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有情,郎未必有意。
任嫺歌看着眼前男人貪生怕死,膽小求饒的模樣,只覺得可笑,怕是這個時候他會半分不感念婦人的恩情,而是在心中叨叨是因爲婦人才遭此大劫的吧?
許佳偲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一類的,眼見着夫人雙目盈盈含淚的樣子,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側目看向任嫺歌。
這廂任嫺歌着眼瞥了一下那男人,聲音冷若寒霜,“公主,既然他家夫人都爲他求情了,那便饒他一命吧!”
隨即將這無情的男人摁在了地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可是這位郎君你可要記住,今日你的性命可是你家夫人救下的,哪日若讓我們再撞見你對你家夫人不好,那便等着被挑斷腳筋跪一輩子吧!”
婦人感激涕零地望着素不相識的任嫺歌和許佳偲,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言語,只覺得手中的銀兩沉甸甸的。
“今日多謝兩位姑娘,來生小婦做牛做馬回報兩位,今生小婦只得在此叩拜兩位的恩德。”說完婦人直接對着任嫺歌與許佳偲跪下,這一幕卻看的兩人心頭一陣酸堵。
許佳偲轉身對着地上的男子,擡起便是一巴掌,斥責道:“你且看看,這便是你棄之於不顧的妻子,即便你這般對她,她卻對你不離不棄,人一生能得如此女子,你還有何不可滿足?你妄爲男兒!”
許佳偲甚少見到這般沒用的男人,她所看到的都是一個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他們都是以自己血肉之軀抗下一片天地之人,而眼前的人,令許佳偲所不恥,卻也不得不可憐。
“你知道什麼!你又懂什麼,我只要去賭發財了,那也是一家人發財了!”男子想要一把推開許佳偲,卻被任嫺歌死死摁住,無法動搖但看向妻子的目光卻是諸多複雜。
任嫺歌嗤笑了一聲,“那要是輸了呢?傾家蕩產,賣妻典子?可笑,荒唐!”
說完,任嫺歌直接將男人丟在了地上,她到底是外人管不了太多,而這婦人的選擇她雖然不贊同,但她尊重。
“也難怪你一事無成!”許佳偲搖了搖頭,顯然失望透頂,任嫺歌也無心思在此久留,眼看着男人也不再囂張,拉着許佳偲的手轉身離開。
臨別時,任嫺歌知會了婦人一聲,“若是你的夫君對你仍舊不好,便來完顏酒館,報上完顏朵的名諱,自然有人助你。再者,你也要記住,你有自己的孩子,將來有人養老,不必太過看重自家夫君的臉色。”
放下這句話任嫺歌便離開了,只剩下婦人呆愣在原地。
一路上許佳偲對旁邊擺着的物什興趣極大,而作爲宮女尾隨着她的任嫺歌卻是心思沉沉,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裡,她真的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良人嗎?
而許盎城……
“阿醜,你今天是怎麼了,心不在焉的?”一路之上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挑選,難免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任嫺歌強笑了笑,擡眉說道:“沒事,就是覺得有點兒累。”
許佳偲猶豫地看了一眼面前小巧精緻的擺件,也沒說什麼,只是稍稍逛了一下就和任嫺歌說要回宮。任嫺歌知道公主是爲了自己着想才着急回宮,紛亂的思緒也擱置在了一旁。
沒有許盎城在的皇宮,終歸是有些冷情,總感覺是少了什麼一般。
走在這石子路上,任嫺歌深吸了一口氣,纔回到正德宮,一抹小小的靛藍色的身影的撲了上來,軟軟蠕蠕的感覺不是任樓樓又是誰?
任嫺歌溫和地將任樓樓給抱了起來,這廂聽到任樓樓撒嬌一般地說道:“孃親,你爲何每次出宮都不帶着樓樓一起?”
每次出宮得看着皇宮的調皮公主,要是再加上一個喜歡瞎跑的任樓樓,額,那般場景當真無法想象。
等等,自家這小糰子可不是愛撒嬌的性子。
任嫺歌撇了撇嘴,認真的凝視着任樓樓,“說罷,今天想要向孃親要什麼?”
“皇宮的宮女待我不錯,要什麼有什麼,”樓樓揚着下巴,遂而話鋒一轉,“只不過,今天小宮女帶着我去御花園散步的時候,我看見一個長得還不錯的小丫頭……”
“好啊小傢伙,小小年紀就像勾搭少女了?”
任嫺歌的心小小揪了一下,都說兒子大了不由娘,可是任樓樓這才幾歲啊……
就看到任樓樓的耳朵根一陣嫣紅,“孃親不要胡說,我任樓樓豈是那般容易被迷住的男孩子?只是孃親,我以後多多少少得要一個小丫鬟伺候,我就覺得那個丫頭長得還行,不至於丟臉。”
有所謂是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任嫺歌也不打算拆穿任樓樓的嘴硬,只是將他所說的丫頭記在了心裡,然後向今天領着任樓樓去玩樂的宮女問了問,這才曉得今天過來的是李侍郎家的小千金李惠兒。
說起來李侍郎和丞相家那邊沾着點遠親關係,只不過聽聞李侍郎爲人中肯,在丞相那頭不是很討喜,所以混了十來年,現下也還只是個五品侍郎。
今日侍郎倒是被鳳無雙給召了過去,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李侍郎李衛是京都出了名的清官,家徒四壁的,沒半分當官的氣派。”小宮女說着,一陣惋惜,“清廉是好,就是苦了家裡的妻和子,今日我見那李家小姐弱不禁風的,當真是可憐。”
任嫺歌有些好奇,一雙眸子清麗地望向宮女,“你方纔說,今日靜妃娘娘召見了李侍郎。”
“不錯。”
“你可知爲何嗎?”
宮女沉思兩下,緩緩開口說道:“我猜是靜妃娘娘的表親要入朝爲官之事吧,聽聞靜妃娘娘有個表弟,文武皆是資質平平,不符合爲官的要求。李侍郎雖說官位不高,但是皇上念在他剛正,從去年開始朝中選官便指定通過李侍郎之手,想來靜妃娘娘召李侍郎,也只有這麼一件事了……”
任嫺歌點點頭,謝過這位宮女之後便離去了。樓樓單單一眼就能相中一個清官之女,想必日後的出息要大着了,只是照那宮女所說,李侍郎這性子八成是會拒絕鳳無雙,在朝中樹敵怕也會多上一個,侍郎之位,想來也是坐得不久了。
不過樓樓既然看上了李家千金,日後能夠幫襯一把的,她也只能夠盡力去幫了。
……
邊塞野地,月朗星疏,遍地雜草荒涼一片,許盎誠僅披着一件外衣站在野地之上,所看的方向卻是皇城佇立的位置。
“皇上,夜深了。”左將軍走到許盎誠的身側,對着他輕聲提醒道。
許盎誠微微側過頭,側過了眸子朝着左將軍看了一眼,拿起了地上地酒,擡手酒水從瓶口傾斜而下,落在了許盎誠的口中,酒入咽喉暖意侵襲着他整個人。
卻也無法驅散那巧笑嫣兮的女子,出現在他的眼中,也不知道那小沒良心可曾想過他,怕是不曾吧……
“呵……”許盎誠將酒瓶子一拋丟給了左將軍,道,“孟將軍到何處了?”
“回皇上,已臨近邊塞,明日便會到。”左將軍接住了酒瓶子,對着許盎誠回答道。
許盎誠點了點頭,接着問道:“那頭情況如何了?”
“不算樂觀,但他們好似有意避開鋒芒,不願主動出擊,只在外頭騷擾,只是如此也着實撓人。”左將軍回答道,面上明顯有幾分怒意,握着瓶子的手緊了一些。
生爲將軍本該馳騁沙場,在這城裡頭握着,飽受騷擾着實算不得什麼光榮的,可皇命不可違,他們也只能等着孟將軍前來,或許有一線可能。
許盎誠自是瞭然左將軍的心思,倒是沒有點破,只是目光看着星空,揹着手不知在思索着什麼,良久說道:“你且回去,即是明日孟將軍要到,是要準備一番。”
“臣明白。”左將軍對着許盎誠拱了拱手,離開之時有幾分猶豫地看着許盎誠,到底還是扭頭離去。
許盎誠在左將軍離去後,垂下了頭手握着一方帕子,脣角揚起了一抹淺笑,道:“繡的可真醜。”
說來這方帕子還是任嫺歌無意落下的,只不過最後被他拾來了,便一直沒還,不過也確實該結束這場戰役了。
……
翌日醒後,任樓樓和任嫺歌回了完顏酒館,正巧看見沈傾月對着完顏酒館的人指手畫腳的,不免一陣不滿。自己好吃好住地養着她這麼張嘴,她怎的還好意思在酒館中擺架子?
好在有任樓樓這個混世大魔王在,也輪到沈傾月忙碌一陣子了,“姨母,樓樓剛纔趕路口渴了想要喝茶,你能幫樓樓斟上一杯嗎?”
任樓樓一雙水靈靈的眸子像是麋鹿一般清澈,任憑是誰都難以拒絕他的請求,聞見任樓樓如此甜甜地喚自己一聲姨母,任傾月自然是心中高興,爲任樓樓打來一杯水。
任樓樓繼續笑着,“姨母,樓樓的孃親也想要一杯,可以嗎?”
這下任傾月算是弄明白了,感情這小侄子是把她當成丫鬟使了。雖然心中開始不爽,但是表面功夫任傾月沒有放下,她一直掛着招牌式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