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星就跟幽靈一樣,從打開的窗戶那飄了進來,落在書桌前,看到地上的湯漬後,劍眉微蹙,剛要說話,百里宸卻給他使了個眼色,他立即明瞭的點頭,利用輕功,無聲的走到大門那,猛地一下打開了房門。
正守在門口細心聽屋內動靜的霓裳一時不察,一下摔進了房子裡,手裡的托盤也摔在了地上,湯盅和碗全被摔碎,碎片四濺。
“霓裳姑娘,深夜不睡守在主子門口,意欲何爲?”飛星的語氣就跟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一樣,硬梆梆,冷冰冰的,幾乎能凍死人。
霓裳心內忐忑,但面上卻露出一抹靦腆的笑容,爬起來整理了下裙襬後,朝他福了福身,答道:“奴家見主子這麼晚還未就寢,怕他半夜肚餓,這才守在門口等主子傳喚。”
“你不是剛送了一盅蔘湯進去嗎?主子又不是豬,哪能剛喝完湯就肚餓?霓裳姑娘,你又不是第一天伺候主子,豈能不知道他沒有半夜用宵夜的習慣,這個藉口未免也太過牽強了吧?”流星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搖着摺扇,風姿翩翩的走了過來。
霓裳尷尬地咬脣,剛想爲自己申辯,流星卻在湯盅的碎片前停下腳步,低頭嗅了嗅,接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一夜春風,霓裳姑娘,天天呆在客棧裡你竟然也有本事弄到這東西,在下佩服,佩服。”
霓裳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萬萬沒想到,流星竟然能從空了的湯盅碎片裡聞到不對,而且還準確的說出裡面的藥是“一夜春風”。
一夜春風,顧名思義,就是種春藥,凡是中了此藥的人,便會很快情動,接着便會神志不清,拉着身邊的人春風一度,而且此藥除了陰陽交合外,根本就沒有解藥。
這藥還是在京城時她悄悄花高價買來的,一直放在身邊,要不是百里宸總是曖昧着卻不肯更進一步,要不是看見他對吉祥起了興趣讓她有了危機感,她也不至於破釜沉舟選擇下藥。
“對,是我下的藥,而且很快就會見效,你們若是不想主子出事,便讓我留下,你們自行離開。”湯已經被百里宸喝了,爲了解除藥性,勢必會安排一名女子陪他,所以她索性豁了出去。
“喲,爲了攀上主子,你這是連臉面都不要了?”流星雖然臉上依然掛着那狐狸般的微笑,但眼神已然冰冷,透出陣陣寒意。
“你們若想主子難受,就繼續攔着我吧。”霓裳忍住心底的懼怕,堅決地看着他。
就在流星控制不住怒氣準備出手時,百里宸站了起來,雙手背於身後,施施然走到她的面前,說道:“不過小小的春藥罷了,我爲何要難受?”
“主子,你……”霓裳嚇呆了,她明明親眼看見百里宸將一整碗蔘湯都喝下去的,而且賣藥的那個人也說了,哪怕心如磐石之人,中了這藥也只有認栽的份,爲何他看起來卻一點事都沒有?
“霓裳,今夜之事你逾越了。”百里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就這輕飄飄的一眼,便將霓裳看出一身冷汗來,雙腿一軟,驀地跪倒在地,渾身抖索着,語不成句,“主子……奴家……奴家知錯……主子……”
“回去歇息吧。”百里宸卻並未追究她,只是衝她揮了揮手。
霓裳幾乎是爬着離開的,後背盡被冷汗溼透,待回到自己房間,她蹣跚着,手腳並用來到桌前,用顫抖的手點亮油燈,然後扶着圓凳,慢慢地坐了下來。
她用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茶,卻因爲手抖得厲害,茶水好幾次都倒在了桌上,但她卻並不在意,端起茶杯猛地一口喝乾。
足足喝了三大杯茶水,她的呼吸才慢慢平復了下來,接着,鼻頭一酸,眼淚從眼眶滑落。
“我只是在意你,我只是心悅於你,爲何你不懂?爲何你不懂?!”
先前是自言自語,最後卻是痛苦的嘶吼。
客棧房間與房間之間的隔音並不好,她住的地方本就在百里宸隔壁,聲音立刻傳了過去。
聽到她的嘶吼,流星鄙夷一笑,“癡人說夢。”
飛星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明顯是贊同的。
若是這一幕被霓裳看到,沒準兒會被氣得吐血,她好歹是官家小姐,長得又貌美,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皆通,配百里宸一介商賈哪裡配不上了?怎麼就成了癡人說夢了?
百里宸擡眸,掃了兩人一眼,飛星還好,一直都筆直的站着,流星則立刻收斂了臉上的神情,乖乖站好。
“明日讓她把賬本交出來。”今夜之事讓百里宸失去了跟霓裳繼續做戲的興趣,他本就很厭煩這些看中他皮相的女子,若不是爲了得到她手裡的賬本,怎會聽流星的建議,用美男計迷惑她呢?
沒想到這女人竟敢不知廉恥的對他下藥,想到這裡,他的眼裡閃過一道殺意。
原本他是準備等梧城事了便假意娶她,讓她心甘情願交出賬本的,現在看來,還是早了早好,只要能得到賬本就行,用什麼方法他已經不在意了。
“早該如此。”飛星一邊說一邊冷冷地看了流星一眼。
就是這廝,明明很簡單的事,偏說什麼對待女人不要太粗魯,能用禮就別用兵,唆擺着主子犧牲色相,現在霓裳的確是如他所願戀上主子了,還無恥到對主子下那種藥,幸好主子功力深厚,及時將藥逼了出來,否則就衝今天的事,這廝九條命都不夠賠的!
流星自知理虧,他也不過是憐香惜玉罷了,而且原本的霓裳也沒有現在那麼花癡啊,早知道這女人是這德性,他當初說什麼都不出那個點子,這下慘了,裡外不是人不說,還要被主子記恨。
完了完了,他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了,他好想裝死啊怎麼辦?
就在他飛快的轉動腦子,想有什麼辦法可以讓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百里宸忽然說道:“流星,賬本的事交給你了,飛星明日陪我去趟甄府。”
看到流星慌忙點頭的時候,百里宸又陰森森的加了一句:“若是明日我回來看不到賬本的話,你知道該怎麼做。”
流星欲哭無淚,主子,不帶這麼威脅屬下的,這是逼着他易容成主子的模樣,犧牲自己的色相去拿到賬本嗎?
吔,別說,這似乎真是個好辦法呢,要不再下點藥?把她弄得神志不清的,那不就什麼話都套出來了?
流星摸着自己下巴,開始思考這個可能性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