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六角農場”時,已經夜幕降臨。
對於black的殺手而言,他們更喜歡黑夜,也更適合黑夜。他們覺得,站在陽光下,無論五官多麼出衆,笑容多麼耀眼,也無法掩蓋黑色的事實,那雙沾滿血腥的手,早已讓他們不再幹淨。
車子駛入農場,御狼、月狼最先躥出,管家緊隨其後,最後跟過來的則是文飛揚。一看黎向晨與狄雅楠這連體嬰兒最先下來,管家呵呵笑着:“回來啦。”
“嗯,管家伯伯,我們好累,先回房了哦。”
“好好。”
蘇曼妮依臉色很臭,匆匆擦過,根本也未搭理管家。
文飛白雙手插兜,帽衫上的帽子嚴嚴實實的扣住腦袋,即便是農場開了很多盞燈,依舊沒有人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管家識相的不去招惹,可文飛揚卻彷彿看不懂臉色似得,看了幾眼身後的魅影,便跟在自己大哥的身邊,不適時的調侃:“哥,你抑鬱啦?”
文飛白上去就給了他一腳:“別來惹老!”
他現在心情不爽,是非常不爽!
從在醫院開始,那個女人竟然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過,也沒有看過他一眼,反倒是他自己,就跟個賤骨頭似得,時不時的瞟着她。看她全心全意的照顧着皇甫尊照,他賭氣的想,如果瞎子能得到這待遇,他寧願當個瞎子。
文飛揚氣得直跳腳,“什麼老子,你敢在老爸面前自稱老子嗎?”
“閉嘴。”
兄弟兩人一路爭吵,很快便進了別墅,後面那三人都不禁發笑。歐陽宇澤跟皇甫尊都能明白文飛白爲什麼而生氣,不過是心照不宣而已,唯有魅影,權當他是暴躁狂。
“鷹,明天我再重新給你檢查一下眼睛,今天恐怕是太晚了。”
“好。”
歐陽宇澤剛轉身,魅影忽的把腰後的黑盒遞給他:“醫生,這個。”
他微愣,但還是接了過來。只有他明白它的危險性,所以還是放在他這裡比較好。
“好。”
與管家點過頭,歐陽宇澤走遠,管家這才仔細的看了看皇甫尊,發覺他一切都好,這才放下心來,關切的問道:“少爺,要吃點東西嗎?”
皇甫尊二十幾個小時不曾吃過東西,早已餓的胃痛,於是沉聲道:“做些清淡的,暖暖胃。”略作遲疑,又補上一句:“給他們幾個都送點過去。”
“好。”
管家轉身,魅影挑了下眉,“學會關心別人了?”
俊臉上浮現一抹赧然,皇甫尊有些尷尬,“他們也都一天沒吃過東西了,更何況都是爲了我?”他自己也覺得,似乎與魅影在一起後,他活得更像個人,而非一個殺手。
魅影不置可否,扶着他上樓去換了睡衣,自己便轉身要走。
“魅!”
“嗯?”
長身欺近魅影,將她整個人都圈入懷中,皇甫尊輕聲道:“今晚留下來。”
魅影的心口驀然一緊,一種狂躁的悸動讓她蹙了眉心,她擡起冰眸凝視着這張幾乎是刻在腦海中的俊臉,沉默半晌,才平靜的道:“說你愛我。”
沒想到她竟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皇甫尊有些錯愕,旋即沉下臉,削薄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承認,他現在已經無法自拔的愛上了她,可是他隱約覺得,他們之間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這句“我愛你”一旦出口,他們之間將永遠都回不不到過去。
他眉宇間的矛盾糾結,令魅影的心一沉,只見她冷眸染上一抹凝然,語氣也瞬間降至冰點:“不說愛,就讓你的眼淚陪你過夜。”
說罷,魅影轉身便走,再之後,就是“嘭”的一聲關了房門。
端着托盤上樓的管家,被那聲關門聲震得一個激靈,再去敲皇甫尊的門時,傳來的只有男人那一聲憤怒的咆哮:“滾!”
管家不知道少爺跟魅影知道又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剛纔一切都還好好的,一切都那麼溫馨,可此刻的少爺就是一頭髮狂的獅子,誰也不能招惹,否則肯定會被咬斷脖子。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去找了魅影。
隔壁房間,魅影慵懶的窩在梨渦沙發裡,正單手托腮的看着窗外的夜色,如泉的雙眸未見波瀾,心口卻翻滾着怒火。任誰都能看出,皇甫尊心裡有她,他愛她,那麼親口說聲“我愛你”有那麼困難嗎?
叩叩的敲門上打斷了她的沉思,她眸光閃了閃,隨口答應:“有事?”
清冷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怒意,管家徹底放了心,“魅小姐,少爺不讓我進去,你看……”
“那就不要進去。”
“魅小姐,少爺前天才胃出血,身體未好便被擄走,又一直沒吃過東西,我怕……”管家說到這,不由哀嘆一聲:“我實在擔心他的身體啊。”
“放心,禍害遺千年,他這種人,註定不會早死。”魅影垂眸看着歸順的白色的波斯貓,微涼的手一直在撫摸着它,嘴角若有似無的翹了個很淺的弧度。
管家瞠目結舌,“魅,你忍心看着少爺死?”
若不是知道她的骨子裡是善良的,他真的要懷疑她蛇蠍毒婦。
聽到“死”字,魅影的手陡然頓住了,沉默片刻,她冷漠的道:“放在門口吧。”
她氣,氣他裝腔作勢不說愛,可她也擔憂,她不想他死。
管家大喜:“好,我就放在門口,千萬別涼了。”
這期間,皇甫尊像個賊似得,聽管家的腳步遠去,就開始在房間踱步。他在想,魅到底會不會來,爲了更早知道她的想法,他甚至貼着牆根,細細的聽着隔壁的聲響。
魅影懷裡抱着雪兒,不停踱步,心裡無比掙扎。但,女人心底永遠都有一塊最柔軟的地方,在想到皇甫尊胃出血時的虛弱模樣,她的脣便抿緊了。
垂眸看着懷裡乖順的小東西,她傻傻的問:“你說……我要去嗎?”
“喵……”
貓兒慵懶的打個呵欠,魅影皮笑肉不笑:“你終究是隻母貓,無法打破異性相吸的定律。”
話落,她輕輕一拋,貓兒叫着落到大牀上,魅影便開了房門。
輕微的開門聲讓皇甫尊的神經陡然振奮,他像彈簧似得彈到了窗前的搖椅上。交疊了雙腿,兩指支撐着太陽穴,魅力非凡,任何女人見到這樣的他都會呼吸一滯。
想了想,他又覺得這樣太過愜意,於是放平雙腿,手也放在胃部,擰着濃眉,一副疲憊且痛苦的模樣,如果再加上“哼哼唧唧”的呻 吟聲,他完全就是一個即將英年早逝的病秧子。
可他準備好,魅影卻沒了動靜,皇甫尊又氣又急,黑眸一閃,他忽然發出一陣強烈的咳嗽聲:“咳咳,嘔……”
遲疑中的女人,秀眉頓時一凜,馬上端起地上的紫砂煲,閃身就到了他的門前。皇甫尊嘴角上揚,卻在腳步聲到了房門前的剎那,再度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