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面帶猶豫的瞧着他,好一會兒才小聲道:“大人,如今天尚未黑,這…這極音坊尚未開門吶,不如先去翠銘居飲酒?聽聞那翠銘居來了位彈唱俱佳的人兒,那婉轉的唱腔新奇的很,一時間許多金陵城的人都在學着唱吶。”
“行,就去翠銘居,合着就他嚴恪一個人撿着個寶了不成?我也去撿撿美人去。”他心有不甘的合了摺扇,不就是成了個親嘛?看把他給得瑟的,恨不能一整天都將人給綁在身上,嘖,也就這點兒出息!
看得他要多不痛快就有多不痛快!
天闌珊跟着他坐在馬車上,她安靜的坐在嚴恪的身旁,原本是忐忑不安的,後來一路顛簸之下她就倚着嚴恪的肩膀睡着了,嚴恪生完氣低頭一看,這貨已經睡了,小嘴微張着,纖長的睫毛投下了一層淺淺的陰影,小傢伙鼻子紅紅的,小嘴兒也紅紅的,似乎夢見了什麼好吃的,正砸吧着嘴,嘴裡還在喃喃自語:“都是我的唔…都是我的…”
他俯身,在她嘴邊啄了啄,天闌珊卻好像找着一個什麼好吃的一樣,啃着他的嘴就咬了起來,那力道,一點兒也不輕,好一會兒她才迷迷糊糊的鬆了嘴,丞相摸了摸見血的嘴角,不由感嘆,這貨當真是牙尖嘴利。
待馬車停在相府門口,他低頭瞧頭懷裡還在吧唧嘴的天闌珊,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她一天一夜沒睡過覺了,這會兒睡起來,雷打不動的,嚴恪抱着她下了馬車,怕她冷着,所以將她整個人都抱在懷裡,用披風擋得嚴實,大門外唐國公夫人已經久候了,一看見從馬車上抱人下來的嚴恪,一張臉瞬間冷了下來,那高高在上的姿態不曾消減半分,反而言語變得偏激了幾分。
“相爺這是做什麼?相爺不在府中陪着聖上親賜婚的正妻,卻要陪着一個已經休棄的前妻去逛集市,豈不是讓天下人看我國公府的笑話?”國公夫人按住唐嫣然的手,唐嫣然淚眼婆娑的瞧着嚴恪,抿着脣欲語還休的模樣當真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有天大的委屈呢。
“抱歉,本相先送夫人回房歇息,管家,請國公夫人前去客廳稍候。”他聲音刻意壓得低了些,沉冷的嗓音裡無形中透着一股子壓迫,國公夫人的聲音不由的也跟着小了些:“相爺,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的正妻是我唐國公府的大小姐,而不是這個已經休棄的前妻!如今你將我女兒晾在客房,卻要她來入住主院,未免不妥。”
丞相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抱着天闌珊大步走回了主院,那國公夫人也跟着進了主院,主院裡面的格局改了不少,許多天闌珊的東西都被扔了出去,那些東西換成了唐嫣然的了,嚴恪凝着牀上那粉紅色的被子,臉色微沉,他家小姑娘一點兒也不喜歡這種嬌嫩的粉色,比起這種顏色,她更喜歡淺淡的素色,可如今,整個主院都被攪得烏煙瘴氣的,嚴恪抱着天闌珊轉身便走。
而國公夫人已經堵到了
門口,她瞧着嚴恪,大約是路上思量了些利益關係,語氣溫了些:“你若是要娶她那也不是不可以,男人妻四妾的倒也正常,只是相爺,你這也快與小女大婚了,不妨與小女大婚之後再納她爲妾,先前認她作二小姐,也確實是咱們國公府糊塗了,沒想到那可憐的二小姐已經去了,唉,若是她願意,我國公府也是願意將她的名字重新請入族譜之中的,到時候若是爲妾嫁過來,她倒也體面,相爺你說是不是?”
天闌珊閉着眼睛,她其實已經醒了,只是裝睡,一聲不吭,心裡卻在滴血,相爺要娶唐嫣然了嗎?他真的要娶唐嫣然了。
“既然唐大小姐想住主院,那主院讓與唐大小姐便是。”他抱着天闌珊,大步走向那長廊,留下國公夫人與唐嫣然面面相覷,唐嫣然瞧着嚴恪的背影,滿心歡喜:“娘,你說相爺這是什麼意思?他…他是不是願意讓我住在這裡了?”
“是啊,傻丫頭,你就是太單純,捨不得下手,要娘說,那小丫頭論出身相貌,論品性與才情,哪一樣比得過你,你要讓相爺看見你的優點,將來你可是要掌管相府後院的人,不拿出一點氣魄來怎麼行?你要記得,國公府的榮耀便是你的榮耀,國公府永遠都是你的後盾,相爺是明白人,便是看在國公府的面兒上,也會予你多看幾眼,便是這幾眼,你就要好好抓住!”
國公夫人拍着顧嫣然的手,語得心長的說教。
唐嫣然連連點頭:“是,女兒記下了,娘,許久不見了,我好想你,你怎麼纔來看我,你若是早些來,這些日子我也不會束手無策了。”
“我這不是忙着與各家的夫人聯繫嗎?再過幾日就是太后…不,再過幾日就是皇上的宮宴了,到時候咱們就等着那女人出醜吧,你可要好好表現一番,到時候指不定皇上就將你與相爺的婚事提前了。”國公夫人拉着顧嫣然的手進了屋,屋子裡麪點着的不再是那清心靜氣的檀香,換成了濃濃的花香,那牀簾與窗簾子一律換成了錦緞粉料,屋子裡添置了許多的新東西,將丞相原本的簡潔高雅給抹了乾乾淨淨。
母女兩對坐窗邊。飲着丞相的雪頂雲霧茶,還在喝得滿心歡喜,唐嫣然身邊的侍女綠秀匆匆跑了進來,大聲道:“不好了不好了,相爺,相爺抱着那女人出府了。”
“出府便出府,你這般大呼小叫成何提統?便是這樣的狗奴才毀了我國公府的禮教吧?你將綠秀交給娘,娘帶回去給你好好調教調教,免得在這相府裡丟了你的臉去。”國公夫人一個眼神就將綠秀嚇得臉色蒼白。
“娘,綠秀也是我身邊的老人了,她可是從您身邊過來的,若是沒有會急事,也不會這樣,綠秀,你說說怎麼回事?”唐嫣然垂眸輕笑,邁着婀娜的蓮步來到綠秀的身旁。
綠秀跪在地上,急道:“夫人,相爺,相爺帶着那女人去了龍門客棧了,不僅如此,相爺常用的東西,
那穀風也備了一份帶去了客棧,連朝服都帶了去了,這…這若是外面論起來可如何是好?奴婢也是心急,國公夫人恕罪,國公夫人恕罪。”
“混帳!嚴恪他想當着天下人的面打我唐國公府的臉不成!”國公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猛的站了起來,氣得臉色鐵青。
唐嫣然眼底泛起一絲寒光,她恨得咬牙切齒:“娘,你如今該知道,這相爺如何寵溺那小賤人了吧?她不過是仗着我國公府的名頭才嫁得風風光光的,可是如今,她都騎到了咱們頭上了!娘!你不是認識一些旁道的人嗎?咱們不如…”
“不可!她如今可在相爺的眼皮子底下,若是貿然動手反而會對國公府不利,你且再忍一段時日,待相爺清醒過來,自會明白,他該娶什麼樣的人,傻孩子,你且記得,忍一時,方能來日方長。”她拍了拍唐嫣然的手,那張雍容華貴的臉上卷帶着滿身的寒意。
“娘,每每看見那小賤人與相爺在一起,她的一切都該是我的,我心裡難受,娘,當初若是聽了你的話嫁與相爺,也不會有今日了,我該怎麼辦?”她撲在國公夫人的懷裡,哭得傷心傷肺的,順勢朝綠秀使了個眼色。
綠秀忙起身,朝國公夫人憂心道:“這些日子那小賤人別提多厲害了,小姐前兒個好不容易下個廚,手都傷着了,可是那小賤人一句想吃什麼醉鵝,相爺便陪着她去了,別看她年紀小小的,心計可多得很,先前那孩子,不是沒了嗎?她指不定就是利用那失子之痛得到了相爺的憐憫,國公夫人,小姐可是您的親女兒啊,您千萬要幫幫她啊,這些日子,小姐是徹底難眠的,奴婢瞧着都心疼。”
國公夫人替唐嫣然擦着眼淚,心底裡滿是心疼:“在國公府的時候你便是捧在手心裡的珠寶,我與你爹就是怕有一日你難尋有情郎,日子會過得艱難,事已至此,你自放心,我會讓你爹與相爺好好談談。”
“娘,相爺都已經搬出去了,那我還守在這相府裡做什麼?”她淚眼汪歪的瞧着國公夫人,整個人難過得上氣不接下氣,好看的秀眉也緊緊的鎖着。
“此事你不要管,你只管在主院中住下來就是了,娘先回去了,你放心,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是國公府的嫡小姐,你的榮辱與國公府是系在一起的,你萬不要想不開,國公府永遠都是你的後盾。好孩子,你受苦了,再等幾日,事情定會有轉機。”她捧着唐嫣然的臉,替她擦了擦眼淚又嘆了嘆氣:“好了,不哭了,瞧瞧我的寶貝女兒,這如花似玉的一張小臉兒,如今都哭成小花貓了。”
“娘,人家如花似玉,不也是遺傳了你的嘛。”她破涕爲笑,挽着國公夫人的手走了出去。
“娘,我的幸福,就全靠你了。”她領着國公夫人在花園裡逛了一圈,花園裡面的花都已經被秋霜打得奄奄一息,沒有什麼看頭了。國公夫人瞧着那些花兒微微皺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