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蜀面色一凝,感覺到背後滑膩的手指拂過背部,輕輕別過頭,道:“我只要看到你平安快樂的活着,就安心了。其他的事情,你不想說,我便不問。”
完顏朵抹藥的手指一頓,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一雙明媚的眼底卻滿是自嘲:“快樂?”
察覺到身後人情緒的變化,方南蜀眉心一皺,轉過身,目光緊緊地看着完顏朵,認真道:“是,你要快樂,生活在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有着很多的不如意,你不能改變過去,但是你可以選擇未來,你要你願意,你就有機會重新開始。”
聽到方南蜀的話,完顏朵稍稍緩和的面色瞬間沉冷,將手中的藥隨手扔到方南蜀懷中,斜暱了一眼方南蜀的臉,冷聲道:“我的未來,早在以前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
說着,頓了頓,擡腳打開房門,看也不看方南蜀,開口道:“你走吧。”
看着完顏朵的暗沉的眼睛和抿緊的嘴脣,方南蜀垂下頭,沒有答話,只是路過完顏朵身側時候露出一絲猶豫,目光看向完顏朵卻被她扭頭避開,當下只能擡腳離開、
完顏朵關上門之後才發現,自己手一直都攥的緊緊地,感覺到房中猶存的一絲薄荷清香,完顏朵微微斂下長睫,垂眸不語。
而另外一邊,離開的任嫺歌,一臉慎重的神色,原本的計劃算是徹底被任樓樓的悄無聲息的出逃所打破,無奈之下,任嫺歌也能治認命的返回皇宮,所幸天色不早,任嫺歌仗着絕無僅有的藏匿技術避開了皇宮的守衛,一進宮,便身形極快的朝正德殿而去。
任嫺歌剛一進入正德殿,便看到王喜正一臉焦急的在原地踏步,遠遠看到任嫺歌的身影,眼光一亮,趕忙跑過來,道:“阿醜!這一大早你跑哪去了!”
任嫺歌眼眸微動,垂眸問道:“怎麼了?”
王喜一甩手裡的拂塵,低聲皺眉道:“皇上昨晚,不知從哪抱回來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一直帶在身邊,現在正準備送到御書房去讀書呢,而且那孩子還口口聲聲的,稱呼皇上爲爹爹,你說這……”
任嫺歌聞言垂下眸,這個孩子,自然就是任樓樓無疑,聽到王喜這般說,任嫺歌心中明白,現在任樓樓的存在,只怕是已經傳遍了整個後宮,當下眉心輕皺,道:“那需要奴婢做什麼嗎?”
王喜打這才量了一下任嫺歌,看着任嫺歌輕聲道:“皇上對你一向親厚,你去問問,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好堵住後宮的那麼多張嘴,不然,後宮非得炸了不可。”
任嫺歌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冷意,看着王喜的眼中,多了幾分打量,既然已經知道了王喜和懷王的關係,再加上昨晚上懷王的殺手,這件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但是現在,任嫺歌心中還是擔心小糰子的安全,當下也不反駁,順着王喜的話應了下來。輕呼一口氣,這才擡腳朝殿內走去。
推開門,只看到許盎城一深金黃色的常服,端坐在書桌後面,而任樓樓這個小糰子卻不見了身影。任嫺歌眼光一頓,小心的四下查看着,卻猛然聽到書桌後面許盎城的聲音涼涼的想起來:“怎麼?阿醜這是在找什麼?”
任嫺歌面色一怔,趕忙垂下眸,低聲道:“奴婢不敢。”
心中卻在暗暗磨牙,任樓樓這個小糰子,一定是昨晚趁着自己出門,跟這個冰塊臉串通好了,若不是這個冰塊臉,暗中將小糰子帶進宮,自己現在沒住已經坐在舒適寬敞的馬車裡,一路向西了。
看着任嫺歌眼底暗惱的神色,許盎城嘴角好心情的揚起一絲笑意輕咳一聲,若有所指的說道:“是嗎?每天一大早都見不到你人,朕以爲你憑空失蹤了呢。”
聽着許盎城的話,任嫺歌心中一動,不知道許盎城到底知道了什麼,只能輕輕斂下顫動的睫毛,低聲道:“是奴婢懶怠了,請皇上恕罪。”
“哦?”許盎城閒閒的挑挑眉,隨口道:“那朕便罰你帶着小糰子去御書房吧,這麼大的孩子,居然滿腦子只知道銀子,真不知道他孃親是怎麼教的。”
聽到許盎城的一頓批評,任嫺歌心頭一陣火大,擡頭就想反駁,但是看到許盎城身上那醒目的黃色,只能暗暗嚥下一口氣,自己現在還只是一個宮女,沒有資格跟他叫板,緩了緩,纔開口道:“皇上,奴婢認爲小孩子還是不需要太早唸書,只要能保持他們的本性就好。”
許盎城聞言,眉心一皺,目光沉沉,道:“朕四歲的時候,便已經通曉五藝,男孩子,怎麼能夠那麼嬌氣!”
任嫺歌默默翻個白眼,面上還是耐下性子說道:“皇上,孩子的發展貴在自然生長,學習知識可以等到他們有了一個完整的童年以後在進行。”
“哼,”許盎城冷哼一聲,道,“不必多收,朕心意已決,小糰子在現在已經送到御書房去了。”
“什麼?”任嫺歌一驚,沒有想到許盎城的動作那麼快,正要開口說話,就聽到門外一陣悽慘的哭聲傳來:“皇上!你要爲老臣做主啊!”
許盎城聞言面色一凜,這個聲音正是御書房的太傅先生,難不成這個小糰子在御書房受了什麼委屈?放下許盎城目光一沉,揚聲道:“進來!”
一擡頭,卻看到太傅一手捂着鬍子,一手扶着腰,顫顫巍巍,涕淚橫流的走進殿內。身後跟着一臉不服氣的,正是那個粉雕玉琢的小糰子,任樓樓。
看着太傅和任樓樓的模樣,許盎城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按照小糰子的性格,必然不會吃了虧,這才放下心來,正了正神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太傅一見到許盎城,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道:“皇上!老臣實在是拿這個孩子沒辦法啊,教他念詩他插諢打科,問我天上星星有幾顆,讓他識字他卻在紙上畫烏龜,稍微說了幾句便對老臣大打出手,這個孩子,老臣實在是教不了了,求皇上爲老臣做主啊!”
聽着太傅的話,任嫺歌憋着笑站在一旁,任樓樓這個小鬼,別的本事沒有,捉弄人的本事卻是一流的。
任樓樓原本正氣呼呼的站在太傅身後,眼神一轉,卻看到站在一旁的任嫺歌,頓時眼睛一亮,正要張口,卻被任嫺歌眼神制止住。
任嫺歌看着任樓樓微微搖了搖頭,任樓樓這才閉上了嘴巴,眼珠一轉,變明白了任嫺歌的用意,看來孃親是準備自己去偷國庫,所以才假扮成宮女。
嘖嘖,果然是母上大人,老將出馬,一個頂倆兒。
看着任樓樓咽回嘴邊的話,任嫺歌這才鬆了一口氣,只是她若是知道任樓樓心中想的,只怕會被這個腦回路氫氣的孩子氣到吐血。
太傅悲苦悽慘的訴苦一說完,沒等許盎城開口,便聽到任樓樓脆聲反駁道:“他胡說!他根本不是教我念詩識字,一直都在跟我打探我孃親的身份!我不說,他便罵我是野種!”
任樓樓的話音一落,整個殿裡面,瞬間變得寂靜無聲,任嫺歌眼底氤氳着一股怒火,目光暗沉的看着太傅那張老臉,從來沒有人敢當着自己的面,叫任樓樓野種!
許盎城目光油油的看着跪在地下的人,眼底一片深不可測,冷聲問道:“是這樣嗎?”
太傅一擡頭,對上許盎城那雙幽深的眼底,心頭一顫,趕忙高聲辯解道:“老臣不敢!老臣只是隨口問了一句,並沒有……”
太傅的聲音越說越低,感覺到許盎城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壓抑,心頭忍不住輕顫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孩子,居然在皇上眼中如此重要。
許盎城直接揮手打斷了太傅的話,凝聲道:“這個孩子是朕帶進宮的,等同於朕的孩子,你身爲一屆太傅,卻有違師德,實在讓朕失望。”
聽着許盎城言辭句厲的指責,太傅心頭叫苦,早知道皇上這般在意這個小子,自己怎麼也不會出這個黴頭,當下不敢再反駁,只能連聲磕頭,不斷地告饒:“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
剛者剛纔氣焰囂張的人,現在這麼低聲下氣的跪在地上,任樓樓冷哼一聲,直接跑到許盎城身邊,一臉討好的看着許盎城,毫不吝嗇的額稱讚道:“許爹爹真棒!”
許盎城笑着揉了揉任樓樓的頭,道:“那這個人,便交給你處置了,你說怎麼處罰他吧。”
聽到許盎城的吩咐,太傅和任嫺歌眼神皆是一變,太傅恨恨的掃了一眼任樓樓,這個小子口齒伶俐,又深得皇上寵愛,剛一見面便害的自己被皇上責罰,當真人讓人厭惡!
而一旁的任嫺歌聽到許盎城的吩咐,確實心頭一愣,他這般縱容任樓樓,到底是爲了什麼?
任樓樓卻沒有這麼多的心思,聽到許盎城的話,歪着頭微一沉吟,隨即拍手笑道:“啊!我知道了!那便罰他掛着一個牌子繞着皇宮走兩圈吧,牌子上要寫着:我是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