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皇帝李承昊並不是太后的親子,先帝膝下只有三個兒子,都不是皇后生的,據葉睞娘所知,太后也是個厲害人物,扶持了最小的李承昊坐了皇位,前年已經成親了,但太后依然不肯歸政,現在似乎因爲這個朝堂上也亂紛紛的,當然這些都是葉志恆小朋友與葉睞娘閒聊時說的。
“那這個‘小兒子’是個什麼樣的人?長得如何?可考了功名?”葉睞娘問的很細,沒辦法,誰讓她有顆三十歲的心。
“這個,聽說人很俊的,脾氣也好,也沒有什麼惡名,”葉書夏臉一紅,“這些事都是母親操心的,我們做女兒家的,聽從家裡安排就是了。”
顯然這是樂意了,是啊,一個五品知府的女兒(尤其是這知府已經不在了),竟得到勳貴之家的青睞還要聘爲正妻,而且這勳貴的兒子還年貌相當,人品不錯,哪個做女兒的也會聽從安排的,除非她早已芳心有屬。
“姐姐,那個鄭公子可曾見過你?”葉睞娘總是有些不太放心,這天下掉餡餅的事也會發生?
“你這丫頭就愛胡說,”葉書夏睜大烏溜溜的眼睛,“咱們雖不是什麼名門旺族,但也是不隨便讓人見的。”
“姐姐莫要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唉,你別不高興,我沒有惡意,就是覺得這事兒,”葉睞娘有些不知道怎麼措辭,“我怕你將來受委屈。”兩家門第相差太多,將來葉書夏受了氣的話,葉家哪裡有力量去鄭家與他們理論?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想來母親也不會這麼快就答應的,這事也是旁人來說的,舅母也說要打聽打聽的,”葉書夏點點頭,葉睞孃的話也讓她有幾分心虛,她真是太過樂觀了,妹妹都比自己想的長遠些,“可惜咱們不能去見見這個人。”
“怎麼不能啊?讓三哥去啊,”雖說葉志恆要爲父守孝,但畢竟不是親爹,又是在京城,規矩也就沒有那麼嚴格了,葉睞娘對這些形式上的東西也不是那麼在意,這半年多,葉志恆也偶爾換了斬衰跟着張如檀出去走動走動。
“他?”葉書夏櫻脣微扯,自己那個弟弟,太憨厚了些,母親也常哀嘆不知道這個兒子像誰了,葉張兩家都沒有這麼老實的,“他能打聽出什麼來,不被人賣了就好了。”
“這算什麼事兒,不過就是花些錢去鄭府附近打聽些消息,不然的話就去茶樓酒肆坐一坐,引着旁邊的人說一說,三哥有什麼做不了?”葉睞娘有時候不太喜歡張氏和葉書夏對葉志恆的態度,總是把他當做小孩子,而且是有些笨的小孩子,喜歡替他做決定,指導他要怎麼做,但這樣一來,葉志恆又怎麼會對自己有信心?什麼時候才能斷奶?
葉書夏可沒聽出葉睞孃的不滿,“你怎麼知道這些的?誰跟你說的?”
這有誰告訴我?小說裡都這樣的寫啊,現在又沒有八卦雜誌來登些官二代富二代小明星的消息,不親自打聽怎麼行?“沒有人告訴啊,咱們來京城的時候不是常住店嘛,我覺得在那兒能聽到好多不知道的事啊~”要是那個吳均在就好了,行商的人三教九流認識的多些。
“那,讓表哥打聽好了,他在京城裡人熟些,”葉書夏思忖道,“我想娘也會讓他打聽的。”
張如檀?他會和這些勳貴子弟有來往?葉睞娘有些不相信,在她的記憶裡,張如檀有些書生特有的清高,對靠父祖的功勳而不勞而獲的勳貴子弟帶着本能的鄙視,“表哥估計也打聽不到什麼,不信你等着瞧。”
葉書夏提起張如檀又讓葉睞娘想到了一點,自古勳貴和清流不相統屬,簡直可以說是彼此看不起的,怎麼忽然要聯姻了?以鄭家的家世找不到門當戶對的?而且葉書夏的意思,鄭家的小兒子似乎是沒有功名的,沒有功名,不打算進科舉的路子的話,找張家做什麼?
葉書夏確實是個好姑娘,但別說在古代,就算是在現代,僅僅是個好姑娘不一定就會得到幸福,葉睞娘沉默了半晌,可是她是一個不到十一歲的女兒家,有些話說的太多會被人懷疑,只得將準備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有機會咱們也去看看那個鄭公子纔好。”
用過晚飯後張氏將葉書夏留了下來,她已經從最初的欣喜中冷靜了下來,循恩伯家的兒子,那可是勳貴之家,就算是娶張家的嫡女也是夠格的,怎麼會看上她的女兒,“書夏,你也大了,這門親事你可願意?”
葉書夏已經完全脫掉了幼時的清澀模樣,典型葉家人的修鼻挺眉讓她看還去帶了幾分剛硬,但那雙圓圓的小鹿一樣的眼睛,元寶般的紅脣又彌補了這一不足,讓她有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娘,這些事你們長輩做主就好,問女兒做甚?”
“若是你爹還在,娘自然就能做主了,但現在的情況,你雖只是個女孩子,自己的事也要多考慮考慮,何況這是婚姻大事,娘怎麼會結你不願意的親?”
“剛纔女兒還和妹妹商量讓志恆出去打聽打聽,”葉書夏臉一紅,有些扭捏,“到底問清楚了才放心些,畢竟咱們兩家相差太多。”
張氏已經習慣女兒這種外強內剛的性子,平日裡看着像個大姐姐一樣護着弟妹,其實一遇事就處處聽葉睞孃的,“志恆?他認識幾個人?又沒有什麼朋友,你舅母已經託人去打聽了,再說了,人家鄭家就不打聽了?你以爲是那王夫人一說就成的?”
葉書夏臉一紅,哪有女兒家不關心自己的婚事的?張氏看着女兒嬌羞的樣子心裡一樂,“你也不用擔心,娘肯定不會委屈自己姑娘,再說馬上就要過年了,過陣子老家陸陸續續該有人過來,這事咱們慢慢來。”
在張府見王夫人時張氏光顧着吃驚與高興了,也沒有往深裡想,現在想來兩家差的這麼多,而聽王夫人的意思鄭家又挺急,這事兒一急就容易出錯,還是慢慢來才勞靠些。
待葉書夏從張氏那裡出來,葉睞娘已經把自己的打算和自己尋思的可行性方案跟葉志恆說過了,葉志恆雖然木訥些,但來京城之後舅舅張延用送他了兩個伶俐忠心的小廝,這兩人在京城已經有幾年了,葉睞娘琢磨有他們的幫助葉志恆應該能完成任務。
十月十五下元節,張府送來消息,說是王夫人請她們到白雲觀燒香,張氏心裡便有了數,這是兩家都要相看一下,心裡自是願意,也覺得鄭家上道,不由添了一分好感。
“你舅母要請咱們到白雲觀燒香,睞娘這次也去吧,”張氏看着又高了半頭的侄女,“雖說你現在還在孝裡,但那是道觀,你也去拜一拜吧。”
葉睞娘感激的謝了張氏,雖然爲父母守孝她是甘心情願的,但能有機會出去透透氣還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那天老君廟的人肯定很多,你帶了常媽媽和桃子不留在客房裡,不要出來走動。”張氏提醒道,畢竟侄女還穿着重孝,出現在別人面前多少有些忌諱,“還有,咱們畢竟在外面,萬事從權,你還是不要穿着斬衰了,就連天子之家不還講個以月當年?”
“嗯,睞娘明白,”雖然在家裡穿什麼都無所謂,但後天是葉書夏的大日子,自己一身斬衰的實在是扎人眼,何況在她看來,這古代的守孝有時也太拘泥與形式了,難道真是三年不吃肉,三年不碰自己老婆?那個乾隆皇帝不是還搞出個“守心孝”來?不過他也算是特例了,葉睞娘真懷疑那個爹一死就改規矩,到處愛留言的皇帝是不是真的傷心過。
“錦色,你去找下三哥哥,”葉睞娘吩咐道,後天可是近距離看清楚那個鄭樂的好時機,人前可以裝,人後可不一定了,她得與葉志恆商量下早做打算。
因爲闖王李自成得了天下,自然就想找個光鮮的祖宗,有知情識趣的幫着太福一查,乖乖,怪不得人家能得天下呢,敢情人家的祖宗是老子李耳,有了這樣的祖宗,雖然無爲而治那一套是行不通了,但不光大道教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位於西便門外的白雲觀又被重新修葺,觀主張涵虛更是從龍虎山請來的,先帝時就被封爲國師,人稱張真人。
由於下元節這日到白雲觀的人極多,張氏一大早就帶了恆哥兒姐弟三人出發,與譚氏會合後一同往白雲觀去。
“姐姐今天可真漂亮,”葉睞娘看着一身縷金百蝶穿花大紅織錦長襖,肉桂色軟緞鳳尾裙的葉書夏,她烏黑的長髮挽了漂亮的凌虛髻,戴了整套的紅寶石頭面,人看上去少有的嬌美貴氣,“姐姐這套頭面可值不少錢吧?”葉睞娘樂呵呵的打趣。
葉書夏讓她說得俏臉一紅,扶了扶頭上的紅寶石步搖,“這是母親的嫁妝,昨兒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