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紀君陽老實回答,“但是看在他照顧你們母女這麼多年的份上,我會讓着他。”
“君,這些年,我身邊的朋友不多,海芋是一個,他也是其中之一。”雖然她對艾維不是那麼地瞭解,可是她相信,他是個心地善良的男子。
“放心,我自有分寸,只要他不來跟我搶老婆。”
千尋噗哧一聲笑,“你以爲你老婆就是香餑餑,每個人都爭着要呢。”
“據我所知,追求你的人,沒有一排,也有一打。我得看緊點,免得你身邊的蒼蠅太多,招人煩。”他的小妻子,真想把她藏起來,她所有的美好只有他一個人看得到。
這就是男人的一種獨佔心理吧,他承認,他有。
“所以,大叔,你最好我媽咪好一點。”安安見縫插針作總結,護母心切,不忘威脅,“要是你再敢讓媽咪傷心,我可不介意讓別人來當我爸爸哦。”
紀君陽氣結,這個吃裡扒外的小東西,可是,她吃了他什麼呢?那些年,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沒有盡過一點做父親的責任,想到這裡,他心裡頓地一軟,存了愧疚。
好吧,童言無忌,何況,這小東西還不是爲她娘抱打不平嗎?就不跟她計較了。
他捏上她的小鼻子,哼哼道,“你想都別想,一輩子都沒這機會。”
卜芝婷上洗手間的時候,周大爲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點上,身子閒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抽着。桌子上,是吃剩的殘羹冷汁。
艾維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按理,餐廳這種公衆場合抽菸不太禮貌,但現在處在包廂,也就由了他去。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周大爲噴了一口煙霧,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表情朦朧不清。
艾維心不在蔫,反問道,“你覺得紀君陽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周大爲撣了撣菸灰,“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艾維沒大好氣地,“假話還用得着你說嗎?”
“不是好人,但也不像壞人,亦正亦邪的那麼一個人。”周大爲將菸頭遲緩地泯滅在桌子上,忽然翹脣一笑,那大把的絡緦胡跟着一抖一抖地,“怎麼,因爲溫千尋,你心軟了?新仇舊恨不打算報了?你就沒想過要把溫千尋那妞給搶回來?”
艾維仍在自己的思緒裡,自言自語一般,“你說,有些事怎麼就那麼巧,千尋五年來念念不忘的男人怎麼偏偏就是他紀君陽呢。”
周大爲倒有幾分訝異地,“難道不是你刻意接近她們母女倆嗎?”
艾維搖了搖頭,苦笑一聲,“不是。”
若是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千尋與紀君陽之間的關係,也許她就不會放任自己對她的感情了,也就不會有今天這般難以決斷了。
“你完蛋了。”周大爲同情地,“你對那女人走火入魔了。”
“那麼,你對芝婷呢?”艾維目光尖銳地回望着他。
周大爲聽到這個名字,摸了自己的後腦一把,嘆氣一聲,“得了,我也不笑話你了,咱倆半斤配八兩,彼此彼此。女人真是個麻煩精,說她們礙事吧,偏偏咱們男人有時候總爲她們牽腸掛肚,明明一顆紅心都捧給她們了,卻是費力不討好。你是打打不得,罵罵不能,活生生地憋着一股氣,沒地兒發泄。”
艾維沉寞的臉上稍有鬆緩,輕輕一笑,“看來芝婷還沒有完全接受你。”
“可不是。她對你是一往情深,對我是正眼不相瞧,要不是我天天厚着臉皮纏着她,哄着她,她能讓我牽根小指頭?要不是早知道你對她沒那意思,我氣不過的時候,還真想找你狠狠打一架。”周大爲咬牙恨恨地,手指成拳的時候能聽見關節裡咔嚓的響聲。
“打得還不夠?那天你確實做得太過份。”艾維冷冷地。
再怎麼喜歡一個人,也不能趁人之危去佔便宜,就算他周大爲決定了對芝婷負責一輩子,可萬一芝婷死活都不能接受他,豈不是害了人家。再說,朋友出於信任才把自己最親的妹妹託與他照顧,他沒有照顧好也就罷了,竟然還讓她受到傷害,所以當時他想也沒想就揮拳相向。
“我那不是也喝多了嘛。”周大爲小聲地嘟囔着。
“你敢說你不是故意?你幾斤幾兩的酒量別以爲我不知道。”艾維一語將他揭穿。
“得,在你面前我就不裝了,我這輩子本來沒打算惹女人這種生物,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偏偏喜歡上了卜芝婷這個女人。那天她醉得一塌糊塗,抱着我不肯鬆手,又哭又鬧的,我就順水推舟安慰了一下她,沒控制住。我纔不會像你,死腦筋,非得搞什麼君子之交。你在這裡做君子,人家早已經在一塊卿卿我我了。要不是我霸王硬上弓,死纏爛打,你以爲卜芝婷現在能讓我偶爾摟摟抱抱一下?手指頭都甭想碰一根。所以這女人吶,還是經不起男人跟她磨,磨着磨着她就心軟了。”
艾維沉默,或許大爲說得有理,可是一切似乎都遲了,領證,紀君陽的動作竟然是這麼地迫不及待。
周大爲繼續道,“我纔不會學你,把自己喜歡的女人對仇人拱手相讓。當然,咱們是兄弟,關係不似跟紀君陽那樣。你要對芝婷有意,我也不會來搶,但現在是你無意,所以兄弟我纔不客氣的。我是個粗人,你別怪我不說話,我就覺得你在溫千尋這事上,是你自己不夠積極,總等着她來發現你的好,等着等着人家已經回到舊情人的懷抱,你本來有機會的都變成了無望,送你兩個字:活該!”
被罵了一通,艾維倒也不生氣,心裡好像反而通透了一些。
正逢卜芝婷回來,手指上還有未烘乾的水漬,兩個男人的談話到此打止,可是空氣裡凝結的氣氛還是讓她感覺到異樣,“你們,怎麼了?”
“沒事。”周大爲起身,挑起椅背上的外套,擁住她,“某人榆木腦袋,笨得不可教。現在吃飽喝足了,今兒天氣好,我帶你玩兒去,讓他清靜清靜。”
卜芝婷掙了兩下,沒有掙脫,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哪裡敵得過這個從小練家子的男人,而她眼中的那個男人,對這一切似乎熟視無睹。很快,她就被周大爲拖出了餐廳。
車子旁邊,趁着他打開車門的瞬間,她跺了他一腳,“你放開我。”
誰說這女人沒力氣,高跟鞋戳在他的腳背上,縱使他皮粗肉厚也不禁皺起了眉,“不放,打是親罵是愛,你踩我一腳就表示你喜歡我。”
反正厚臉皮不是第一回,不在乎再厚一點。
“誰喜歡你了,周大爲,別以爲你跟我上了牀我就得喜歡你,那只是onenightstand,一夜情懂不懂。我不需要你負責,拜託你滾遠點。”她煩着呢,雖然知道艾維哥不可能喜歡上她,可是看着他落寞的表情,她也難受。
“可是寶貝你得對我負責。”好吧,爲了哄這個脾氣爆躁的女人,再肉麻的話他也得學着說,其實看着她氣急敗壞的樣子,還蠻有趣的,男人果真是有點惡趣味的。
“我還沒告你強姦你就該偷着笑了。”卜芝婷咬牙切齒道。
“芝婷,大爲。”千尋的聲音傳過來,隔着數步的距離與抱着女兒的紀君陽一起走過來。
卜芝婷的臉不可見地紅了一下,心虛地閉上了嘴,也不知道剛纔的話他們聽見幾分,真丟臉。
周大爲卻是咧着嘴笑,“我說千尋,你可不能重色輕友啊,你看你,自從跟這姓紀的複合,都把我們這羣朋友給忘了。該不會是你男人愛吃醋,把你管緊了吧,都不出來跟我們聚聚。上次你被請進局子裡,我那兄弟雖然沒有你男人手眼通天,可也是忙上忙下,不說要你一句感謝話,你出了局子報個平安總可以吧。是不是你現在有了紀總這尊大佛罩着,所以咱們這些小角色,對你就可有可無了。”
千尋尷尬地佇立在那裡,周大爲也不等她半句解釋,說完就立即推着卜芝婷上車,絕塵而去。
他爲艾維抱打不平呢,那些話,說得她挺難受的,明明不是那樣的,可是她還是覺得有點無地自容,最後她狠狠地撞了紀君陽一下,鼓着腮幫子,“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你朋友不是開了個酒吧嗎?我還沒去過,改天你把我帶去,介紹進你的朋友圈子,我給他們解釋這是個誤會好不好?”紀君陽哄着。
“你大名鼎鼎的紀大總裁,誰不認識啊,用得着我介紹嗎?”千尋撇撇嘴,她看吶,是他另有謀算纔對吧。
回到家的時候,已是晚飯時分。千尋本意是想早點回去的,可是沒有辦法,小祖宗鬧着要去遊樂場玩,紀君陽自然是捨命陪女。父女倆一拍即合,千尋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只要是大人能相陪的項目,紀君陽都是全程地陪着,只能小朋友一個人玩的,他就站在欄杆邊給她加油,不時拿出手機拍照,心想下次出來得帶個相機纔好。
安安玩得起興,滿頭大汗地,小小的人兒,膽子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