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恩的聲音比起一般的男人,要略顯陰柔,若是平時聽起來,總會覺得有些冷颼颼的,不那麼舒服,但唱起歌來,尤其是搖籃曲,卻出奇的好聽,莫說是魅影,縱然是剛出生的孩子,只怕也會輕易的被他哄睡。
聽着喬恩哼唱着搖籃曲,歐陽宇澤也不禁安靜下來,疑惑的看着那個柔情凝望魅影的男人,他忽然覺得,喬恩似乎對這件事極其熟悉,一邊哼唱着,一邊輕撫着魅影的額頭,那樣子,好像是呵護着珍寶,更讓歐陽宇澤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是,魅影的氣息逐漸變均勻,先前的不安都消失不見。
“怎麼樣?我的搖籃曲是否比你的催眠更神奇?”
喬恩有些得意的低笑着,歐陽宇澤笑而不語,轉向魅影,俯身輕語:“黑暗的紐約街頭,巷口裡,蜷縮着孤單的你,你的身邊是腐臭的垃圾桶,不遠處躺着一具滿是鮮血的屍體,你在想,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從哪裡來?”
從哪裡來……?
魅影半夢半醒,耳畔迴盪着歐陽宇澤空谷般的聲音。她的身子一點點後退,模糊的畫面再次閃過,她站在街角,瞪着眼睛仔細看着,終於她看清楚了:是那個躺在地上的男人夾着她奔跑,後面能聽到嘶喊聲……那是在追殺他們。
催眠中的魅影努力的回想着過去,記憶倒退,她回到了那棟陌生又熟悉的洋房,看到了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屍體,空氣中瀰漫着血腥味,地上的血染紅了米色的地毯,二樓火光沖天,大火正在蔓延,不遠處的地上躺着一個男人,正在撕心裂肺的叫着一個名字“秋秋”!
猛的驚醒,魅影從催眠椅上彈起,她的額頭沁出大片汗珠,她粗重的喘息着,明明渾身是汗,體溫卻是異常冰冷。
發覺手裡一緊,她怔然的扭頭,看到喬恩纖細的手正緊緊的握住自己,魅影沒有掙扎,而是對上喬恩擔憂的眼神,她急問:“我的名字是秋秋?”
喬恩難看的裂開嘴,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可是魅影卻是明白了,他是在默認。他果真是知道她的過去。
眸光微冷,她語帶威脅的道:“告訴我一切!你是誰,我是誰!”
喬恩爲難,“寶貝,我不能說。”
擦掉額際的汗珠,魅影重新躺回去,清冷的聲音帶着一絲怒意,“醫生,繼續。”
歐陽宇澤不認同的搖頭,“魅,催眠治療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急不得,你今天已經夠了,休息一晚上,我們明天再繼續。”
“不!我剛剛找到一點頭緒,繼續下去,我一定能想起來。”
魅影很執拗,她認爲抓到了記憶的尾巴,必須要牢牢的不鬆手,否則再想找到今天的感覺,只怕會很困難。
歐陽宇澤太瞭解魅影的個性,知道她一旦下定決心就是在必得,遂只能無奈的點頭:“那好吧。”
“寶貝,別再繼續了。”
喬恩忽然出聲,見魅影某眼微冷,他嘆息:“我答應你,清除計劃完成,我一定把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告訴你,好嗎?”
這句話不是敷衍,而是喬恩當真是準備告訴她,只是這件事他要問問“姚”,唯有他點頭,他才能毫無保留的將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訴她。
魅影眼前一亮,“真的?”
“當然,我怎麼會騙你呢?”
喬恩的肯定讓魅影心情轉好,她抿嘴淺笑一記,笑道:“爲了表示你的誠意,你現在可以先告訴我,我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的追問,喬恩先是一愣,隨後綠色的眸子閃爍算計精光,他一邊撫弄着自己的指甲,一邊笑問:“如果我說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可相信?”
這個答案,着實令人錯愕與震驚,就連魅影毫無波瀾的小臉上也充滿了錯愕,“你是……我的未婚夫?”
喬恩看着她,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點頭:“當然,否則我爲什麼獨獨對你這麼好?”
魅影笑容消失,陷入沉默。
她心裡對喬恩的話是將信將疑,說來也奇怪,總覺得喬恩這話裡,水分太多,並不值得相信,可看他的眼神又覺得似乎不是在撒謊,以至於此刻的魅影不知作何反應。
歐陽宇澤不可思議的看着喬恩,隨後又下意識的看了眼門口,對於魅影這個天上掉下來的未婚夫,皇甫尊會怎麼辦?
而喬恩的臉上依舊是那副陰柔妖媚的笑容,彷彿他跟魅影之間本該就是這樣的關係,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句話他是有意說給門口的那個男人聽的,爲的是什麼?
好玩而已。
雙拳死死的握緊,皇甫尊的長身像一團煞氣罩入,到了喬恩跟前,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剛剛口出狂言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問:“魅有個未婚夫,我怎麼會不知道?況且你比她大那麼多,這親事莫不是在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訂下的?”
“那又如何?你不是也有一個童養媳?”
近來人們都刻意迴避提及梅子,所以梅子這個人以及她的名字都彷彿是從人間蒸發一般,此刻喬恩再度提及,讓皇甫尊的怒氣再次升級。
猛的揪着喬恩的衣領將他提起,皇甫尊陰鶩的雙眸迸出凜凜寒光,他壓着怒氣威脅:“把你的話給我收回去,說你剛纔的話不過是玩笑!”
喬恩笑意不減,絲毫不以爲懼,仰頭看他時,輕飄飄的扔出一句:“如果我真的是魅的未婚夫,你會怎麼做?”
陰惻惻一笑,皇甫尊道:“我從不允許對我構成威脅的人活在這世上。”
喬恩掩嘴嬌笑,一邊掙開皇甫尊的禁錮,一邊道:“開玩笑的。”
“說清楚,哪一句是玩笑。”
喬恩詭譎的笑了,輕聲道:“所有的。”
意味深長的三個字,讓在場的三個人都莫名其妙的心口一緊,看不清楚喬恩這個人,更鬧不清楚他話裡的意思。
喬恩跟皇甫尊都是城府極深的人,但皇甫尊的高深仿若是在明處,而喬恩的身上則罩着陰氣,每每他露出高深算計的笑容,都會讓人脊背發涼。
這一點,皇甫尊並不擔心,因爲他相信,不論喬恩是怎樣的一個人,都無法對他這個殺手之王構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