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商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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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商量(三)

齊老伯的提議也有讓葉欣顏想不通的地方,“您爲什麼要我們陪您回去?既然您認爲我們是主僕,而且是逃出來的,難道您就不怕攤上官司?”

齊友年苦笑道:“我這不是沒辦法嗎?一個是我出來多年,孤身一人回去,終究太淒涼了一些。更重要的是,我這把老骨頭,不知道是不是經得起遠途跋涉。若是路上出了意外,不但回不了故土,只怕還要暴屍荒野。”

葉欣顏睜大了眼睛,更不明白了,“和我們一起……那也沒多舒服,一樣要顛簸跋涉的。”葉欣顏沒好意思說出來,若是您老人家路上出了意外,不也一樣回不了故土?

齊友年笑了:“和你們一起,就算我在路上嚥了氣,你們也能一把火把我燒了。只要能把我這把老骨頭帶回去兩塊,老頭子也就心滿意足了。”

“不過,你和你婆婆放心,就算我不在了,你們帶着我的信物,一樣可以有戶籍,也能在豫東的清河村落腳安身。”齊友年補充道。

葉欣顏想了想,點頭道:“行,若是這樣,還是您幫我們更多一些,我和我婆婆商量一下,晚些時候再給您回話。”

齊友年本來還準備了很多說辭,想要讓這個年輕媳婦安心,沒想到她這麼痛快就答應下來。

只是和她婆婆商量而已,照齊友年看來,只要葉子打定主意,這件事基本上就算定下來了。最多也就是給她些時間,考慮一些細節問題。

葉欣顏沒想那麼多,一回去,就把齊友年的想法對金嬤嬤說了。

葉欣顏說的沒錯,聽齊友年的講述,他十五歲就從家裡出來,這四十年來,就沒在父母跟前盡孝,這時回去和兄弟分家產,那是說不過去的。

葉欣顏想了想,雖然金嬤嬤說的不假,但是他們這種情況下,很多事情不好對人言,自然不能大張旗鼓舉行認祖歸宗的儀式。祖孫相認的儀式,還是先問問齊老伯的意思,再做商量。

和戶籍相比,金嬤嬤的不安只是心裡活動的一小部分,這個提議中使人安定的成分才更重要。葉欣顏再從旁勸說幾句,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齊友年淡然了多年的心,忽然間就有了溫暖、踏實的感覺。

金嬤嬤有點不安心,這裡到豫東路途遙遠,齊老伯雖然看着還好,但終究接觸時間短,不算是瞭解底細。

齊友年還想着,這算是大事,婆媳兩人怎麼也得好好考慮兩天才能決定。沒想到他昨天剛說,今天就有了回話。

這還真沒說假話,早些年,他沒有這麼強烈的思鄉之情。總想着,就算回去了,也是給父母兄弟丟臉,還不如就這麼把屍骨隨處一扔乾淨。存了過一天算一天的心思,哪裡會攢錢?

等他這一兩年想回去的時候,老邁的身體卻沒不允許他獨自上路了,他也沒那麼好的體力做許多的營生賺錢了。

“唉,”齊友年欣慰之餘,想到了路上的盤纏,不由得嘆了口氣,從炕上的櫃子裡拿出一個小包,“我是真沒想到還有回去的一天。若是早早的知道,也能多存些銀兩,咱們路上也能少受些罪。”

葉欣顏笑道:“老伯您還是不要把事情想的這麼悲觀,我看您的身體硬朗的很,咱們一定能平安回去。您這麼多年沒回去,齊家的家當什麼的,咱就不和家裡要了。日後我們就是祖孫兩個,不管有沒有家產,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您和婆婆就不會餓肚子。”

在外跌蕩了這些年,又在把兄弟那裡吃了那麼大的虧,齊友年自認在看人方面還是比較謹慎、有眼光的。葉子這個小女子,聰明沉穩,並不是那等沉不住氣的人。這麼短時間就能給他回話,足見她並不和他鬥心眼,能對他示之以誠,他沒看錯人。

這段日子,他只是絕望的想着,哪有人會拋家舍業、遠赴千里,陪一個外人回祖籍。沒想到,他已經死心的時候,卻有了這樣的機緣,老天待他不薄。

齊友年打開小包,裡面赫然是幾塊銀子,看起來有十多兩的樣子。若是按照尋常百姓家過日子來說,十幾兩銀子已經是一筆不小的積蓄,可若是把它用做三個人遠行千里的盤纏,十幾兩銀子就很不夠看。

這麼想着,齊友年的眼睛都有些溼潤了,他感慨的說道:“葉子,你和你婆婆不把我當外人,我也一定誠心對待你們。我家都是忠厚之人,我沒回去也就罷了,但只要我或者我的後人回去,齊家雖然家境貧寒,家當總還能多多少少勻出一份來。即使我有意外,你和你婆婆也一定能有個安身餬口的地方。”

金嬤嬤還和葉欣顏說,認孫女是個大事,不能這麼草率。

齊友年聞言,百感交集。這下好了,不但能回到離開幾十年的家鄉,還有了兩個親人在路上陪伴,再不用擔心那種近鄉情怯的倉皇之情了。

返回頭再想想,她們現在沒別的辦法,如果齊老伯說的都是真的,這個法子也的確可行。這年頭,朝廷對人口的管理越來越嚴格,逃出來的人,能有個靠得住的戶籍,是很不容易的。她們這兩個孤身女子,若是能有個合理的身份,也就算有了一份人身保障。

往後還要爺孫相稱,自是以誠相待比較好。所以葉欣顏也不弔着,第二天是大年初三,吃過早飯,她就找到齊友年,把她和金嬤嬤的決定告訴他。

齊友年隔着炕桌,把銀子遞給葉欣顏,“我本以爲再沒機會回家,也沒想過攢盤纏,如今只有這一點銀子。你先拿去,路上要用什麼,你也好籌劃。若是還不夠,咱們就晚一些啓程,等天氣暖和了,我多做些營生,還能多賺些銀兩路上用。”

葉欣顏連忙把銀子推回去:“您老快把銀子收起來,這個錢我可不能拿。您願意相信我們兩個身份不明的人,能讓我們有個安生的落腳地,已經是幫了我們的大忙,我哪能再要您的銀子?”

齊友年微微帶了埋怨的口氣,把小包再推給葉欣顏,“你這孩子,往後咱們就是爺孫兩個,不能這麼見外。快收着,往後用錢的地方會很多,給你這點點銀子,我這心裡着實的過意不去呢。”

葉欣顏笑道:“既然您是我爺爺,當然是孫女孝順爺爺,怎麼能讓年邁的爺爺給我掙錢花用。若是實在要賺錢,也是我想法子,哪能讓您做事?銀子還是您收着,等咱們籌劃不開時,我再和您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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