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皇甫尊正要跟上魅影的腳步下樓,卻聽這時管家小聲叫住他。他站定,示意他有話便說。
管家偷瞄一眼魅影,輕聲提醒:“少爺,今日還未給魅小姐注射麻醉劑。這樣放她離開,恐怕……”
皇甫尊微微擰了下眉心,很快又恢復淡然:“放心吧,有我在,她插翅難飛。”
說罷,他闊步跟上。
管家無奈搖搖頭!少爺話雖說的篤定,但那急促的腳步可是無法騙得了他的。這個魅小姐是個冷情的女子,閱人無數的少爺,怎麼會對她如此上心呢?
似乎多日不曾出屋,外面的陽光對魅影而言,彷彿是闊別許久。尤其此刻正值正午,陽光正當空,真有些刺眼。
擡手遮住眼睛,她微微擡頭,臉上露出落寞的神情,眼神也有些迷離。
從組織出來,一週多的時間,沒有訓練,沒有血腥,沒有殺戮,整日睡到自然醒,每天都能見到陽光,這樣的生活,真的好奢侈。
“在想什麼?”
身後性感好聽的聲音傳來,皇甫尊的身影也隨着來到身後,魅影收回手,淡淡的說道:“以前,我很嚮往陽光。”
“嗯?”嚮往陽光?
知道他聽不懂,魅影一邊走,一邊說:“我從十二歲開始,就在BlackStramonium的地下基地,有五年的時間,我沒有見過陽光。”
“你十二歲就進入組織?”
沒有回答,魅影徑自說道:“這五年的時間,沒有手錶,沒有時鐘,我不知道時間,只能通過教官的哨聲來分辨時間。
第一聲哨聲是起牀,那時候是五點半;第二聲哨聲是午飯時間,是十二點;第三聲哨聲是晚飯時間,是下午六點。晚飯之後我要溫書,只要完成了學習任務就可以睡覺。
那時候,我每天都感覺好累,所以溫書的時候尤其認真,快快的交了差就趕緊洗澡睡覺。然後每天都夢到自己已經成爲一個正式殺手,開始自己全新的生活,每天都能見到陽光。”
說這話的時候,魅影的聲音透着一股哀傷,揪得皇甫尊心好痛。他沒想到當初自己一時的衝動,竟然讓她陷入了這樣的境地,也給她留下這樣傷痛的回憶,甚至連陽光都成爲一種奢望。
他到底做了什麼?當年明明知道她是無辜的,爲什麼還是把她打昏送到了人販子手裡?他想象不到這些年她是怎樣走過的,也不敢去想。他怕,一旦知道,他會更加痛恨自己,也更加爲她心痛。
沉默片刻,皇甫尊勉強笑了笑,閒聊似的問:“你怎麼會那麼小就進入組織?而且我卻並不知道你的存在。”
“教官說,我是特別的。BlackStramoniu裡,只有我是十二歲並且沒有通過殺手訓練營的考覈便直接進入組織總部。我從進入組織開始,就是教官訓練我,我被被關在地下七層,我沒有見過指揮中心的人,除去教官與Anne。”
特別的?皇甫尊不解。他以爲,對組織而言,他們應該都是特別的纔對,但看來他錯了,魅影顯然更加不同。這是爲什麼?會與她的身世相關麼?
他的思緒飄遠,忽然想到十一前,初見魅影的時候,她身上穿着沾滿血的洋裝,以及那些追殺她的黑道人,他第一次對她的身世產生了好奇。
只是,她不記得以前的所有事。
她說過,他是她記憶的開端,所以在那晚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早已沒有印象。
他暗自思索,魅影又繼續開口:“我在地下七層,不會無聊。每天都會有不同的人陪我訓練,但是最後只有一個結果,那便是死在我的手上。”
皇甫尊站定,口氣輕淺的說道:“這我知道。”
這是組織的原則:強者生存!所以他每天也必須面對那些從各地殺手訓練營挑選出來的強者。那些人以爲逃脫了訓練營就能活着,卻沒有想到到了組織,也依舊只能死。
他能夠活着,是因爲他夠強,他夠狠。
魅影不願意回想過去,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主動跟皇甫尊說起在組織的事情,所以當皇甫尊說了那句“我知道”,她便不再開口。一邊沐浴着陽光,享受着來之不易的短暫的安逸,一邊開始策劃着逃脫的計劃。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身後留下的影子也是清冷的,停在身後的皇甫尊覺得刺痛了眼睛,總覺得今日的她與他,都是那麼傷感。
“魅。”
“……”
“我們去打獵吧,我去拿槍。”
“好。”
此時的皇甫尊,並不擔心魅影會趁機逃跑。
一來是這島上機關頗多;二來是這裡在茫茫大海中,若想回到組織,沒有船隻與快艇根本不可能;三來是從她的口氣可以聽得出,她對那個地方,如他一樣,沒有任何的留戀,所以他纔會如此放心的撇下她而自己回去拿槍。
只是,他忽略了一點:魅影有着必須回去的理由,她要找到八年前的那個男人。
眼看皇甫尊的身影越走越遠,魅影悄悄潛入森林。今天他沒有給她注射麻醉劑,她相信自己能夠逃離。
森林裡,依舊充滿了神秘的氣息,儘管此刻正值正午,但濃密的樹葉遮擋了大片的光線,只在樹葉稀少的地方留下斑駁的樹影。
魅影沿着印象中的方向,朝着組織所在方向而去。她的表情很嚴肅,眸光冰冷,脣線緊抿,動作也似獵豹一般迅速而又幹脆。
她正快速穿梭,忽然,腳上卻被什麼纏上,幾乎就在瞬間,她的整個身體都被吊起,頭朝上,腳朝天,模樣有些滑稽。
“小兒科。”
嘴角輕蔑的勾了下,她彎曲了被繩索的緊綁的那條腿,使得自己的身體提高,另外一條腿則腳尖繃直,以迅猛的速度,在空中劃下一道弧線。
尖銳的鞋跟唰的一下割斷繩索,魅影的身子也向下落下,她一個空翻,幾乎就在落地的瞬間,穩穩站定。
一抹得意悄然爬上眉梢,很快消失不見,她再度穿梭,躲過又一道障礙與陷阱。此時大概已經進入了森林深處。她心中暗暗的竊喜,不由加快了速度。
忽然,動物爬行發出的窸窣聲讓她眯了冷眸,她停下腳步,感受脊背一涼,倏地轉身,登時一驚。
她的身後,一條粗壯的巨蟒正衝着她吐着蛇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