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前廳走往小院的路上,司季夏沉默不語,便是冬暖故與他說話他都回答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路才走到一半時,冬暖故停下了腳步,扯着司季夏的斗篷站到了他面前,微擰眉心盯着他,“有心事?”
司季夏被冬暖故這忽地一扯斗篷,也停下了腳步,低垂着眼瞼,少頃才緩緩擡眸,迎上冬暖故的視線,十分愧疚道:“抱歉阿暖,未能走成。--”
冬暖故聽後隨即淺淺一笑,將雙手背到身後,踮腳朝司季夏微微湊近,近距離地看他的眉眼,淺笑道:“平安,我想吃你煮的桂‘花’粥了,給我煮一碗可好?”
司季夏看着碎在冬暖故眸中的晨光,心中鬱沉漸漸散去,也不由微微揚了揚嘴角,輕聲道:“好。”
“右相府的廚房有着各種各樣的食材,似乎獨沒有桂‘花’,平安給我煮其他的也好,我不挑剔。”冬暖故說着,伸出手拉住了司季夏的手,將自己的手塞到了他掌心裡。
“阿暖若是喜歡吃,待回頭我們安定了,我再做給阿暖吃。”司季夏微微攏攏五指,將冬暖故小小的柔荑裹在自己的手心裡,與她並肩改了方向,往廚房的方向走。
而司季夏之所以敢在這會兒牽住冬暖故的手,實是因爲右相府人少,此刻他們所處的地方並無他們之外的其他人,便是陶木都是留在他們借宿的小院裡的。
“當真?”冬暖故笑着微微歪頭看司季夏。
“當真。”他怎會捨得騙她。
冬暖故將頭別了回來,與司季夏肩並肩捱得很近,笑得眉眼更彎了些,擡起左手輕輕撥了撥身旁還掛在枯枝上的黃葉,將那黃葉撥了下來,道:“平安還欠我一盆月季,可不要忘了。”
“不會忘,我記得的。”司季夏看着那片被冬暖故撥落的黃葉,將她的小手握得稍稍緊了些,溫柔的眼神裡有極不易爲人察覺的堅定,“阿暖若是喜歡,莫說一盆,便是十盆百盆,我也會給阿暖。”
“十盆百盆?我看起來像是那麼貪心的人?”冬暖故回握着司季夏的手又走到了他面前,面對着他逆着走,淺笑着挑了挑眉後忽然停下了腳步,踮起腳出其不意地在司季夏薄薄的‘脣’上輕輕親了一口,依舊淺笑着,帶着滿足的味道,“我不要十盆百盆,那樣你會累,我只要一盆就夠了,就像平安,我只要一個平安就夠了。”
司季夏身子猛地一顫,看着笑‘吟’‘吟’的冬暖故微微睜圓了眼,正巧這時前邊有府中的下人走過來,司季夏的耳根驀地紅透,也忽地鬆開冬暖故的手,緊張得有些磕巴道:“我,我去給阿暖看看廚房有沒有桂‘花’。”
司季夏急急地說完話,看也不敢再看冬暖故一眼,繞過冬暖故身側急急往前去了。
冬暖故微微垂下頭,笑得‘露’出了白淨整齊的貝齒,再擡頭時轉身去追司季夏的腳步,還在後邊笑他道:“傻木頭,你走這麼快,你知道廚房怎麼走麼?”
“……”
酉時,碧心殿。
殿內與尋常一般,彌散着一股似乎揮之不去的湯‘藥’味,而不同於往的是,王上司皓壘不是躺在‘牀’榻上,而是背靠着厚厚的軟枕靠坐在‘牀’上,手裡拿着奏摺,正一邊將手輕握成拳抵在嘴前輕輕咳嗽着邊看已經被硃砂筆勾畫過的奏摺,鄧公公弓着腰在旁候着。
忽有輕輕的叩‘門’聲響,然卻未聽到傳報,鄧公公擡了擡頭,看一眼殿‘門’的方向,再看向‘牀’榻上的王上,只聽王上輕輕咳了一聲,沉聲道:“鄧遷去看看是否是樓卿來了,若是,便直接請他進來了。”
“是,王上。”鄧公公垂首應聲,躬着腰從王上視線裡退下,去開了‘門’。
而後是厚重的殿‘門’打開再關上的聲音,沒有聽到有人說話,便是鄧公公的聲音也沒有,再回到王上視線裡的,確實是樓遠,也只有樓遠一人,不見鄧公公身影。
“下臣樓遠,見過王上,王上萬安。”樓遠緩緩走到‘牀’榻前,朝‘牀’榻上的王上恭恭敬敬地弓腰行了個禮。
王上從見着樓遠的那一刻便已將手中的奏摺放下,將目光落在了樓遠身上,待樓遠走到‘牀’榻前時只見他微微張嘴正要說什麼,樓遠卻是已行了禮,王上纔有些無奈道:“樓卿哪,朕已與你說過多少回,若是無旁人在,你見着朕,無需行這等禮。”
“王上是九五至尊,下臣見了王上跪拜都要來不及,又怎改不行禮?”就算面對的是王上,樓遠的語氣裡還是帶着他尋日裡的那抹笑意,嘴上說着恭敬的話,行着臣禮,然卻又像他心中根本就沒有着所謂的君臣之禮般,還是維持着深弓着腰的動作,“就像此刻,王上不說免禮,下臣也不敢直起腰。”
王上頗爲渾沉的眸光晃了晃,深深凝視了樓遠一眼後重重地嘆了口氣,“樓卿免禮吧。”
“謝王上。”樓遠這才直起腰,然他直起腰後卻不是看向王上,而竟是背過了身,以背對着王上!
王上看到他這一舉動,眸中有無奈也有悵然,卻獨獨沒有詫異,好似對樓遠這樣的舉動已經習慣了一般,又是將手抵在嘴上輕輕咳了咳,道:“樓卿今兒過來,可是要與朕說明日小宴的事情?”
“明日小宴要款待的是北霜國的使臣,下臣今兒過來,是來問問王上,依王上的身子狀況,可否參加得了明日的小宴?”樓遠背對着王上,語氣平平無‘波’,卻是沒了笑意。
在王上司皓壘看不見的角度,樓遠的面‘色’是冰冷的,眼神亦是如此。
“咳咳,既是北霜國的使臣,朕豈有不出席的道理,備着朕的坐席吧。”王上完全不介意樓遠的舉動及態度。
“下臣明白了,下臣這就告退了。”樓遠得到了王上的答案,說完話後轉過身又向王上躬身行了一禮,也不待王上允准,轉身便要走。
王上在樓遠轉身要走時神‘色’顯得有些‘激’動,出聲喚住了他,“樓卿且慢。”
樓遠停下腳步,卻未轉身也未回頭,好似喚住他的不是王上,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般,聲音依舊平平淡淡的,與尋日裡的他可謂判若兩人,“王上可是還有其他吩咐?”
王上嚅了嚅‘脣’,定定看着樓遠的背影,‘欲’言又止,終是又嘆了一口氣,道:“無了,樓卿轉告鄧遷,讓他替朕去把太子傳來。”
“是。”樓遠冷冷應了一聲,大步走開了。
在他身後,王上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打開厚重的殿‘門’時,樓遠忽然覺得從蒼穹中灑下的光線有些刺眼,卻明明已經是即將入夜的天。
“鄧公公。”樓遠看向站在殿‘門’外的鄧公公,面上又重新掛起了淺淺的笑意,“王上讓公公去把太子請來,道是有事情要對太子說。”
“是,奴才這就去。”樓遠是王上身邊的紅人,鄧公公雖然是伺候了王上十來年的老人,卻也不敢小瞧這個年紀輕輕的右相大人,對他說的話更是不敢不信不從,領了命後趕忙退下了。
樓遠往前走了幾步後忽然停下了腳步,看向殿前值守的‘侍’衛問道:“方纔跟在我身後的那名姑娘,哪兒去了?”
“回右相,那名姑娘說,說她內急,要找茅廁。”‘侍’衛有些忐忑,“小的,小的就給她指了茅廁的方向……”
“……”樓遠眼角跳了跳,眼神有些沉。
他似乎就不該把那個小乞丐帶進宮!
內急上茅廁?
……
南碧城的天依舊黑沉得早,還不到酉時過半,天‘色’便完全暗沉了下來,家家戶戶已然掌燈。
因着沒有離開右相府的緣故,又因司季夏面‘色’不佳且面上還有隱隱的疲態的緣故,吃罷早飯後冬暖故便推了司季夏回房歇着,道是要讓他睡個回籠覺,然司季夏在寂‘藥’裡時早起習慣了,如何也睡不着,卻又無事可做,見着院子裡的梅樹開了‘花’,便讓陶木去向府裡專‘門’負責打理‘花’草的下人借了工具,開始給這院子裡的草草木木修整。
冬暖故也拿他無法,對他所做的事情她不熟悉也搭不上手幫不上忙,是以便裹着斗篷坐在屋前廊下看他忙碌,腳邊是司季夏爲她升的炭火,她手裡捧着的是司季夏爲她泡的茶,看着他忙碌在院中的枝枝木木間,看着他專心致志的模樣,看着他修剪一株梅樹也能修出溫柔的笑容來,漸漸失了神,連手裡的茶水何時涼透了也不知。
司季夏愛極‘花’草樹木,一旦他忙活起關於草木的事情來,他的眼裡就只剩下這些植物,完全不去想其他事情,忘了休息,甚至忘了喝上一口水。
若非冬暖故會隔一段時間給他遞上一盞茶,只怕他在忙完之前根本連水都不會喝上一口。
冬暖故有些不能理解司季夏對‘花’草樹木的喜愛程度,然她也不會去打擾他,因爲她喜歡他認真的模樣,喜歡看他不經意間的淺笑,像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直至夜‘色’沉下來,司季夏才退回到屋前,看着滿院修剪過的草木,嘴角攀着溫柔的笑意。
冬暖故還是欣賞不出這院子裡幾乎都是光禿禿的樹木有何動人之處,她只是將手中的茶盞湊到司季夏嘴邊,用肩膀輕輕撞撞他,道:“先喝口茶,我幫你拿着茶盞,你喝就好。”
司季夏沒有拒絕,而是微微低下頭就着冬暖故遞來的茶一口喝盡。
司季夏喝完茶汁後這才轉身看向冬暖故,只見冬暖故衝他淺笑:“平安,今夜的晚飯,我們出去吃如何?”
“這些日子是皇寺廟會,外邊很是熱鬧,平安不是沒有來過京畿?我們去走一走如何?”冬暖故笑得很柔和,儘管她對廟會沒有興趣,儘管她已經逛過了一回,然她還是想與司季夏去走上一走。
因爲他的寂‘藥’太冷清,她想讓他嚐嚐熱鬧的味道,她陪着他一起。
“好。”司季夏看着冬暖故的眼眸,點了點頭,儘管他對廟會並無興致,他還是把自己‘迷’失在了冬暖故溫柔的笑容裡。
只要是與她在一起,就算是看過數遍的風景,也還是會一樣的‘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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