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衣裙整潔髮髻整齊,沒什麼不妥的地方。要說在林簡眼中唯一不妥當的地方,不就是她沒穿他送的衣服嗎?
想穿什麼是她的自由?這也有錯?
令狐泉見林簡朝這邊走來,眉頭不着痕跡的皺了一下。林簡上前對令狐泉行禮。
“見過王妃。”
林簡淡淡出聲。
因爲令狐泉是林簡親叔叔的妻子,而安平王又是當今聖上最敬愛的兄長,所以林簡和一衆皇子見了令狐泉都要行李請安。
令狐泉急忙回禮。
“太子客氣了,如此大禮擔待不起。”令狐泉說着客氣話,瞳仁飛快的看了滿月一眼,見滿月垂眸行禮,並無異樣。
“王妃不必客氣,本太子算是令狐驚烈的救命恩人,如此一來,其實真正應該感謝本太子該是令狐滿月這個姐姐,是不是?”林簡甫一開口,就將話題繞在了滿月身上。
令狐驚烈眨眨眼睛,看看林簡再看看滿月,卻是聰明的緊閉着嘴巴不說話。
滿月仍舊垂眸,淡淡道,“上次的事情,多謝太子殿下擡愛。臣女代弟弟謝過太子殿下。”
“只有嘴皮子的感謝就夠了嗎?令狐大小姐的誠心就如此嗎?”林簡似笑非笑的語氣聽不出究竟是揶揄滿月還是認真的,令狐泉臉色微微一變,衆目睽睽之下,這麼多人都看着,林簡別人不找,偏偏找滿月說話,如此一來,豈不是又將滿月推在了風口浪尖之巔嗎?
滿月知道林簡是什麼意思。
他是在變着法子的質問滿月爲何不穿他送的衣服。
“太子殿下若覺得滿月丫頭口頭上的感激不夠,那麼加上我這個姑姑的,不知夠不夠?”令狐泉一臉慈和善意的表情開口,不着痕跡的替滿月擋了這一關。
林簡薄脣抿着,微微一笑,俊逸容顏陽光灑脫,已然不見之前的陰鷙冰冷。
“王妃哪裡話,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林簡變臉比變天還快,翻臉比翻書還快!前一刻看到滿月的時候,還一副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表情,這會子就露出一臉的和煦溫暖,若不是知道他就是暗中刺殺林東合的真兇,滿月絕對當前後的他是兩個人!
上一世她怎麼就沒發現林簡有如此出衆的演技呢?
不過——上一世的她,連林東合和令狐平雪那般演技都沒看透,更何況是腹黑無敵的林簡了!
林簡突然出現在這裡,又主動跟滿月和令狐泉說話,原本注意力都在令狐平雪身上的衆人,目光紛紛朝滿月這邊看來,看到林簡一臉溫暖笑意看向滿月,衆人又羨慕又渴望。
太子殿下一貫是高高在上氣度不凡,雖然外表陽光隨和,但也不曾聽說太子殿下與哪家的千金閨秀交談,如今這麼多人不找,偏偏就找了令狐滿月,衆人暗自揣測紛紛,一時之間,早就沒人注意令狐平雪了。
在這九重宮闕中,容貌永遠只是最普通最沒有殺傷力的武器,能對人造成致命一擊的永遠是財富和地位!以及無法企及的人心!
令狐平雪自始至終用的就是最普通的一招,以貌示人!註定不長久!
令狐平雪和二夫人看着林簡在滿月和令狐泉身旁停留了很長時間,臉色同時變了變,說不出的尷尬難看,偏偏這時候還有人不讓她們安生。
戶部侍郎千金宋筱悠和兵部尚書千金丁菊茗齊齊的走過來,二人本就看令狐平雪愛出風頭不順眼了,這會子自然不會放過揶揄令狐平雪的機會了。
“令狐二小姐,怎麼你在京都這麼多年,風頭如此之盛,太子卻不與你攀談,反倒是剛回到侯府幾個月的令狐滿月如此入太子的眼,呵——令狐二小姐,這是不是很奇怪呢?”宋筱悠似笑非笑的開口,幾句話說的令狐平雪臉色發白。
“是啊,本小姐也覺得奇怪呢,太子殿下明明是朝這邊走來的,可卻完全當令狐二小姐是透明的一般,如果換做是我,不管是容貌還是學識都不輸給自己的姐姐,卻得不到青睞,唉——真是無顏再次停留了。”丁菊茗順着宋筱悠的話說下來,脣角勾起濃濃的嘲諷,繼而與宋筱悠相視一笑,眼底具是得意和痛快。
令狐平雪憋着一肚子的火,面上勉強擠出一抹淺笑,看似隨意的開口道,
“兩位姐姐哪裡話,太子殿下其實是想與姑姑打招呼,正好大姐跟姑姑站在一起,纔會讓人誤會了是與大姐打招呼的,況且大姐也是侯府的人,大姐與太子熟稔,也是侯府的福氣,難道不是嗎?”
令狐平雪最好面子,自然是死也不肯承認林簡是爲了令狐滿月才停下來的,只能將令狐泉推出來坐擋箭牌。令狐泉算是太子的嬸嬸,太子見了嬸嬸打招呼有什麼不對?
令狐滿月不過是佔了令狐泉的光而已!
宋筱悠和丁菊茗聽令狐平雪如此說,不覺撇撇嘴。
“既然如此的話,那二小姐可否過去王妃那邊,看看太子會不會跟二小姐說話呢?如果是的話,我們纔信啊,如果不是的話——唉,還真是替二小姐不值啊,如此花容月貌,太子視而不見!難道太子殿下是看不中二小姐庶出的身份不成?”丁菊茗一番話,字字句句都毫不留情的揭着令狐平雪的傷疤。
在令狐滿月回來之前,外面的人都當她纔是侯府的大小姐,而母親扶正只是遲早的事情!她令狐平雪纔是侯府的嫡出長女,可如今令狐滿月回來了,一切都改變了!
宋筱悠和丁菊茗仗着都是家中嫡出長女,既然容貌不及令狐平雪,唯一可以打壓她的就是身份了!
二夫人聽了,頓時恨得咬牙切齒。但奈何二人一個是戶部侍郎的千金,有個安妃姑姑,另一個是兵部尚書的千金,都是這次選妃宴的熱門人選,二夫人若是開口難免得罪了她們,那平雪就會成爲衆矢之的。
二夫人能忍下這口氣,令狐平雪卻忍不下。
“兩位姐姐不過是想過去與太子打招呼罷了,所以纔會試探我的,不如我先過去與太子打招呼,二位姐姐隨後過來,可好?”令狐平雪骨子裡是不服輸的性子,尤其是宋筱悠和丁菊茗本就不入她的眼,如今連這兩個貨色都敢揶揄她,不就是因爲太子跟令狐滿月說話了嗎?
令狐平雪對滿月的恨意,再一次在心底滿溢升騰。
二夫人一聽令狐平雪的話,正欲出聲阻止,卻見林簡與令狐滿月和令狐泉說完話後,擡腳朝這邊走來。二夫人本想阻止平雪的,可眼見太子朝這邊走來了,二夫人挑了下眉梢,急忙朝令狐平雪使了個眼色。
令狐平雪心領神會,微微擡起頭,朝走來的林簡露出一抹羞澀溫柔的笑意。
林簡在衆人詫異的眼神中,大步朝令狐平雪走來。
前一刻還站在滿月和令狐泉身前有說有笑的林簡,突然轉移了目標,一時間,衆人的目光再次齊刷刷的回到令狐平雪身上。
從剛纔的失落再到此刻的聚焦,令狐平雪眼底閃過一抹得意之色,面上卻依舊是大氣溫柔的氣質。傾城容貌端着溫柔恬靜的笑意,窈窕身姿靜靜站在原地,若弱柳扶風惹人疼愛憐惜。
此刻,衆人都當林簡已經將注意力和目標轉移到了令狐平雪身上,畢竟令狐平雪之絕色容貌,絕對擔得起京都第一美人的稱號。
卻只有滿月一個人明白林簡爲何突然朝令狐平雪走過去!
令狐平雪接下來不會出盡風頭,只會倒大黴——
林簡走到令狐平雪身前停下腳步,等待令狐平雪的不是林簡看向滿月時如沐春風的眼神,而是冷蔑嘲諷的神情。
“令狐二小姐,你這髮簪——很特別?”林簡語氣冷淡疏離,令狐平雪微微一怔,絕對不會料到林簡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令狐平雪摸了摸發間的芍藥花白玉髮簪,抿脣嬌羞一笑,輕聲道,
“回太子殿下,這髮簪乃芍藥花白玉髮簪,是——”
“是與京都十里織錦的芍藥花霓裳衣配套的芍藥花髮簪,不是嗎?”不等令狐平雪說完,林簡再次冷冷出聲。
此刻的林簡,面上早已經沒了往昔的陽光灑脫,有的只是陰鷙冰冷的神情。
令狐平雪愣愣的看着林簡,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不知道自己哪兒得罪了林簡!這髮簪可是她特意去十里織錦花大價錢纔買到的,偌大的京都這髮簪只有兩根,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令狐平雪只知道這髮簪有兩支,卻不知道另一支在滿月那裡。
前些日子,林簡送到滿月那裡的一套十里織錦衣裳還連帶着一套髮飾,其中就有這一支芍藥花白玉髮簪,是林簡親自爲滿月挑選的,又豈會認不出來?
如今見令狐平雪戴了這支髮簪,而滿月卻沒有,難保林簡不會認爲是令狐平雪暗中搗鬼搶走了滿月的簪子。
滿月站在林簡背後安靜看戲,瞳仁不經意看到不遠處人影綽綽。
她在此看戲,還有人在遠處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