他不喜歡的東西,不是明擺着對着幹麼?宣瀟到底爲何要這樣?對他父親不滿?可他那麼疼愛他,那些二孃三娘都嫉妒死了。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真是搞不懂,蘇舒嘆了一口氣,正好下午沒事,宣老爺的生日沒幾天了,擇日不如撞日。她笑道,“好吧,那我去買,不過你得陪我一起去。”也不管宣瀟同不同意,她拉住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