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芝婷抽泣着,“你說,是不是你在上面做了手腳,故意讓我懷上的,好把我拴在你身邊,給你帶孩子。”
這事他周大爲是做了,可他哪裡會傻到承認,“怎麼可能嘛,這說明書上不也講了,不是百分百地準嘛。”
卜芝婷又發獅子功,“你騙我,我都把剩下的拿出來灌了水,它們都漏水,還不止一個洞,周大爲,你這個大騙子,大騙子,我不要跟你過了。”
周大爲在這頭掩着嘴,想着她一個一個拿着那些玩意兒在水龍頭下接水的樣子,忍不住嘴角咧開。可是他不能笑出聲,要不然,本來就已炸了火藥豈不是炸得更高。
好吧,他就當這是孕婦情緒易波動。
卜芝婷繼續憤怒地指責着他,“你這個大騙子,你看我年輕什麼都不懂,什麼都騙我,嗚嗚……我恨你,恨死你了。”
都被人戳穿了,周大爲也不得不承認他的那些小動作,“寶寶,在這件事情上是我不對,可我喜歡你是真,愛你是真,我發誓,這個真的沒騙你。要不,等我回來,你把我的心挖出看看,是不是全都想着你,咱先不打孩子,好不好?”
“不好!我不要那麼早變黃臉婆,天天給孩子擦屎擦尿,身體還變形。”
“這樣好了,你只管負責生,孩子我帶,尿片我洗,月子我伺候。咱們養生館不是有產後塑身的教練嗎?我保證,生完孩子以後三個月之內,就讓你變回漂亮的小妞兒,一上街回頭率百分之兩百,人人都把你看成青春美少女,那醋味酸得可以直接把我淹死。”
電話那頭沉默着,周大爲感覺得到她有鬆動的跡象,趕緊趁熱打鐵繼續道,“以後孩子上下學,我負責接送,孩子作業我輔導,不管生男生女我都喜歡。”
當然能夠生對龍鳳雙胞胎那是最好不過了,不過,這隻能在心裡偷偷想一下。
卜芝婷還是不吭聲。
“寶寶,再說了,流產對女人的身體傷害其實很大的,不信你去醫院裡問問婦產科的醫生,哪個不是這樣說,咱不流好不好?”
卜芝婷終於哼了哼,“你知道這些還陷害我。”
周大爲厚着臉皮說,“我怎麼是害你呢?其實早生孩子也有挺多好處的啊,你看,因爲你年輕,身體很容易恢復。孩子我帶了,你還可以繼續做你喜歡的工作,發展你的事業,而不用像那些高齡產婦一樣,生孩子有危險不說,身材也不容易復原,長着個大肚楠。這工作好不容易做得出色吧,產假一休,有些單位直接把人給休了,在家奶得兩年孩子,再出社會,年紀大了,她都跟不上時代了,那才叫黃臉婆呢。就算工作還留着吧,上升的空間小了,所以,我這是爲你好呢。你說,上哪找我這麼好的老公,什麼都替你着想,什麼都爲你幹了。”
“你還不是我老公呢。”卜芝婷哼了一聲。
周大爲笑,“這還不容易,我立馬回來向你求婚。”
卜芝婷撇撇嘴,“你求婚我還不答應呢。”
“老婆,難道你忍心看着我們的孩子有個未婚媽媽?你忍心我還不忍心呢。老婆,咱留着孩子,好好過日子,成不?”
“我怎麼知道你剛纔說的話是不是又在騙我,騙我把孩子生下來,生下來之後就甩手給我什麼都不管。”
“你要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立字據,請你的朋友我的朋友都來作個見證,我周大爲心甘情願爲你卜芝婷做個奶爸。”
“那好,到時候孩子你奶。”
這個……
周大爲有些爲難地,“我想奶,可是我沒奶啊。”
“牛奶。”
“現在醫生都提倡母乳餵養,對孩子好。你也喜歡安安是不是,從小就是喝母乳長大的,多聰明的孩子。再說現在的牛奶,三聚氫氨太多,你也不想咱們的孩子一出生就喝毒藥毒成傻子是不是?”
卜芝婷沉默了一小會,終是道,“那也成,你回來,給我白紙黑字把今天的話都寫下來,立個字據,少一條都不行。”
周大爲這才恍悟道,自個掉進了這個小女人的坑裡。
她纔是挖着陷阱讓他跳呢,想方設法讓他簽訂這麼多不平等條約。她這是在報他曾經強迫欺負過她的仇,這會是要農奴翻身要做主人,爭取她的地位,樹立她的權威。
小丫頭,算計他。
好吧,看在你是孕婦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孩子呀,他周大爲也有孩子了,這可把他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來了。
他是巴不得立馬飛回洛市,可是最快的班機也得中午十二點後。
艾維來接他的時候,他剛從喬森手裡拿到第一手資料,“肖秋堂這個殺千刀的,要不是紀君陽把送進了監獄裡,我真想直接捅了他。”
“得了,反正他也逃不過審判,你現在都快是當爸的人了,少說這些血腥的話,得給孩子做個榜樣。”艾維望着他的眼底,隱藏着些許複雜的光芒,一閃而過。
一說到孩子,周大爲陰戾的臉上立即又柔和起來,“哎,幾點了,你票給我訂了沒?”
“走啦,再拖拉你就等下一班飛機吧。”艾維催促着,與喬森交匯過一個眼神,“喬警官,辛苦你了,那我們先走了。”
喬森笑着對周大爲道,“恭喜你,要當爸爸了,結婚的時候,別忘了請我喝喜酒。”
“那是一定,一定。”
周大爲樂呵呵離開警局,一路高歌。
艾維皺了皺眉頭,“我說你別唱了,調都不知道跑到哪個爪哇國去了,你要回去對着芝婷的肚子,你兒子止不準會在肚子想,這誰啊,炒死了,製造噪音。”
“是是是,我羨慕,我嫉妒,我恨。”恨他爲什麼是仇人之子,卻偏偏與自己情如手足。
周大爲根本就不知道他此刻心裡翻騰着矛盾如同火山的溶岩一樣正燒灼地烤着他,仍舊笑哈哈,“千萬別嫉妒哥,哥不是傳說,你的春天很快就來臨。”
“這夏天才開始呢,春天沒那麼快。不過,還是要說一句,恭喜你,這多年的仇怨也了,你也將是有妻有子的人了,以前的那些事,就別再帶到生活裡來了。”艾維這一襲話,其實也是想說給自己聽的。
千尋問他的時候,他並沒有說真話,只是含糊其詞的帶了過去。所有的人都只會認爲,肖秋堂是罪魁禍首,但他父親的死,卻是另有隱情,只是肖秋堂,也確實是禍因。
將周大爲送到機場,看着他上了飛機,他掏出手機給喬森打了一個電話。
“喬警官,謝謝你!”
喬森笑道,“不必謝我,是你自己想通,放下了仇恨。其實,我挺喜歡你這種豁達之人,周大爲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他的福氣。”
艾維說,“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他幫了我不少,我覺得人不能忘恩負義。可能,紀君陽那句話說得很對,仇恨只能將生活變得更糟,上一輩人的恩怨就讓它結束在上一輩人那裡。”
“你能想通便是最好,如果以後有我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跟我說一聲就是。”
“那就先謝謝了,若是有的話,絕對不會跟你客氣的。”
黃昏的時候,艾維驅車到墓園,父親的遺像在墓碑上朝他微笑。
他帶上白菊,斟上了酒,靠着墓碑敬了父親一杯,自己喝下一杯。
“爸,你會不會怪我,你也不希望我繼續仇恨下去對不對?大爲真的是好人,做壞事是他爸爸,不是他,所以,我不能向他尋仇是不是?周萬年早就死了,也算是惡有惡報,沒落個好下場……”
艾維跟父親說了很多的話,直到暮色低彌,醉了就躺在墓碑下襲地而睡。
山林裡很寂靜,墓園裡很少有人來,連風的聲音都聽得見。擡頭望天,會發現很多星星在眼前晃啊晃的。
艾維笑道,“爸,還記得小的時候,你帶我到鄉下去看星星嗎?你說城裡的星星都被污染了,只有鄉下的星星才最澄淨……”
這絮絮叨叨的一晚,是這麼多年來,他與父親說得最多的一次,像是要將所有心裡的話都說給他聽。
他說起他這幾年來的經歷,說起他喜歡的女子卻是別人的妻子,說起那個叫自己乾爹的孩子,說起自己越來越純熟的調酒技術,說起酒吧裡發生的一些事,說起他做駭客捉弄過的一些人……
所有能想到的,沒有先後的順序,想到哪,就說到了哪,沒有條理,語無倫次,最後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睡着的,醒來的時候,已是鳥鳴天露白的清晨。
再說紀夫人,與安安相處一天之後,發現自己是真心地喜歡上這個孩子。宅子裡多了個孩子,增添不少熱鬧。平素那些只會埋頭幹活的幾個傭人,也都時不時地逗逗孩子,宅子多了幾分生氣。
下午的時候,紀夫人試探地對安安說,“要不,今晚上住奶奶家?”
安安表現得很糾結地說,“我得洗澡澡呀,沒帶衣服過來。”
紀夫人笑道,“那不簡單,等會奶奶就帶你去買漂亮的新衣服。”
安安搖了搖頭,“爸爸已經給我買很多新衣服了,媽咪說,現在我正是長個的時候,買太多就是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