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瑟跪在冷冷清清的祠堂大殿裡,耳邊迴盪的是柳尚書恨女不成鋼的氣話:“你倒是跟爲父解釋一下,你這一整天都去哪裡了?你是個女孩子,在外面拋頭露臉的,會被人傳閒話的。”
“爲父知道,你的心願是當皇后,可你也試過了,小皇帝連正眼都沒有瞧上你一眼不是嗎?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死皮賴臉的倒貼上去,只會讓他更加的反感你!”
“這些日子就好好呆在家裡哪裡也不許去,如果你不聽話,爲父就將你送到尼姑庵裡去修行,以後就別想當舒舒服服的大小姐了!”
柳瑟垂頭喪氣的低估道:“就知道拿這個威脅我!從今天起,我哪也不去可以了吧!”
柳尚書哼哼兩聲,一甩袖子,大步而去。
柳瑟擡頭看向高臺上供奉的靈牌,看着上面香菸嫋嫋,她不由長長的嘆氣:“墨雲寶,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雖然感覺她放下高傲和尊貴去追求一個遙不可及的人有些累,但她是個敢愛敢恨的主,從來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因此纔會這麼的義無反顧。
就在一次又一次的與墨雲寶的相處中,她感覺到墨雲寶對她的感覺也在一點點的改變,只是,那種感覺不是愛,他……會愛上自己嗎?
柳瑟垂眸,她不確定自己還要不要堅持追下去了,喜歡的人如果一直沒有給予你追逐的勇氣,你的腳步就會漸漸停滯不前,誰都不是傻瓜,沒有結果的追逐,不如選擇放棄。
第二天,柳瑟睡了個大懶覺,任憑小丫鬟在她耳邊怎麼催促起牀,她一個翻身繼續埋頭大睡,睡覺是一個消磨時間的好法子,一覺醒來或許就是半天過去。
一直睡到午時,柳瑟纔有氣無力的起牀,才用過膳,就受到郡主府的請帖,請她三日後去郡主府參加花宴。
小丫鬟見柳瑟面色有意,便關心的問道:“小姐,怎麼了嗎?”
柳瑟合上請帖道:“是綠蘿郡主,邀請我三日後去郡主府參加花宴。”
小丫鬟的面色瞬間一白,她可沒忘記自己和自家小姐在那位刁蠻郡主手裡栽的大跟斗,如今聽到她的名號,她就開始脊背發涼整個人都不好了。
小丫鬟吞了吞口水,顫巍巍的問:“小姐,這位郡主不會是別有用心吧?”
柳瑟點點頭,將請柬擱在一邊的桌子上,嘆氣道:“知道她別有用意又如何?她是郡主,她下的請帖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只能硬着頭皮去了,誰讓我跟她天生不對盤,只能一直當敵人。”
面對柳瑟的淡然,小丫鬟的臉上浮現一抹擔憂,啜泣道:“小姐,奴婢害怕。”
柳瑟眼珠子一轉,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對小丫鬟招招手,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小丫鬟會意的點點頭,轉身離開。
三天後,郡主府,綠蘿在幾個貴女的簇擁下坐在院子裡的花亭裡賞花。
綠衣貴女道:“郡主,你真的邀請了柳大小姐?那種人都不配踏進郡主府,郡主,你怎麼想的,居然邀請她呢?”
綠蘿慢條斯理的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放在嘴邊抿了一口,這才冷哼一聲道:“那個賤人一直想着法子接近小皇帝,她以爲這樣死皮賴臉的就能成爲一國之母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臉,長得好看有什麼用,腦子不好,只會成爲我的墊腳石。”
綠蘿一直想不通,自己在皇宮那會喝了自己煮的那碗山藥湯會腹痛難忍?事後她派自己對貼身丫鬟去御膳房打聽情況,才知道柳瑟那個小賤人一直躲在御膳房裡,直到他們離開後纔出來。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柳瑟這個小賤人在那碗湯裡下了“佐料”,本來她就是想借刀殺人,偏偏墨雲寶沒有喝那碗湯,因此,自己才成了悲催的那一個。
綠蘿怎麼想,都無法嚥下心裡的那口氣,加上昨天她按在宮裡的眼線傳來一個消息,墨雲寶居然帶着柳瑟出現在御膳房,並讓柳瑟隨便吃,那位沒腦子的柳瑟還真大大方方的吃了起來。
綠蘿越想越氣憤,爲什麼墨雲寶會跟柳瑟一起出現在御膳房,爲什麼給她那麼大的特權?她在他身邊獻媚了很久,都沒有任何的結果。
人羣一陣騷動,綠衣貴女朝門口張望一會,笑道:“郡主,她來了!”
綠蘿站起身,翹首朝院門口看去,果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被郡主府裡的侍女帶着,穿過樹蔭朝她所在的方向而來,綠蘿的雙眼危險的眯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很好,好戲馬上開始!”
柳瑟穿着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襬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反而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外披一件淺紫色的敞口紗衣,在風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如天邊飄散的雲彩。
她盯着走在最前面的郡主府的侍女,眼角餘光警惕的環視四周,這裡很安靜,雖然風景秀麗,卻透着一股不同於尋常的安靜,彷彿預示着有什麼大事發生。
柳瑟擡頭,她本想看一眼天上的浮雲,卻看到不遠處的樹上掛着好幾個木桶,看着木桶傾斜的角度,很快就要從樹上歪到,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一旦被淋到,一定會死的很慘。
柳瑟抽了抽嘴角,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想要整她的人會是誰。
她故意放慢腳步,讓帶路的侍女走快點,瞄準旁邊的假山,提着裙襬貓着腰躲了進去。
帶路的侍女察覺不到身後的腳步聲,這才停下腳步轉頭看去,額頭不由滑下三條黑線,話說人呢?
她提高聲音呼喊道:“柳小姐,柳小姐?”
把一個大活人給帶丟了,主子要是知道,指不定要怎麼懲罰她呢!侍女越想心越急,有些慌不擇路的跑着,時而大聲呼喊。
柳瑟穿過假山,已經站在另一側的小路上,見侍女找的自己太辛苦,擡手揮了揮,笑道:“我在這裡!”
侍女瞬間熱淚盈眶,真是太好了,她沒有把人帶丟,也算不辜負主子的命令。擡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淚,侍女道:“柳小姐,你去哪裡了?以後不可以跟我開這樣的玩笑了!”
柳瑟點點頭,“好,本小姐知道了!”
侍女快步上前,腳下突然踩到一顆石子,隨後整個人往前撲去,失去平衡的她張開雙臂,如溺水的人在河裡不停的掙扎着,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啊!!”侍女一聲慘叫,臉色瞬間蒼白,眼裡劃過一抹慌亂。
哪怕她在有心自救,想要抓住點什麼,她的四周空空如也,她抓不到救命稻草,只能往前栽倒,然後跌了個狗吃屎,濺起一地的灰塵,嗆得的她連咳了好幾聲。
當然這還不算完,她才發出兩聲咳嗽聲,突然頭頂砸下傾盆大雨將她從頭到腳淋了個通透,所有的聲音被傾盆而下的水聲樣,可憐的侍女的視線瞬間被霧化,分不清那是水,還是她的眼淚。
柳瑟涼涼的站在一旁看戲,她沒有笑,她很清楚,這是給她準備的“驚喜”,如果她剛剛大意了,下場就是地上的落湯雞。
真是沒想到,綠蘿整人的心思會這麼的周密,連給人發出痛呼的聲音也不給。
不遠處傳來一串凌亂的腳步聲,看來是那些看好戲的人到了,柳瑟的眼眸轉了轉,身子悄悄後退,整個人隱藏在身後的樹後。
綠蘿被衆貴女衆星捧月的簇擁着來到“案發地點”,只是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她臉上得意的笑瞬間消失無蹤,眼裡充滿的憤怒,快步上前踢了踢躺在地上被冷水凍的站不起的侍女,“那個賤人呢?”
綠蘿心裡無比鬱悶,明明勝券在握,爲什麼事態的發展沒有按預期的來?她遠遠的就看到柳瑟那個賤人過來,爲什麼現在突然失蹤了,真是個狡猾的狐狸。
侍女在地上翻滾了一圈,冷風從她身上刮過,凍得她面色發白雙脣發紫,渾身打顫,額頭上也佈滿冷汗,哆哆嗦嗦的回稟道:“回……回郡主的話,奴婢……奴婢……剛剛還看到……看到柳小姐在那……”
綠蘿順着侍女手指的方向看去,她只看到一棵柳樹在風中搖擺,再一細看,果然看到淺紫色的紗衣在風中飛揚。
躲在樹後的柳瑟如沒事人般走了出來,對着綠蘿福禮道:“尚書之女柳瑟,見過郡主。”她的聲音很溫柔,不卑不亢,半點沒有畏權的意思,並搬出父親的名號,也是在提醒衆人,她也是千金貴女,想捉弄她的人最好想想,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
綠蘿用眼角餘光瞥了柳瑟一眼,幾日不見,這女人出落的越發的水靈了,真是恨當初沒在她那如花似玉的臉上多劃幾道傷疤。