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知剛走到隔壁,就看正門大開着,裡面燈火通明,卻完全不見雪兒的蹤影,倒是幾個值守伺候的宮人歪七扭八的倒在一旁。
“這怎麼回事?”任嫺-歌隨意拍醒一個宮人問道。
“就忽然間感覺身體乏力,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丫鬟也說不清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眼神還有些朦朧。
鬼手七略微檢查了下,淡淡道:“他們這是中了迷香……今天明明搜查過,她怎麼還有迷香?”
“不奇怪,她今天有準備。”任嫺歌將雪兒湊近自己時說的那些話告訴了鬼手七和完顏朵,“雖然她看起來是挺柔弱的,但她還算聰明,否則尉遲軒也不可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邊與我們周旋。”
“她應該沒走多久。”完顏朵角落裡已經滅掉的迷香抖了抖,淡淡道,“嫺歌,你如果現在追,應該追的上。”
任嫺歌點點頭,“那我走了,你們幫我照顧好樓樓,等我們回來。”
“放心。”
雙方打過招呼,任嫺歌知道事情緊急,如果追不到雪兒,那他們這邊的情況,就會完完全全被西夏知曉。
在這種時候,以尉遲軒的能耐,許盎城和方南蜀都不一定能救的出來。
跨上駿馬,任嫺歌一下不停的奔赴西夏。經過邊境的時候,倒是遇到了鳳無雙。
被趕出宮之後,雖然還守着鳳家的宅子,但境況已經是大不如前。不知道是不是鳳無缺幫忙看顧,雖然沒以前那般輝煌,但總算還保持了一份威嚴。
想着自己可能也就最後一個月,任嫺歌猶豫了下要不要進去看看鳳無雙。畢竟,無論從前發生過什麼,都已經過去了,也沒必要多想了。
可想到許盎城還被困在西夏,她又打消了這個主意,直接甩鞭子闖關,去西夏了。
不同於上一次,這次闖關,她一人一馬,完全沒有進行任何僞裝,就那麼大大方方的去了。甚至還在遇到某個傳令兵的時候朗聲道:“去告訴西夏皇帝和尉遲軒,西燕嫺貴妃,來接西燕皇帝回家。”
傳令兵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後詫異的看了眼任嫺歌,飛一樣的跑了。
西燕嫺貴妃,來接西燕皇帝回家。
大概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人熱血沸騰的宣告了。任嫺歌一個女人,就那麼單槍匹馬闖過了兩國交戰的關卡,然後對西夏的傳令兵宣告之後,又繼續向前。
尉遲軒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宮中和皇帝下棋。
“皇兄,看來我們這場戲,演得不錯。”尉遲軒一邊落子,一邊淺笑道。
皇上淡笑道:“七弟,你我雖是親兄弟,但很多時候,朕其實並不太明白你是怎麼想的。比如說,現在你看起來像是要吃這一片棋,但其實卻在對面悄悄佈置了很久,看似不動聲色的閒棋,卻其實富有深意。若非朕方纔想喝茶,扭頭看了一眼茶杯,未必會發現這一塊,全在你的精心算計之中。”
皇上指了指角落裡一小片局勢不算太明顯的棋。
尉遲軒臉色略變了變,趕忙道:“皇兄說的哪裡話,不過是隨手而爲……再說了,現在棋盤上,還是皇兄佔據了優勢的。中腹之地這一大片,臣弟幾乎再無退路了。”
皇上捻起棋子在手中摩挲,淡淡道:“就算朕吃了中腹之地這條大龍,你角落裡那條小龍也能活得下去。相反,朕若是不管你的小龍只顧中腹之地,那等朕吃了這一片,你正好可以把剩下的棋子連起來,小龍騰飛,反而是朕被圍困中央,再無活路了。”
“皇兄棋藝精湛,臣弟並沒有想到那麼多,雖然這棋局看似臣弟贏了,但想到的總比沒想到的要厲害的多,臣弟自認不如。”
皇上一直帶着笑意的臉忽然就冷了下來,看着尉遲軒道:“那位嫺貴妃就快來了,七弟又何必跟朕兜圈子?不管你是怎麼設計的,應該都不希望最後落到旁人手中。跟朕搶,總比跟旁人要容易得多,你說是不是?”
尉遲軒沒有回答,這時候局勢還不明朗,西燕那邊斷了聯繫,他手中的籌碼,就只有許盎城罷了。
他很清楚,鬼手七的人一直在外圍等着,任嫺歌來了,不說別的,光是想要救人,看似不容易,但有鬼手七的人幫忙,其實一點也不難。
也不知道雪兒現在究竟到了哪裡……明明前幾天飛鴿傳書說會找機會離開,可幾日過去,卻沒有任何音信。
就算沒能趕在任嫺歌出發之前,可她走了,西燕那邊的防備應該會鬆一些,不至於逃不掉啊!
西夏的大軍在皇上手裡,他能依仗的,只有趁着現在許盎城不在,那邊無人掌控大局,想辦法讓許揚城坐上那個位置,然後他再聯合許揚城,逼迫西夏,把自己送上帝位。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那唯一的一股東風,卻一直沒有回來。
這種時候,他暫時還不能和皇上攤牌。
“皇上說笑了。”
“朕沒有說笑。”皇上嚴肅道,“朕不管你是怎麼安排的,但你的深意,朕多少是知道的。無論你想做什麼,總是要想辦法留下許盎城和任嫺歌才做得到,所以,現在就把他們送來宮中吧,籌碼在自己身邊才比較安全。你那些人,未必擋得住。”
尉遲軒當然知道眼下當務之急就在於不能讓許盎城被救走,可真要把許盎城帶過來,他又有些不甘心。
明明是自己手裡必勝的籌碼,現在卻要和別人共享,那之後他的計劃,也會整個跟着變化,變化越多,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小,他當然着急。
可任嫺歌都已經要到了,雪兒那邊還是沒有任何消息,他也實在不能冒險。
就像皇上說的,雪兒不到,他就不清楚西燕那邊的安排,許揚城就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做上帝位,那他這邊,自然就更不用說了。
再怎麼着急,終究也是沒用的。
想到這,他沉聲道:“既然皇上有旨,臣弟自當從命。”
皇上淡淡笑道:“七弟思慮縝密,似真似假,在旁人面前演與我的不和,在我面前又演與我的和氣,真是辛苦了。等此事了了,咱們兄弟之間,便好好談談如何?”
“皇兄有命,自當從命。”尉遲軒道。
兩人說話間,許盎城已經被人帶了過來。他畢竟是一國皇帝,倒也沒有對他做什麼,只不過用鐵鏈鎖住了手腳,畢竟以他的功夫,但凡守衛不慎嚴密,要逃掉都不難。
許盎城被困了那麼長時間,除了臉上有些疲憊,頭髮微亂,衣服沒那麼整潔乾淨之外,其他的一切都還好。雖然是被俘,但西夏對待他,顯然是客氣得很。
尉遲軒見到他,當先道:“皇上在這裡住了數日,可還好?”
許盎城也不客氣,直接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被子薄了點,菜色少了點,茶水淡了點,下人差了點……其他的到也沒什麼了。”
“那就好。想必皇上很樂意聽到一個消息,嫺貴妃已經來了,沒有僞裝沒有遮掩行蹤,就那麼徑直來了。她對你這般情深義重,難道皇上就不感動嗎?”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許盎城,當看到他臉色突變的時候,不禁笑了起來。
“看來皇上不止感動,還很擔心。不過你不用擔心,嫺貴妃身份貴重,我們西夏,必定會迎進宮中好好招待。皇上和嫺貴妃團圓,也是一件好事,我們樂見其成。”
他說的簡單,許盎城卻很清楚,如果任嫺歌真的來了,那麼憑他,想要帶着一個人從西夏皇宮殺出去,委實不容易。
“方南蜀呢?他在哪兒?他可是嫺歌的好朋友,若皇上和七王爺真的有心,難道不應該讓我們一起見面嗎?”
尉遲軒淡淡道:“不必了,留一個在手上,說不定還會有別的奇效,你覺得呢?”
許盎城沒有說話,心裡卻很是不平靜。正想開口的時候,門外一個聲音響起:“也許是奇效,也許是恥笑也說不定。七王爺對自己的人未免也太放心了,只可惜,我也不傻。”
三人聽到聲音齊刷刷扭頭,雪兒當先踏入大殿,然後是任嫺歌和方南蜀。
方南蜀身上的繩子還在,他的手依舊被綁着無法行動,任嫺歌身上穿着的,則是西夏宮中宮女的服侍。
這樣三人,若非她當先開口讓人聽出來,無論誰看,都只當是雪兒帶着丫鬟壓着方南蜀過來了。
而事實上,任嫺歌也確實是這麼做的。
“抱歉了西夏的皇帝和七王爺,我思友心切,便直接請熟悉宮中的容妃娘娘帶路,先去找了朋友,然後又和朋友一起,再請容妃娘娘帶路進宮了。”她看了眼許盎城,眸色是壓抑的激動,“既然我們都來了,不如各退一步,畢竟都是身份高貴的客人,就這麼綁着押着也不像話。”
西夏皇帝看了眼雪兒,她身上不見哪裡有被束縛的痕跡,但看那一動不敢動的模樣,顯然也是成了人質。
“這裡是西夏皇宮,到處都是守衛,嫺貴妃難道沒想過進來容易,出去難的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