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王家很快便去提親了,但卻沒有三媒六聘,也不見六禮婚書,只讓下人將一頂粉紅小轎停在了裴家的側門。
那看轎的小廝還叫嚷道:“我們公子來接裴姨娘了。”
一夜沒睡剛預備補眠的裴秀一口氣衝到側門,提了那小廝的領子,切齒冷冷道:“你說什麼?誰是你裴姨娘?”
裴家就沒有給人做小的!
那小廝被人提了領子,卻也不見多麼懼怕,反倒是笑嘻嘻道:“自然是裴家二姑娘,您的親妹妹了!”
“放你孃的屁!”裴秀將那小廝放下,猶不解氣,自己踹了兩腳,又招呼門房和府中護院來打。
這個王家,這個王鬴,簡直欺人太甚!
王家的小廝被打得頭破血流,王充之必然不幹的,他昨日品嚐了美嬌娘,正是食髓知味,恰好裴家又上趕着說項……他正好順水推手,收一房美妾,何樂而不爲?
聽說去迎親的小廝被打了,這還得了,他忙招呼一衆狐朋狗友去了裴家。
裴府側門,王充之見裴秀原本一個斯文書生,這時就像是瘋了一般的打着自己的小廝,他騎在大馬上嗤笑道:“這等**蕩婦,擡回我府中爲妾,也是可憐她了,你這當哥哥的竟還不知足!”
裴秀已經是紅了眼,王充之不說還好,見這罪魁禍首竟然沒事人似的騎着大馬奚落自己,他想起不久前將自己耍成王八的王鬴,更是氣不打一出來,雙手顫抖着指着王充之:“打死他!打死那個畜生!”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兩方一招呼,裴家住的豐泰坊便全知道了,再過了沒一會兒,整條朱雀街都跑來看熱鬧了。
那王充之仗着王太后的威勢,這些年橫行無忌慣了,從來只有別人怕他,他何時怕過別人,裴家卻是自詡清流,這一輩除了他和大伯家的大哥,可沒人知道裴家已經悄悄的投了趙王門下。
而清流要的是臉面啊,裴秀平日裡行止有度,若不是今日氣昏了頭,怎麼會如此魯莽,但王充之可是京城裡頭一號紈絝,從來就不知道收斂爲何物。
他一邊指揮着小廝和護衛去打裴秀,一邊還砸吧砸吧嘴,調笑道:“令妹那小身段兒可真是銷魂,一女侍二……”
還沒說完,便被裴家的一個護院踹下了馬,裴秀看了一眼那護院,決定要厚賞他,若是讓王充之這廝說下去,別說妹妹的名聲,便是裴家的臉面也沒了。
人在氣憤的時候,通俗說就是怒氣值爆表的時候,常常會爆發出驚人的潛力,裴秀讀書用功,習武很是尋常,但此刻竟好比有神力相助,一拳下去,正預備爬起來的王充之就被打掉了門牙。
打着打着,不知從哪兒又衝進來一撥人,也加入了混戰,開始都以爲那是裴家的人,後來看着又不像,反倒是向着王家多些……
裴秀忽然從心底生出一股子悲哀來,看着藏頭露尾的樣子,不用說,定是隆慶長公主不好出面,便想找幾個人揍自己一頓好出了這口氣了。
可她怎麼不想想,又不是別人押着她的駙馬,憑什麼明明是妹妹吃虧,這些人反倒來找妹妹的錯?
這個世道,對女子也太不公了些。
向來疼愛妹妹的他,明明妹妹也有錯,卻到底不忍去怪妹妹。
混戰、罵戰持續了一個多時辰,還是京兆尹和右金吾衛的人到了,才止住了這場混戰。
不遠處的一間茶樓裡,李琋就着這場打架,吃了不少點心。
他身後的老太監搖搖頭:“王爺這是何必,自己躲開也就是了,那位裴姑娘有些可憐了。”
李琋白暫細長的手指輕輕點着桌面:“可憐麼?”
怎麼會可憐?
前世裡,裴家悄悄依附趙王,壓着淮南的案子,又將裴玉芙給了趙王爲側妃,後來趙王榮登大寶,隱忍多年一朝得勢,便大興土木工事,修建行宮和陵墓,鬧得民怨沸騰,羣臣苦不堪言,盧皇后開始還勸上幾句,但這位裴貴妃卻拉着趙珣酒池肉林,她自己生不出來孩子,便毒害了李珣的其他姬妾和兒女……
若不是她天天在趙珣耳邊吹風,要摘星樓又要百花臺,民亂也不會來的這麼快!
這等妖婦,會可憐?
前世不說,便是今生,她說是喜歡自己,但竟然連自己養的貓都容不下,這等心腸歹毒的女子,留着一日都是禍害!
不過是這些話不能說與別人聽罷了。
今日身邊的老翁都覺得自己出手狠辣,來日呢?恐怕全天下都要唾棄自己的行徑,可那又如何?
他不在乎。
自從重新撿回了這條命之後,他便選擇了一條可能是萬劫不復的路。
…………
木香只撿了面上見到的那些說了,畢竟這些人的心裡活動只靠猜,但就這些也夠讓小丫頭們興奮的了。
沈秋檀還是有些鬱郁,裴玉芙今後怕是真的不好過了,若是在現代,別說睡了兩個男人,就是生了兩個孩子,照樣可以嫁的很好,可在這個時候……
他不知道那櫃中太監口中的“咎由自取”是真是假,過去的事也不會後悔,只是有些爲女子的處境不值。
這個時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一夫一妻纔是一類,妾是合法存在,妻子善妒不給丈夫納妾,更有可能失了合法地位,被夫家休棄;男人無論婚前昏後睡了誰都算可以稱爲風流一度,若是將來改邪歸正不再眠花宿柳,還有浪子回頭金不換的美名,但若是女人呢?
即便這個時代對女子算是寬容,女人可以穿胡服騎大馬,招搖過市,可以和離再嫁,她能小心翼翼的經營兩間鋪子,比起前世所知的明清兩代,對女子的束縛要寬鬆的多,但沈秋檀心裡仍有些發堵。
裴玉芙自有她父兄操心,可沈秋檀身爲女子,竟也生出一股物傷其類之感。
木香灌了一大碗水,看小瓜小菜都有些崇拜的看着自己,不禁也有些自得。
沈秋檀開了窗戶:“都散了吧,嶽夫子馬上要來上課了。”
沒過幾日,高家的帖子來了。
同時來的還有王家並裴家兩家家主回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